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回响 ...
-
“不是，这怎么能对？多明显的错……凭什么你一开始就错还能给分？”周诺仪就因为这个是已经在他耳边吵了一上午了。
“就高一分至于吗？”许驿晟推了下眼镜，“并且这道题本来就……”
“啊不听不听不听……”周诺仪捂住耳朵转到后面，“你是人吗许驿晟？分开三周你给我考了个物理97出来，你是人吗？”
“看来你们两个是真的和好了……周诺仪你可不可以不要挤我了？”方梓宁正在弄数学纠错，他这次数学错的有点多，已经改了两个课间了，“并且我不觉得你很惨，因为你这次数学足足考了77分。”
“你也闭嘴。”周诺仪一头砸在桌子上，不想理任何人。
一个人怎么能无赖成这样？
许驿晟靠在椅背上，只感觉又好笑又无奈：“可你也没认真在哪，不是吗？”
主要这家伙，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点玄学，刚从考场出来时说自己都写满了但心里就是不踏实，说了句“我数学可能要挂了”竟一语成谶。
“许驿晟……我是不是真的要废了？”周诺仪稍微认真了点，看起来真的有点担忧。
“嗯，还好吧，至少只挂了这一门。”
……
“跟你说话简直自找苦吃。”周诺仪搬着凳子远离许驿晟
“你……”
“滚滚滚滚滚……宁宁！”周诺仪作势要抱方梓宁。
“起码你这次排名还不错，很有可能够到特招线。”方梓宁跟许驿晟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已经精通语言这门艺术了。
周诺仪但是我直接停到半空：“……”
…
“欸？”
“慢走不送。”许驿晟漫不经心招招手，低头继续写物理题。
“一不小心”把话最多的人逼走了，后果就是许驿晟午饭“不得不”一个人。
难得的清静，难得的放松。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周诺仪气消了，又发来什么抱怨或者无关紧要的分享毕竟这家伙以前常干这种事。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然而，屏幕亮起，显示的却不是那个熟悉的“nuo.”，而是那三个刺眼的字——许兴业。许驿晟嘴角那点微不可察的弧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
不打电话的话他都要忘了这个码人物了。
他拇指悬在屏幕上，很想直接挂断但几秒后，他还是划开了接听。
“喂？”
“小晟啊……吃，吃饭了没？”
又是这种迟来的关心。
许驿晟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坐在某个酒气熏天的饭局上，或许是酒过三巡，或许是刚被哪个“朋友”提起孩子，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于是敷衍地打来这么一个电话，完成某种自我感动式的“父亲义务”。
“吃了。”许驿晟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哦……吃了就好，吃了就好。”许兴业似乎被他的冷淡噎了一下，顿了顿，又开始找话，“那个……最近学习怎么样？钱还够不够花？不够跟爸说……”
“够。很好。没事挂了。”他甚至懒得去分辨许兴业语气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这种对话每次都是同样的模板。
“诶！你这孩子，怎么每次说不了两句就要挂？”许兴业的音调拔高了些，带着被冒犯的恼火，“我是你爸！关心你还不行了？”
“嗤……”许驿晟没再等他开口，直接切断了通话。他将手机扔回桌上，发出一声不轻的闷响。
真烦，许驿晟用筷子扒拉盘中的食物，一丁点食欲都没有。
--------
下午的课，许驿晟上的心不在焉。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笔记本上只留下了几行凌乱的划痕。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周诺仪下午似乎异常安静，没再过来找他。
放学铃响，人群涌出教室。许驿晟收拾好书包，最后一个离开。
回到住处，反锁上门，将书包扔在地上，许驿晟直接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许兴业的声音还在脑海里盘旋，混杂着那些他试图遗忘的、更久远的争吵和冰冷目光。
他躺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房间里只剩下来自街道的模糊光晕。
