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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五百里追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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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和画具上了路，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直到看见路牌才发觉，自己正沿着国道往K市方向开。刻意避开高速公路，只选那些蜿蜒在山水间的省道。
人确实该多亲近自然。车窗外掠过整片整片的油菜花田，金黄的花浪在风中起伏。远处是连绵的青山，云雾缠绕在山腰。摇下车窗，带着泥土气息的风灌进来，胸口那些郁结似乎真的被吹散了些。
车载音响自动播放着余孟桓的歌单。不得不承认他的音乐品味很好，带着些许沧桑的民谣，配上窗外流动的风景，竟是如此相得益彰。
走走停停，等到K市华灯初上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到了哪里。
把车停在江边，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就算做不成恋人，总还是故人吧。这一个多月，他应该也冷静下来了。
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时，我以为会听到忙音——没想到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喂。”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我在K市。”我说，“一起吃个饭？”
半小时后，我们在江边的大排档见了面。他穿着皱巴巴的工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原本利落的短发现在杂乱地翘着，下巴上满是青黑的胡茬，一直延伸到脖颈。那双总是明亮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像是蒙尘的琉璃，黯淡无光，连江面的灯火都映不进去。
“怎么突然过来？”他问，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次性餐具包装上，刻意避开我的目光。
“就是……想看看你。”
沉默了一会，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密码没变。”
我心里猛地一抽。这是我们当年一起办的卡，密码是我们初吻那天的日期。
“学院的事，我听说了。”他终于看向我，那双曾经盛着阳光的眼睛现在只剩下疲惫，“我妈，她告诉我的。”
我苦笑着摇头。谢轩发来那条消息时，我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比起被开除，眼前这张银行卡更让我难受。
“余孟桓，”我轻声说，“对不起。”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喉结剧烈地滚动。放下酒杯时，他眼角细细的纹路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吃饭吧，菜要凉了。”
江风徐徐吹来，对岸的霓虹倒映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斑斓的光影。我们沉默地吃着饭，像两个拼桌的陌生人。
有些伤口，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愈合的。
余孟桓在江边附近定了间酒店，办理入住时我才注意到他特意选了高楼层——他知道我喜欢在夜里俯瞰城市灯火。原来然默默记下了我这么多习惯。
他送我上楼，熟练地烧水泡茶。当氤氲的热气在灯下升起时，我们隔着茶几相对而坐，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现在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了吗？”他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我不信论坛上那些话。你不是会因为谢轩就放弃我们感情的人。”
果然，他也看到了那些帖子。自从得了“男狐狸精”这个称号，偷拍成了家常便饭。他翻出手机，屏幕上是我和谢轩在咖啡馆的照片。
不得不承认偷拍者技术不错——照片里我微微侧着头，垂落的发丝半掩着侧脸，修长的手指轻扣杯沿。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给我周身清冷的空气质镀了层柔光。而对面的谢轩，目光确实专注得过分。
“人红是非多。”我轻笑着把手机推回去，故意用玩笑带过。
他沉默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那目光太过通透，仿佛能看穿我所有伪装。
窗外，江上的游船拉响了汽笛。悠长的鸣笛声里，我听见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真相，终究是瞒不住的。
我移开视线，起身走到窗边。江面上碎光摇曳，对岸的霓虹在水波里扭曲成不真实的色块，像一场浮华的幻梦。
一双坚实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我，温热的胸膛贴上我的背脊。这个姿势太熟悉，熟悉到我的身体自动放松。我闭上眼，后仰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安宁。
他低头轻嗅我的发丝，声音很轻：“是我妈，对吗？”
我身体一僵，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说，”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像是怕我消失，“只要我不主动找你，你就永远不会联系我。”
我在心里苦笑。孟姐的努力终究是徒劳——她不会明白，有些羁绊早已深入骨髓，不是简单的疏远就能切断。就像此刻，只是一个拥抱，就让我筑起的所有防线土崩瓦解。
江风从窗缝溜进来，吹动了窗帘。我们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相拥，像两株根系早已纠缠的树，即便被强行分开，地下的联结也从未断绝。
“对不起。”我终于轻声说。
他转过我的身子，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格外明亮：“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窗外，江上的游船缓缓驶过，汽笛声悠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