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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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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回家的这一天，榆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余舟本来已经借好了车，可丁然的电话打乱了计划。
他得陪丁然和陆陌沉见面。
“奶奶，真是抱歉，没办法送送你。”丁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他。
“没事儿，你们年轻人工作要紧，工作重要。林渡一个人也可以送我去车站的，”奶奶笑着摆了摆手，“小余，有空和林渡一起来奶奶那里玩。”
余舟抬眸看了林渡一眼，应下了。
老人家的好意，总是不好拒绝的。
“外面还有朋友在等你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余舟点点头，出门，上车。
待到车子驶离的声音渐远，奶奶才小声感叹了一句，“小余这孩子穿上西装可真打眼！”
林渡的眼睛忍不住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随即他又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多此一举，明明只是徒劳啊。
他什么都看不见。
丁然定下的位置在碧水蓝湾。
这家餐厅格调不错，隐私性也很好。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同走进大厅立马吸引了一小波注意。
毕竟两人相貌都不错，身材比例极好，看上去就令人赏心悦目。
很快，陆陌沉也到了。
两人同时起身迎接，余舟率先伸出手，面带微笑，“陆科长，好久不见。”
丁然则在一旁暗暗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科长。
他带一副无框眼镜，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同样的西装革履，只是神情看上去要比两人更自如一些，可能是那双眼睛里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不愧是在体制内浸润多年的一根老油条，这是丁然对陆陌沉的第一印象。
“余舟，现在和我这么生分？不是当年酒桌上把我喝趴下的时候了？”陆陌沉笑着回握住余舟的手，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些，“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陆哥好吧。”
余舟也被他勾起那些年少轻狂的回忆，笑着点点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丁然。”
陆陌沉主动伸出手，“你好啊，小丁。”
丁然赶紧回握过去，“陆科长您好。”
“咱们入座吧，边吃边聊，小丁，你也随意点，和余舟一样叫我陆哥就行。”陆陌沉随手脱下了外套搭在椅背上。
不知为何，他越是随意，丁然内心的压力就越大。
服务生很快把菜上齐。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闲话。
丁然有点苦恼，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不断向余舟使眼色。
“这家餐厅的龙井虾仁不错，陆科长，您尝尝。”丁然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虾仁放进陆陌沉碗里，先示好总是没错的。
陆陌沉放下筷子，两手交叠放在下巴处，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小丁，和我一起吃饭很有压力吗？”
余舟看不过去，端起手里的酒杯，“陆哥，你就别恐吓丁然了，他年纪还小。”
听到这话，陆陌沉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没想到，现在已经到了会吓坏小朋友的年纪啊，”说着，还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脸颊，“没那么老吧。”
丁然不了解陆陌沉的性格，他尴尬地瞥了余舟一眼，“呵呵，哪里，陆科长您看起来还年轻得很呢！”
陆陌沉摆了摆手，“小丁啊，别‘科长’‘科长’的喊了，听着别扭，还是叫我陆哥比较好。”
“好，陆哥，我敬您一杯。”丁然也不再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陌沉笑着看他，“真爽快，和余舟当年一样，我喜欢。”
说完，他也一口喝尽了自己杯中的酒。
丁然见气氛尚佳，正琢磨着开口，没想到陆陌沉先他一步提起了酒厂的项目。
“小丁，酒厂这个项目，前景很不错。”陆陌沉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
“酒厂如果能上市，这对我们榆城的GDP也有很大的推动作用，所以我们都非常支持酒厂的上市。”陆陌沉顿了顿，“不过支持归支持，该走的程序，还是要好好走。只有前面的基础工作做好了，后面的程序才能畅通无阻啊。”
丁然知道他的意思，可是酒厂上市的时间是他们综合近两年的IPO审核政策以及资本市场窗口早就规划好的。
如果要把那么久远的证明一一补齐，上市的时间一定会推迟，那么他们后面所有的计划都要推翻重来，各方面的成本都会大大增加。
“陆哥，您看过我们整个项目的规划书，您应该知道酒厂原定的上市时间是最合适的。这个酒厂本来就是榆城深耕多年的企业，那些证明实在是……”