胃里空得发疼，但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最终，他还是挣扎着坐起来，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刺得他眯了眯眼。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的微信消息——周诺仪居然真的没再找他抱怨。这反常的安静，在此时此地，竟也让他心里空落了一下。
他习惯性地，带着某种自虐般的麻木，点开了微信朋友圈。指尖机械地上滑，掠过几条同学晒美食、抱怨作业的动态，视线几乎没有聚焦。
[附中校园墙]：接投稿……
许驿晟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这行字，正要继续下滑，指尖却蓦地顿住。那条投稿的配图预览，即使缩略成小小一方，也足以让他认出画面中的人影轮廓——那件他穿了一冬天的深色外套，那个熟悉的、总是微乱的后脑勺，以及旁边那个即使像素模糊也洋溢着明亮感的侧脸。
是……他和周诺仪。
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那种熟悉的、因那个人而起的悸动，带着一丝荒谬的预感，瞬间压过了许兴业带来的沉郁。
他迟疑了一秒，指尖还是点开了那条推送。
“日常投稿|校园里的那些‘神仙友情’”
标题平平无奇。内容是文字配着一张照片，西区小径，雪松，阳光，侧身指点的他，仰头微笑的周诺仪。他甚至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周诺仪抱怨自己不上镜，他让他看松枝上的雪，然后抓拍下了那个瞬间。
投稿文字写着：「上次大雪后抓拍到的，放在相册里，今天整理的时候才想起来，不认识这两位同学，但感觉氛围太好了！附中冬日限定版‘你在看风景，而你是我的风景’～」
下面已经有了不少点赞和评论：
「这照片拍得真有感觉，雪景配少年，绝了！」
「貌似嗅到了熟人的气息……」
…许驿晟也很无奈，他从来不记得微信上加过这么多附中的人，更别提什么，“校园墙”。
「‘神仙友情’这个词用得好，他俩关系是真好，羡慕了。」
「只有我觉得……这氛围有点……的吗？（顶锅盖跑）」
「回复楼上：你不是一个人！但小声点，怕被正主看到哈哈！」
「我觉得你们还是理智一点，别见什么都磕。」
许驿晟一条条看下来，起初只是漠然，翻着翻着，一种混合着烦躁和被窥探的不适感涌了上来。
“神仙友情”？
许驿晟盯着那四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连外人都能轻易定义的关系，在他这里却成了理不清、斩不断的乱麻。他烦躁地退出朋友圈，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带起微弱的光影变幻。
然而，那张照片，那些评论，却像顽固的藤蔓，缠绕在他的思绪里。周诺仪下午异常的安静……会不会也看到了这个？所以他才没再来“烦”自己？
这个猜测让许驿晟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更明显了。他明明想要清净，可真当周诺仪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凑过来时，他反而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时，被他扣在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许驿晟盯着那震动传来的方向，过了好几秒，才伸手拿过手机。
果然是周诺仪。
nuo.：「[截图：附中校园墙|日常投稿……]」
nuo.：「你看到了吗？」
没有表情包，没有夸张的语气词，甚至连一贯的“许驿晟”称呼都省略了。简短得异常。
许驿晟盯着那行字，能想象出对方此刻可能有些别扭、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X：「嗯。」
发送。
对面几乎是秒回，但内容却让许驿晟一愣。
nuo.：「许驿晟。」
nuo.：「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又是这个问题。和分班那天，在教学楼下，扣着他手腕问出的，一模一样的问题。
只是这次，隔着冰冷的屏幕，许驿晟仿佛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确认，甚至……是某种不安。
许驿晟的心沉了沉。他该回答什么？像那天一样，含糊地点头吗？可此刻，连他自己都无法再像当初那样，用“朋友”这个词来简单定义心中翻腾的一切。
逃避没有用，假装不在意只会让一切更糟。周诺仪或许正在某种认知的边缘徘徊，而他，早已深陷其中。
许驿晟动了动手，打出一串字又全删掉。
无论答案是什么，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