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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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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业回到警局后，立刻召集了所有专案组成员，重新调整了侦破方向。
之前认定张宇是11月21日在小区里失踪的，所以大量警力被浪费在了小区内部的排查上，可以说毫无进展。
现在，王建业把人马分成两路，一路，去追查张宇11月20日出门后的动向；另一路，由他亲自带队，重新把焦点锁定到张宇家里，看看是否可以找到线索，证明20号回来的不是张宇，而是“凶手”。
首先要搞明白11月21号早上，张母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儿。
王建业找来张母，和她再三确认听到的是不是张宇本人，老人家很笃定地说，肯定是！自己儿子的声音还认不出来吗？
王建业又让张母重新演绎一下当时的情况，张母把王建业带到门外，关上门，叮咚叮咚，按了两声门铃。
“阿宇，你在家吗？我来给你打扫卫生了！”张母把头往门上贴了贴，又喊了一遍：“阿宇，你在家吗？我来打扫卫生了！”
等了片刻，张母就低头去摸身上的钥匙，忽然，她把头转向王建业。
“这时候，阿宇说话了，他说‘别吵我！在睡觉！你下午再来！’”张母学着儿子的口气，一想到这次对话竟是永别，她没忍住落泪了，“早知道我就开个门看看了”，手里捏着的钥匙一直在抖。
张宇母亲是带着钥匙上门的！？
王建业注意到了这个录口供时张母不曾提供的细节。
“您都带钥匙了，为什么不直接开门呢？还要问屋里有没有人？”他问。
“还不是怕他床上睡着姑娘，乱开门撞见了，他又要发脾气。”
王建业记得上次张宇的父亲好像提过一嘴，当时因为王斌早恋，王建业把关注重点放在了两位老人的教育方式上，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重点搞错了！
有钥匙也不会随便进儿子的家，这是张母的生活习惯！
“您上门给张宇打扫卫生都是固定时间吗？”
“对，每周六上午。”
几天前，王建业就怀疑，张母对现场破坏式的打扫不是巧合，现在，王建业更加确信了，整个21号，从张母上门开始，就已经落入了凶手的布局——他算准了张母不会轻易进门，事后会帮他毁灭痕迹，甚至还能误导警方侦查方向，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凶手应该是个极其聪明，极其了解张宇的人！
可这两个特征，王建业怎么也没法安到周振超的身上。周振超人不笨，也认识张宇，但程度仅限于“不笨”和“认识”，距离“极其聪明”和“极其了解”，相差甚远。
难道他还有帮凶？
“王队！”有技术人员喊他，“张宇的电脑在11月20日下午格式化过硬盘，还重装了系统！”
一听有新发现，王建业只能把上一个问题先放一放，他来到技术人员身边，问：“可以恢复数据吗？看看格式化前，硬盘里都是什么。”
“刚试过了，”技术人员摇摇头，“恢复不了了，硬盘应该至少被格式化了三次，恢复出来的都是文件碎片，全是乱码。”
凶手很懂电脑！
周振超只有初中学历，从事的职业也和电脑八竿子打不着，如果20号下午做出这些操作的是周振超，那一定是有人教他的！
王建业越来越相信，周振超还有一个帮凶。
“但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技术人员指了指几个文件的后缀名，“瞧，很多都是JPG，AVI格式的，原来这台电脑里存了很多的照片和视频。”
王建业忽然想起了另一个细节——上次调查时，他就觉得有些异样——明明张宇家里有数码相机，却找不见一张SD卡。现在看来，应该也是被凶手带走了。
想到这里，王建业的脑海里一下浮现出了李可如病态空洞的眼神。他判断，李可如受到的精神重创多半就和这些照片视频有关，如此一来，周振超的作案动机就更充分了。
王建业正想着，一低头，注意到了电脑旁两只松木色的音箱，其中一只上面还放着一副头戴式耳麦。王建业立即掏出录音笔，交给了技术人员：“把倒数第三段的最后10秒在电脑上播一下，我去门外听一听。”