“小丁，”陆陌沉打断了他，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坚定“我知道你很心急，但是年轻人，做事还是要稳当些。我们不能追求一时的眼前利益，而忽略长远的发展，你说是吧？”
丁然讪讪地停下来，他已经明确陆陌沉的态度，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抱歉，陆哥，是我太……我考虑不周。”
“你也别这么说，年轻人都有股冲劲，这是好事。不过小丁，希望今天我说的话能对你有点帮助，做得项目越大，就要越仔细，越不能心急，这样才能做得稳、做得好。”
陆陌沉见丁然的脸色不佳，也没再多说。
小孩嘛，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很正常，陆陌沉在心里笑笑，没有追究，也不想理会。
他今天之所以答应这个饭局，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余舟，我听说你离职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一段时间了。”余舟没想到今晚的话题还能引到自己身上，有些疑惑。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瑞鑫资本肯定留不住你。以你的能力，肯定会有更好的去处。”
余舟苦笑一声，“陆哥，你就别打趣我了，哪来更好的去处？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都在送外卖呢。在瑞鑫待了六年，出来以后才惊觉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这么大，感觉自己都跟不上时代了。”
“胡说什么呢？在我面前有你说老的份么？我今天答应你提的这顿饭，其实也有一个别的目的。”
余舟和丁然同时抬头看着他。
“华泰金融听过吗？”
“听说过，”余舟点点头，“榆城老牌的金融集团了，怎么会提到它？”
“这家金融集团新上任的CEO，夏巍年，是我的好朋友，他亲口跟我说，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余舟，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余舟没想到，这顿晚饭最后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回到家的时候，余舟的脑袋还有点懵懵的。
实在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华泰金融，榆城投行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就因为他完成了几个不错的项目？
CEO点名要他？
余舟怎么都想不通。
出租车停在巷外，开不进去。
余舟慢慢走着回家最后的一百米，天空又开始飘雪。
远处昏暗的路灯下蹲着一个人影，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余舟迷迷糊糊，努力地想要看清，但是纷飞的雪片阻扰了他的视线。
直到走近，他才看清那双漂亮但无神的眼睛。
“林渡？怎么在外面？”余舟也蹲下身子。
“余哥？你回来了？”林渡的表情一下子亮起来，很快，他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你喝了很多酒啊？”
“唔……喝了点儿。进屋吧，外面好冷。”余舟拉过他的手，准备把人带进屋。
“等等，余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刚刚在房间里听了好久……你听！”
寂静的空气中，的确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喵——”
“喵——”
非常微弱的声音，微弱到余舟需要辨别它是否真实存在。
“是真的！我刚刚在家里就听到了，就在那边！”林渡摇了摇余舟的手臂，“余哥，去看看吧，好像是小猫。”
余舟不用过去也知道，肯定是一只小猫，一只可怜的、虚弱的小猫。
但他的脚没动。
他没什么养动物的经验，小时候养鱼、养乌龟，都是落个几天就死掉的下场。
这些可怜的生灵辗转到他的手里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再养任何宠物。
“林渡，咱们俩都没有时间养一只小猫，我和你可能都照顾不好它。”冰冷的风吹散了他的醉意，他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可是，今晚的雪下得这么大，这只小猫如果一直在外面，一定会冻死的。”林渡露出了执拗的表情，雪覆在他的睫毛上，更添一层倔强。
“我很忙，不可能有时间照顾一只猫；而你，你能把它照顾好吗？”
林渡从他的话里清晰地听出了不屑。
是的，就是不屑。
他的话仿佛在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再照顾一只猫，做梦呢？”
他有些震惊。
他以为，他们已经是……平等的朋友。
“你……”林渡说不出任何句子，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
“喵——”
“喵——”
猫的叫声近在咫尺。
林渡拨开了余舟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外面冷，你先进屋吧。这只猫，我会救，我会照顾。我们就是室友而已，养宠物是个人的权利，合同里没做过特别的申明，没必要互相报备。”
北风将路旁的树枝拉扯得吱呀作响，雪落的速度极快，很快就积了一地的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