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寻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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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一只小猫在角落里发出的微弱呜咽，最后几个字几乎被空气吞没。要不是沈景言耳力好，可能真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沈景言看着季晏那副刚睡醒的迷糊样，心里觉得可爱极了。他想着：“嚯，小家伙还有起床气呢，怎么刚刚那么大声，现在跟小猫似的。”但这想法他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眼里盛满了笑意。
“起来了就看看你要带什么去，弄好后我们就出门了。”沈景言说着，语气里带着宠溺的无奈，“你先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他站在门口，确认季晏确实清醒了，这才转身下楼。楼梯间的光线从窗户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随着他的脚步在木质台阶上移动。
季晏在床上坐了片刻，揉了揉眼睛，让睡意彻底散去。他环顾四周，思考着需要带些什么。手机、钥匙、钱包——这些日常必需品，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去乐器店看看，似乎没什么特别需要带的。他掀开被子下床，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触碰到皮肤，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镜子里映出他略带倦意的脸，发梢还沾着几滴水珠。他抽出纸巾擦干脸，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走出房间。楼梯传来他下楼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像一首节奏平稳的小调。
“好了？”沈景言听到脚步声，从沙发上抬起头。他手里正翻看着手机，屏幕上是关于各种乐器的介绍网页。
“嗯。”季晏点了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那是沈妈妈放在客厅的香薰。
“不带东西过去吗？”沈景言问着，眼睛仍然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时滑动。
“不了，没有什么可以带的。”季晏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沈景言专注的侧脸上。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柔和。
“那把你的帽子戴上，现在就出发了。”沈景言终于放下手机，站起身来。他走到玄关的衣帽架旁，取下一顶浅蓝色的棒球帽——那是季晏平时常戴的。他转身，轻轻将帽子戴在季晏头上，动作自然而熟练，仿佛做过无数次。
帽檐下，季晏的脸显得更小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明亮。他抬手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然后朝沈景言扬起一个笑容：“好了，走。”
那笑容干净而明媚，像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沈景言看着，心里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嗯。”他应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季晏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两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响，一轻一重，却奇异地和谐。
沈景言在季晏下楼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他给家里的司机王叔发了消息，请他在三点时准备好车，他们要出门一趟。此刻，王叔已经将车停在门口等待了。
黑色的轿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车身的线条流畅而优雅。王叔站在车旁，看到他们出来，微笑着打开后车门：“少爷，季少爷。”
“王叔好。”季晏礼貌地点头，沈景言则直接说：“王叔，去【PLOVER】。”
PLOVER是这个城市里最著名的乐器品牌店之一，不仅销售各种高品质的乐器，还提供专业的音乐体验服务。顾客可以在专门的试音室里试弹试奏，感受不同乐器的音色和手感。沈景言选择这里，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他想亲手触摸那些乐器，听它们发出的声音，而不是仅仅通过图片和描述做决定。
“好的。”王叔应道，等两人都上车后，他轻轻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驶出小区，汇入午后不算繁忙的车流。阳光透过贴膜的车窗，在车内投下柔和的光影。沈景言和季晏并肩坐在后座，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季晏看着窗外的街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熟悉的行道树。这个城市他已经生活了几年，却依然觉得有些陌生。直到遇见沈景言，直到来到沈家，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属于这里，属于这个有着温暖灯光和笑声的家。
沈景言则低头看着手机，搜索着PLOVER的详细信息。屏幕上显示着店铺的图片——宽敞明亮的大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乐器，从古老的民族乐器到现代的西洋乐器，应有尽有。他滑动屏幕，浏览着顾客的评价和推荐，心里对即将到来的探索之旅充满期待。
车子穿过几个街区，最终停在一栋设计现代的建筑物前。建筑的外墙采用了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正门的招牌上，“PLOVER”几个字母以流畅的书法字体呈现，下方是一行小字：“音乐之美，尽在于此”。
“少爷，到了。”王叔将车缓缓停入车位，转头说道。
“好的，谢谢王叔。”沈景言说着，打开车门。热浪立刻涌了进来，与车内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他快速下车，然后转身等着季晏。
季晏也下了车，站在沈景言身边。两人并肩走向那扇玻璃门，门自动向两侧滑开，凉爽的空气和轻柔的音乐声一起涌了出来。
店内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宽敞。挑高的天花板让整个空间显得通透而开阔，柔和的灯光从各个角度洒下，照亮了陈列在展示架上的各式乐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和松香的味道，那是弦乐器特有的气息。
