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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狼狈的极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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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效消炎喷雾带来的冰凉感只是暂时的，当薄晏川尝试将重心移回受伤的脚踝时，一阵钻心的刺痛立刻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直，但微微颤抖的小腿肌肉出卖了他的虚弱。
他看了一眼手里刚买来的、最基础的镇痛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药对于他此刻严重的扭伤，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陆清卓承诺的更强效的药物还要等一个小时，而这一小时，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江熠蜷缩在椅子上，小口喝着那杯味道并不好的营养剂，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怯怯地追随着薄晏川的一举一动。他看到薄晏川因为疼痛而蹙紧的眉头和踉跄的脚步，眼中除了恐惧，又多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担忧。
薄晏川跛着脚走到窗边，再次谨慎地观察楼下。
清晨的忙碌过后，老城区恢复了它特有的、慢节奏的宁静。但这种宁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他知道，自己和江熠迟早会被搜寻的人捕捉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变得格外漫长。脚踝的疼痛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精力，一夜未眠的疲惫也如潮水般涌上。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试图集中精神思考下一步计划，但大脑却像一团浆糊，思绪不断被疼痛和担忧打断。
“那个……你……你的脚……”江熠极其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犹豫和害怕。
薄晏川睁开眼，看到江熠正怯生生地看着他肿起的脚踝。
“没事。”薄晏川简短地回答，语气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生硬。
江熠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低下头默默喝水。
薄晏川心里掠过一丝烦躁，不是对江熠，而是对自己此刻的无能无力。他习惯了掌控局面，习惯了冷静分析，但现在，身体上的痛苦和处境上的被动，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极限”。
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学生，不是经验丰富的特工，面对母亲布下的天罗地网和未知的危险，他的那些小聪明和有限的资源，显得如此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一小时的时限终于快到了。薄晏川再次检查了一下门窗，对江熠重复了一遍绝对不要开门、躲进衣柜的指令。江熠紧张地点点头，死死攥着那把黄铜钥匙。
薄晏川深吸一口气，忍着脚痛，再次走出安全屋。这一次，他感觉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艰难，下楼时不得不紧紧抓住粗糙的楼梯扶手，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按照陆清卓的指示，他绕到红砖楼的西侧。这里更加偏僻，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家具和垃圾。第三个绿色垃圾桶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迅速蹲下身，伸手在垃圾桶底部摸索。
果然，摸到了一个用防水胶带紧紧粘在底部的、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他用力扯下，塞进怀里，立刻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但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到安全屋，反锁上门，薄晏川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息，脚踝传来阵阵抗议的剧痛。他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叠不算太厚的现金，以及几板用锡纸密封的、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片，还有一小瓶喷剂，上面手写着简单的用量说明。陆清卓的谨慎可见一斑。
他立刻按照说明，吞下两片镇痛药，又将喷剂对准脚踝红肿处喷了几下。一股比之前强烈得多的冰凉刺痛感传来，让他浑身一激灵，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层的麻木感，疼痛果然大幅缓解。
他长长舒了口气，体力上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精神上的压力丝毫未减。他看着那叠现金，这远远不够作为与“刀疤”那种人谈判的筹码，顶多能支撑他们躲藏几天的基本开销。
下一步该怎么办？主动接触“刀疤”风险极高，无异于羊入虎口。但坐等母亲或追债人先动手，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际，被他塞在口袋里的、属于江熠的那台老旧手机，突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短信？
薄晏川猛地一愣，立刻掏出手机。这台手机他检查过，已经欠费停机，而且为了安全，他早就拔掉了电池。怎么会收到短信？
他迅速装上电池，开机。屏幕亮起，信号格空空如也，但屏幕上确实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发送时间就在几分钟前。发信人号码……是未知的，但内容却让他瞳孔骤缩：
【学校论坛匿名版，关键词“四班”、“失踪”、“豪门”，有热议，风向不利。小心。】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没有落款，但透露的信息却石破天惊！
学校论坛？他和江熠的事情已经被传到网上了？虽然可能是匿名的猜测和八卦，但“豪门”这个词一旦出现，必然会引发更多关注和联想！这意味着，他们藏身的地点，可能不再绝对保密！一旦有人将匿名帖子和真实的搜捕行动联系起来……
薄晏川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之一，终于发生了。舆论的发酵，会像滚雪球一样，让事情彻底脱离控制！
是谁发的这条短信？是陈航？还是……沈译？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个号码，并且有可能关注到学校论坛的动向。
无论是谁，这条预警都来得太及时了！
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能再等了！
他看了一眼因为药效而暂时缓解疼痛的脚踝，又看了一眼沙发上因为他的紧张情绪而再次开始不安的江熠，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被动躲藏已经行不通了。他必须冒险主动出击，在事情彻底失控之前，抓住那一线生机！
他拿起那叠现金，抽出大部分塞进口袋，只留下少量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他走到江熠面前，蹲下身，目光直视着他惊恐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急促：
“江熠，听着，情况有变，我们可能暴露了。我现在必须立刻出去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你记住我说的话：躲进衣柜，无论如何不要出来！如果……如果天黑前我还没回来，或者你听到外面有异常动静，立刻用那个手机联系沈译！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明白吗？”
江熠被他凝重的语气吓到，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薄晏川没有时间再安抚他了。他拍了拍江熠的肩膀，留下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毅然转身，再次走出了安全屋。
这一次，他的脚步因为药效而稳了一些，但背影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学生会主席，而是一个被逼到墙角、不得不以身犯险的狼狈少年。
他知道，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但他没有退路。
街角的阴影处，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绿色铁门，然后压低帽檐，融入了老城区迷宫般的小巷深处，朝着那个名为“夜色”的棋牌室方向，步履蹒跚却又坚定地走去。
风暴，已至。
而他，正主动走向风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