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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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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第一天，祁燃睡到快中午才醒。
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一条细小的裂缝，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按亮屏幕，一堆消息提示。
小群99+，赵嘉树发了几十条游戏邀请，谢临舟问他要不要出来打球，向瑜发了张哈尔滨冰雕的照片，配文“羡慕吧土狗们”。
还有一条沈止羽的。
早上七点十分发的。
「醒了把昨天发的专题练习前五页做了。下午四点前拍照发我。」
祁燃盯着那条消息，又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
他把手机扔回枕头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不想起，不想动，不想做题。
躺了大概五分钟，他又伸手把手机摸回来，点开沈止羽的头像，打字：「刚醒。」
发送。
几乎是秒回。
沈止羽：「嗯。吃早饭。」
祁燃：「……没有。」
沈止羽：「去做。」
祁燃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能看见沈止羽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磨了磨牙，回了个「哦」。
他起床，洗漱，走到客厅。祁雨已经去上寒假补习班了，桌上用盘子扣着一份煎蛋和粥，旁边贴了张便利贴：「哥，记得吃。我去上课了。」
祁燃把盘子拿进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下，端着坐回餐桌前，一边吃一边刷手机。
班级群里在讨论期末成绩什么时候出。
「我听说是腊月二十五左右。」
「这么快？不是说年后吗？」
「早死早超生……」
「祈祷物理及格……」
「祈祷数学及格……」
祁燃划了两下，没什么兴趣，退出来。点开沈止羽的对话框，往上翻了翻，找到他昨天发过来的文件。
「寒假专题练习（物理+数学）_沈止羽整理」
他点开，下载。文件不大，很快下好了。他粗略翻了翻，确实三十页左右，题型分类很清楚，旁边有手写批注，重点地方还用红笔圈了。
前五页是物理的基础力学部分。
祁燃看了两眼，放下手机，专心把粥喝完。洗了碗，回到自己房间，从书包里翻出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又找了几张空白的A4纸和笔。
他在书桌前坐下，翻开第一页。
第一题就是受力分析，一个斜面上的木块。
祁燃拿起笔，画了个斜面，标上角度，画木块，画重力、支持力、摩擦力。步骤是沈止羽反复强调过的：确定研究对象，分析受力，建立坐标系，列方程。
他写得有点慢，但还算顺畅。做完第一页的五道题，看了一眼时间，用了大概二十分钟。
手机震了一下。
沈止羽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他书桌一角，摊开的竞赛习题集，旁边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进度？」沈止羽问。
祁燃拍了自己写完的第一页，发过去。
沈止羽很快回：「第二题，摩擦力方向画反了。重力的下滑分力大于最大静摩擦力时，木块有向下滑动趋势，摩擦力应沿斜面向上。」
祁燃翻回去看自己画的图，确实，他随手画成向下了。
「哦。」他回了一个字，用橡皮擦掉，改过来。
「继续。」沈止羽说。
祁燃放下手机，开始做第二页。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不知道谁家小孩放鞭炮的闷响。
他做完前五页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中间沈止羽又发过两次消息，一次是提醒他某个易错点，一次是问他吃午饭没。
祁燃把写完的练习拍照，一页一页发过去。
沈止羽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
「正确率可以。第四页最后一题，第二种解法用了动能定理，我没想到你会用这个。」
祁燃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你不是说哪种方法顺手用哪种？」
沈止羽：「嗯。很好。」
「晚上做什么？」他问。
沈止羽：「看竞赛论文。你呢？」
祁燃：「不知道。可能睡觉。」
沈止羽：「别睡太早。八点有空吗？」
祁燃：「干嘛？」
沈止羽：「视频讲题。今天这些，有几个地方可以拓展。」
祁燃：「……又讲？」
沈止羽：「二十分钟。」
祁燃看着手机，想拒绝，但最后打出来的字是：「随便。」
沈止羽：「八点。我打给你。」
祁燃没再回。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冬日下午的阳光惨白，没什么温度，楼下几个小孩在追着跑。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向瑜打来的语音通话。
祁燃接起来。
“喂？祁燃！干嘛呢？”向瑜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很好，背景有风声。
“没干嘛。”
“我和林诩到中央大街了！冻死我了！但冰雕真的绝了！你看我刚发的照片没？”
“看了。”
“羡慕吧？让你不来！”向瑜嘚瑟，“对了，你期末成绩啥时候出？紧不紧张？”
“还行。”
“啧，有沈学霸就是硬气。”向瑜笑，“你们寒假咋过啊？就天天学习？”
“不然呢。”
“无聊。”向瑜说，“对了，你帮我问问沈止羽，他那个竞赛集训，是不是在H大那边？林诩他表哥好像也在那儿搞项目，说不定能碰上。”
“你自己问。”
“我这不是跟你熟嘛！”向瑜说，“快，帮我问问。要是离得近，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带点东西。”
祁燃挂了向瑜的电话，点开沈止羽的对话框，把向瑜的话复制过去。
沈止羽很快回了：「是在H大。不用带东西，集训全封闭，出不来。」
祁燃把回复转给向瑜。
向瑜回了个哭脸。
傍晚，祁雨回来了，手里拎着菜。
“哥，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排骨。”祁雨一边换鞋一边问。
“都行。”祁燃从房间出来。
“那炖排骨吧，再炒个青菜。”祁雨说着，钻进厨房。
祁燃跟进去，靠在门框上看她忙活。祁雨动作很熟练，洗菜，切姜，把排骨焯水。她今年高一，但做家务已经像个小大人。
“补习班怎么样？”祁燃问。
“还行，就是物理有点难。”祁雨说，往锅里放油，“哥，你那个……沈学长，他寒假给你补课吗？”