王建业来到门外，关上门，里面响起了王斌的咆哮声：“你们对我管着管那的，夏夜多想有个人管管她！她做什么都得靠自己！……”
昨天王建业也是隔着门听到的，与此刻的感受几乎一致，很难分清是真人还是录音。
“王队！听得清吗？”技术人员在屋里喊道。
“听得清！声音正好！你们动过了吗？”
“没动过！点开就是公放的，默认的音量！”
王建业可以肯定了，张宇的声音就是从音箱发出的。
他赶紧跑回屋里，吩咐技术人员：“快！查一查电脑上有没有录音！”
“已经查过了，没有。”技术人员秒答道，“不光没有录音，我们还调取了系统日志，发现这台电脑从11月20日晚上7点开始，就没有操作记录了。”
“那11月21号呢？”
“也没有，电脑应该就只是开着。”
是凶手用音箱连了自己的设备吗？
王建业的思路一下子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如果周振超有一个帮凶，一切的解释才是合理的——包括21号上午张母上门时，有人能在屋子里播放录音，为在婚庆公司的周振超制造不在场证明。
但这个帮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张母敲门的时间大约是早上8点40，下午开门进行大扫除的时间大约是2点，在这5个多小时里，所有进出过小区的人员都是警方重点调查过的对象，除非那人敢在光天化日下，从监控盲区的围墙里翻到大街上，否则，不太可能有漏网之鱼。
难道他就藏在小区里？是小区的住户、租客或是访客？
可一个小区整整428户人，警察也挨家挨户做了摸排，几乎跟每个人都询问过了21号当天的情况……
不对不对，王建业觉得不能再往下想了，否则又回到了之前的老路上，那是一个坑。
“你觉得在技术上……”王建业试探性地问身边的技术人员，“如果家里没人，还能让这音箱播放录音吗？”
现在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事儿很容易，手机App + 智能音箱就能搞定，但那是2009年，6月份苹果手机刚发布了3GS，8月份新浪微博第一次内测，11月支付宝宣布提供手机支付服务，2个月后，就在张宇尸体被发现的那几天，有个网站才把域名从MIKUFUNS改成了BILIBILI。
技术人员挠挠头，有点为难地说：“黑客可以，厉害的还能清理日志不留痕迹，但得在门口装个摄像头什么的，或者他就在楼上隔壁，能知道张宇妈妈来了，否则他就算能播，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播。”
王建业赶紧找到张母求证，问21号上午有没有在门口看到摄像头。张母表示否定，但她又有些迟疑，说时间太长了，有些记不清了。
王建业是60后，对电脑一窍不通，听到黑客什么的就感觉是科幻片里的玩意儿，他觉得自己耗在这条线上有些吃力不讨好，但他肯定，周振超绝不可能是这个“黑客”。
如此一来，“周振超到底有没有帮凶”变成了一道简单的逻辑题：如果21号上午张宇家里有人，那人便是周振超的帮凶；如果21号上午张宇家里没人，是黑客远程操作播放了录音，因为周振超不可能是黑客，所以，周振超一定有帮凶。
思路理到这儿，王建业决定还是先盯紧周振超这个突破口，至于那个帮凶是谁，是不是黑客，21号上午张宇家里到底耍的是什么把戏，就都从周振超嘴里问出来吧。
很快，被安排到另一路的小陶也带着一张地图回来了，他用红笔把张宇20号上午出门的路线划了出来。
09年的监控覆盖远不如今天，小陶也只是画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张宇的车在市区绕了一圈以后一路往南去了郊区，具体是郊区的哪儿，便无从知晓了。
“周振超的家也在那个方向！”小陶兴奋地说。
王建业却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因为他看到张宇在市区绕的圈子，穿过了他家附近，小陶还特意做了一个标注：“在此停留约半小时”。
那是和他们家仅有一条马路之隔的老小区，已建成20余年，监控覆盖率极低，也是李慧敏和夏夜的家。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了解张宇的妈妈，还有高智商的女儿……
王建业的身上忽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