沈景言和季晏站在入口处，一时间都有些愣神。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左边是一整面墙的弦乐器，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按照大小依次排列，琴身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右边则是各种管乐器，金色的萨克斯管、银色的长笛、黑色的单簧管，整齐地陈列在玻璃柜中；正前方是几架三角钢琴，黑色的琴身在灯光下像平静的湖面；更深处，可以看到古筝、琵琶、二胡等民族乐器，它们被安置在特制的展台上，周围点缀着中国风的装饰。
“好大……”季晏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惊叹。
“嗯。”沈景言点了点头，目光在店内逡巡，试图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乐器类别。
一名穿着得体西装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们，微笑着走了过来：“欢迎来到PLOVER，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们的吗？”
“我们想看看乐器，主要是想选一种学习。”沈景言礼貌地说道。
“好的，请随意参观。我们这里分为民族乐器和西洋乐器两大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专门的导购员。如果您对某种乐器特别感兴趣，我们可以安排试音室让您体验。”工作人员介绍道，语气专业而温和。
“谢谢，我们先自己看看。”沈景言说道。
工作人员点头退开，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沈景言和季晏开始慢慢在店内走动。他们先来到了西洋乐器区。这里按照乐器的种类分为几个小区域——弦乐区、管乐区、键盘乐区、打击乐区。每个区域都有详细的介绍牌，上面写着该类乐器的基本信息和特点。
沈景言在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前停下脚步。琴身光洁如镜，映出他和季晏的身影。他轻轻掀开琴盖，黑白相间的琴键整齐地排列着，像等待被唤醒的精灵。他伸出食指，在一个白键上轻轻按下——“咚”的一声，清脆而圆润的音符在空气中荡开，余音袅袅。
“你会弹钢琴吗？”季晏问道，眼睛亮亮地看着那些琴键。
“小时候学过一点，但很久没弹了。”沈景言说着，又在几个相邻的键上按了一下，简单的旋律流淌出来，虽然生疏，却依然悦耳。
他们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弦乐区。这里主要陈列着小提琴家族——从最小的1/16小提琴到标准尺寸的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再到庞大的低音提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家族谱系。每一把琴都被精心保养，琴弦紧绷，琴弓整齐地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季晏在一把深棕色的小提琴前驻足。琴身的弧度优美，漆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琴颈上镶嵌着精致的贝壳装饰。他想象着有人拿着它演奏的样子——琴弓在弦上滑动，音符像泉水般涌出，时而激昂，时而柔美。
“小提琴的声音很美，”沈景言在一旁说道，“但很难学。需要很好的音准和耐心。”
“嗯。”季晏点了点头，目光却仍然停留在那把小提琴上。他能想象学习它的艰难，但也想象着掌握它后的喜悦。
他们又看了管乐器。金色的萨克斯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沈景言拿起一支中音萨克斯，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凉的触感。他试着将吹嘴放在唇边，却没有吹气——他还不懂如何让它发出声音，但这不妨碍他感受这种乐器独特的魅力。
然后是打击乐器区。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鼓、镲、铃、木琴，琳琅满目。一个年轻的男孩正在试玩一套架子鼓，虽然技巧生疏，但节奏感不错，敲出的鼓点充满活力。
看完西洋乐器，他们转向民族乐器区。这里的氛围完全不同——装饰更加中式，深色的木质展柜，红色的丝绸背景，青花瓷的花瓶里插着几支干枝梅。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轻柔的古筝音乐从隐藏的音响中流淌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古筝。它们大小不一，从传统的二十一弦到改良的二十五弦，整齐地陈列在特制的架子上。琴身采用不同的木材制作——紫檀、红木、楠木，每一种都有独特的纹理和色泽。琴弦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像一帘细细的瀑布。
季晏在一架紫檀木的古筝前停下脚步。琴身呈现出深紫红色，木纹如流水般自然流畅，琴头雕刻着精致的莲花图案。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琴弦，琴弦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他想起了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古筝演奏——演奏者身着汉服，手指在弦上跳跃，音乐像山间的溪流，清澈而悠远。
“真的很美，”季晏轻声说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声音一定也很好听。”
沈景言站在他身边，看着那架古筝，又看了看季晏专注的侧脸。他能感觉到季晏对这种乐器的喜爱，那种喜爱是深藏的，不经意的，却真实存在。
他们继续往前走，看到了琵琶、阮、月琴等弹拨乐器。琵琶的梨形琴身曲线优美，四根琴弦紧绷；阮的圆形共鸣箱像个满月；月琴则小巧玲珑，适合抱在怀中演奏。每一件乐器都是一件艺术品，凝聚着匠人的智慧和心血。
然后是拉弦乐器区——二胡、板胡、京胡、马头琴。二胡的琴筒蒙着蟒皮，琴杆笔直，两根琴弦静静地等待着；马头琴的琴头雕刻着马头的形状，充满了草原的气息。
最后是吹管乐器和打击乐器。笛子、箫、埙、笙、唢呐……每一件都有独特的造型和音色。沈景言拿起一支竹笛，竹子经过特殊处理，表面光滑温润。他试着将笛孔对准嘴唇，吹了一口气——没有发出声音，只有气流穿过笛管的细微声响。
“需要技巧的，”季晏笑着说道，“不是随便吹就能出声。”
“我知道，”沈景言也笑了，放下笛子，“所以才需要学习。”
他们几乎看完了所有的民族乐器，沈景言却仍然没有做出决定。每一种乐器都有其独特的魅力，每一种都让他心动，但哪一种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呢？
“沅沅，你帮我看看选什么呗。”沈景言终于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迷茫。
“不太可以啊，但是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季晏诚实地说道，“你想要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