“嗯。”
“真好。”祁雨小声说，“我们班好多人羡慕你呢。”
“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那么厉害的……”祁雨顿了顿，“朋友啊。”
祁燃没接话。
排骨炖上的时候，香味飘满了小小的客厅。祁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遥控器按了一圈，没什么想看的。最后停在了一个无聊的综艺上。
手机震了，是沈止羽。
「吃饭没？」
祁燃：「正在做。」
沈止羽：「自己做的？」
祁燃：「我妹。」
沈止羽：「嗯。」
过了几秒，沈止羽又发来一条：「少吃点辣。」
祁燃看着这条，愣了一下。他好像没跟沈止羽说过自己爱吃辣。
「你怎么知道？」
沈止羽：「上次烧烤，你加了很多辣。」
祁燃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自己都忘了。
「哦。」他回。
「八点。别忘了。」沈止羽提醒。
「知道了。」
吃完饭，祁燃帮忙洗了碗，回到房间时才七点半。他打开电脑，登上□□，发现班级群又在刷屏。
「成绩出来了！！！」
「我靠真的假的？」
「系统能查了！我刚查了！」
「啊啊啊我不敢查！」
「谁帮我查一下……」
祁燃心跳快了一拍。他点开学校官网，输入自己的学号和密码。页面加载得很慢，转了半天圈，才跳出来一个成绩单的PDF。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
然后率先看了眼数学与物理。
数学：116
物理：72
总分：476
班级排名：28
年级排名：312
祁燃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看了很久。
班级28。中游。物理72。及格了，还超了十几分。数学116。
他手指有点发麻。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赵嘉树连发了好几条语音。
“燃哥！燃哥！成绩出来了！你查了没？我靠我居然没挂科！物理61！数学73！我爸妈要哭了！”
谢临舟也发消息来：「可以啊，我看了班级排名表，你28，进步神速。」
向瑜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祁燃！你看到了没！28名！我的天！赵老师肯定乐疯了！你物理72！可以啊！”
祁燃听着电话那头向瑜激动的声音，目光还停在屏幕上。
“嗯，看到了。”他说。
“你这进步也太大了！不行，我得敲诈沈止羽一顿！这都是他的功劳！”向瑜咋咋呼呼。
祁燃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
客厅里传来祁雨的声音：“哥！你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
祁雨跑进来，凑到电脑前看，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28名！哥！你太厉害了！”她跳起来，“物理72！数学116！我就说你行的！”
他真的考到了。
中游。及格。甚至还不错。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沈止羽。
「成绩看了吗？」
祁燃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回：「看了。」
沈止羽：「感觉怎么样？」
祁燃：「还行。」
沈止羽：「具体排名？」
祁燃把截图发过去。
沈止羽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
「很好。」
紧接着又是一条：「比预期好。」
祁燃看着那四个字，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
他打字：「你的呢？」
沈止羽发了一张截图过来。
总分：713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1
物理、数学、化学都是满分。
「还行。」他回。
沈止羽：「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祁燃看着对话框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
最后沈止羽发来一条：「晚上想听你亲口说。」
祁燃愣了一下。
「说什么？」
「说你怎么做到的。」沈止羽回，「八点，别迟到。」
祁燃看着这条消息，没回。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
晚上八点整，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准时响起。
祁燃接起来。
屏幕亮起，沈止羽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他好像刚洗完澡，头发有点湿，没戴眼镜，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领口松松的。
他背景是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
“晚上好。”沈止羽说。
“……晚上好。”祁燃应了一声。他这边只开了台灯，光线有点暗。
“成绩单，再看一遍。”沈止羽说，“从数学开始。116分，选择题错了一道，填空题错了一道，大题最后一问没做出来，但前面步骤分拿满了。对吗？”
祁燃回想了一下试卷：“……对。”
“那道选择题，立体几何，你粗心了。填空题，三角函数，公式用错。”沈止羽语气平静，“这两个地方，不该丢分。”
祁燃没吭声。
“物理，72。实验题扣了8分，计算题最后一问没时间做。”沈止羽继续说，“但基础题和中等题，基本都拿下了。这是你最大的进步。”
祁燃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所以，”沈止羽看着他，“现在什么感觉？”
祁燃沉默了几秒。
“还行。”他说。
“只是还行？”
“……有点高兴。”祁燃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
屏幕里，沈止羽似乎笑了一下，很浅。
“我也高兴。”他说。
祁燃抬起眼，看向屏幕。沈止羽的眼睛很亮，隔着屏幕，直直地看着他。
“接下来，”沈止羽说，“寒假的目标是，数学稳定在120以上，物理冲80。能做到吗？”
“……我试试。”
“不是试试。”沈止羽说，“是能。”
祁燃抿了抿唇。
“能。”他说。
“好。”沈止羽点头，“那现在，把今天下午做的那几道题拿出来。有几个变形，我给你讲一下。”
他拿起笔和纸，镜头对准桌面。
祁燃也翻开练习册。
沈止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寒假的第一，就这样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