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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9 Past（2）新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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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何晚棠后，何也疲惫地挪到飘窗边，他靠在冰凉的墙上，关了灯，在一片黑暗里漫无目的地看出去，盯着窗外月光下的草坪。
经专人定期修剪保持，草坪保持得极为平整规则，在月光下顺滑得像一块毛绒的毯子，风一吹，草尖儿就跟着微微颤动。
今晚的月光柔和而明亮，淡淡地投下，又浅浅抚过夜空下的每一个生物。
银白色的月亮挂在东边，在无云的夜晚，它格外引人注意，从前何也不理解书中描写的“在月光下无所遁形”，直到来到宋家老宅这座庄园，他才恍然大悟。
城市中心的光亮太过冗余，夺去了月光的存在感，在路灯的对比下，月光相形见绌，无法再起到照亮夜路的作用，于是，月亮便成了悬在天边的一道摆设。
在这里，月光返璞归真，将它皎洁的银白色光亮轻轻洒下，为夜晚的庄园提供照明。
何也呆坐在飘窗上盯着外面很久，直到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以何也的经验，这种微弱密集的小噪音，多半是由老鼠蟑螂一类发出，在那个楼下开满小吃店的筒子楼里住久了，难免会有一些心得和肌肉记忆。
何也习惯性拿起拖鞋，从飘窗上轻手轻脚地翻下来，慢慢靠近门口。
“吱呀”
门被什么东西推开了。
何也停下脚步，手中举起的拖鞋落回身侧。
老鼠和蟑螂可不会推门。
而且……
何也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里是宋宅，在管家保姆的精心打扫下，怎么可能会有鼠虫肆虐。
一个小小的人儿从门后冒出，眼睛又大又圆，他抱着泰迪熊，探头探脑地迈步走进屋里，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站在门口拿着拖鞋的何也吓了一跳。
“诶呀！”
小人儿吓得后退一步，脑袋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见他把自己撞着，何也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灯，上前用手护着他不大的脑袋，“撞疼了？”
小人儿抬起头，大眼睛里包了一汪清澈的泪，要掉不掉的，他嘴唇紧紧抿着，一脸委屈地点头。
何也顺着门缝往外看了看，没瞧见有人来找他，这大晚上的，虽说在家里不太可能不安全，但他也不能放一个丁点大的小孩出去乱跑，就这笨手笨脚的模样，过会儿指不定再撞哪摔死。
于是何也将正委屈的孩子抱起来，顺手带上门，就这么把人拐进了自己房间。
关好门后，何也一低头，发现校服的衣襟已经湿掉一片，怀里的孩子捂着脑袋，无声地哭湿了他半面衣服。
在哄孩子上，何也不算太有经验，他虽然见过楼下卖豆花的阿姨哄他家孩子，但那是八九岁的孩子，显然和眼前这个小小的不一样，不能一视同仁。
“你叫什么名字？”
何也迟疑片刻，准备从他的身份入手，顺便转移一下孩子的注意力。
“顾……顾望朔。”
顾望朔抬起头，大眼睛快速眨过，眼角被溢出的泪濡湿一片，晶亮晶亮的，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点光。
顾望朔？
好像是……宋叔的外孙？
听妈妈说，正是因为宋叔的外孙在她工作的地方上幼儿园，宋叔才会在接送的时候一眼看到她。
何也摸摸顾望朔的脑袋，将他放到自己的床上，蹲下身，扬起脸仰视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抱紧泰迪熊，垂下眼帘，手指嵌进泰迪熊柔软的身体，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有点儿害怕……我刚才醒过来之后，发现房间里很黑，也，也没有人。”
“你怕黑？”
何也抬起手，捏住泰迪熊的一只爪子，轻轻挥了挥，“有小熊陪着你，你也怕？”
顾望朔瞄一眼何也，不动声色地将小熊的爪子从何也手中解救出来，屁股往床内侧挪了几分，小脸稍微皱巴起来，看上去有些嫌弃。
何也失笑，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它只是小熊，不是爸爸妈妈和外公。”
顾望朔摆弄着怀里的泰迪熊，为它捋顺胸口头顶的柔软绒毛，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不傻。”
早慧像是一种诅咒，让人过早地懂事，过早地明白这个世界并非完美的童话，也过早地失去丰富的想象力和虚拟朋友。
同何也小时候一样，顾望朔不相信圣诞老人这些虚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相信区区一个毛绒玩具会在最令人恐惧的黑夜陪伴他、保护他。
“这么喜欢这只小熊？”
何也收回手，撑着地板席地而坐。
“嗯，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顾望朔将脸贴在泰迪熊毛茸茸的脸上，轻轻蹭了蹭，“妈妈说它会代替她陪我。”
你看，小孩子是这样天真的生物，大人的随口一说，就会被他们奉为圭臬。
何也看着他，无声地笑了。
曾几何时，他也像眼前的孩子一般，明明不信有神，却还是会因为母亲的一句话而真心实意地去参拜。
“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何也拉平唇角，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哥哥，我视力很好。”
“光线太差，你看走眼了。”
顾望朔睁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耍赖皮的人，这对他小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何也绷着脸，眼睛不自觉弯起，想笑又不敢笑。
“小朋友，怕黑的话，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何也站起身，低头拍拍顾望朔的发顶，语气里有几分哄骗的意味在，“我是活生生的人，可以帮你赶走黑暗里的怪物哦。”
顾望朔仰起脸，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好像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何也靠在衣柜上，也不着急，就这么看他坐在床上纠结，白净的脸儿皱着，不大的五官挤在一起，瞧上去还挺有意思。
“好吧。”
最终小孩点了头，伸出小指，一本正经地提要求，“以后每天晚上你都要陪我睡。”
“每天晚上？”何也挑起眉，觉得有点好笑，“顾望朔小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让我从今往后都陪你睡？”
“知道呀。”
出人意料地是，顾望朔点了点头，颇为自信。
“哦？”
何也抱起双臂，向前一步，弯腰凑得离顾望朔近了点，笑眯眯的，“我是谁啊？”
“新外婆带来的漂亮哥哥，外公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顾望朔歪过脑袋，得意地笑了，“所以，你之后就是我的新哥哥了，对不对？”
看着孩子天真开朗的笑容，何也没忍心纠正他的错误。
错了。
我之后，会是你的新舅舅。
但没关系。
我可以当你的新哥哥。
只要你，愿意让我当你的新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