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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裁缝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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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四只从地道中爬出来,又顺着幽邃的走廊前进约几十米的距离后,便进入到一间极为广阔的大厅。
大厅中如矩阵般摆满了一米见方、半人多高的展台,台面略微倾斜,正对着一幅占了满满一墙壁的画,画面内容似乎是古典山水。
一束束灯光从屋顶打下,照在展台中央。
四四方方的金属台面上,整齐划一地摆放着色彩各异的卵圆形虫茧,以青、蓝两色为主。
“这是——蚕蛹?”沈寄在脑中检索出它的名字。
受制于体型,蒋小鳄任劳任怨地趴在地上给胡二貂当脚垫,黑貂的两只爪爪扒着展台边缘,艰难地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裤腿突然被扒拉几下,青年低下头,与蹲在自己脚边的白团子四目相对。
“……叽。”小兔子弱弱地出声求助。
此等、此等萌物!!!
“——呜啊,实在是受不了了!”
猝不及防被队友萌出内伤的沈寄,弯腰抱起钟白白,很是蹂躏一番后,才将他揣进身前的大兜里。
好不容易开朗一回的钟景,直接被吓成了玩偶兔,呆呆地炸着毛。
“……”黑貂默默远离看上去仍意犹未尽的沈寄,把注意力放回到炫彩蚕蛹上。
另一边,斑秃大鹅正耀武扬威地在矩阵间巡视,堪堪高出台面的脑袋不停打转,像个灵活的探测仪。
有意无意地,它逐渐靠近另一面空白的墙壁。
“wocwoc是活的!”
远处,在胡贰肆的指示下,青年小心翼翼地捏起蚕蛹对光观察,却看到了虫体扭动的阴影,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才没把它丢出去。
“大、大佬?”沈寄声音发颤。
房间里少说也有成百上千个蚕蛹,如果里面的虫体都是活的……额啊,一想到那种场景就叫人浑身发麻。
胡二貂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它示意青年把蚕蛹放到地板上,凑上去闻了闻,没什么特殊的气味。
“……唔,不会是与颜色有关吧?”
众人围坐在四周,试图从它身上找出通关的法子。
根据共享资料的补充信息显示,蚕吐丝结茧后,蛹初为乳白色,后变为深褐色,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眼前这种炫目的青绿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妖精到底是什么品种,众人一时却没有头绪。
“——怎么了,蒋哥?”
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一边的蒋归,突然有些烦躁似的甩了甩尾巴。
它张了张嘴,扁圆的眼睛中写满了无力。
“……”没法说话,想要共享信息是真的难如登天。
沈寄正苦于不知道如何破译鳄语时,兜里的钟白白挣扎着探出大半身子,微微吐着舌头喘气。
看见这一幕,蒋归灵机一动,模仿他的样子张着嘴粗喘,就好像……很累?
不、不对。黑貂放低身体贴紧地板,仔细感受片刻后骤然领悟——
它拍拍地板,示意青年将手放上去。
“额,地板怎么了?”
手下的金属地板触感温热,像是使用中的白炽灯管,并且隐隐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呱!”看这边、看这边!
青年脑回路打结之时,独自探索的001突然叫了一声,他循声转头,只见原本空白一片的墙面上,正随温度升高慢慢显现出由色块组成的矩阵。
事已至此,再想不到通关方法,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看《乐园宝宝》了哈。
众人转移阵地,蹲在“色图”前面面厮觑。
“怎么说呢,白色和金色我分得清,”沈寄痛苦地抓头发,“可下面那一排蓝色到底有什么区别?!!”
涉及视觉,胡二貂爱莫能助,只能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膝盖。
至于蒋归和钟景就更不用说了,以鳄鱼的视野根本看不清色块;
而某只白团子,自从听见墙上竟然有蓝、绿以外的颜色后,便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呆滞状态,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色盲这个事实。
——看来即便知道了通关方法,想要将炫彩蚕蛹辨色分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呢。
“……呱?”听了他的话,君大鹅却有些困惑地歪头。
你瞎了吗,这区别不老大了?
“啊?!!”青年不死心地盯着蓝上加蓝的色块看了半天,随后蓦地捂上眼睛,仿佛受到了来自墙壁的万点暴击。
“啊,我的眼睛——
“我、我分不清啊,真的分不清!!!”
蒋小鳄和钟白白一左一右,很是感同身受地拍拍青年的脚背。
黑貂思索片刻,状作无意地将蓬松的大尾巴甩到身前,又漫不经心地用爪爪梳理尾毛,黑亮的豆豆眼频频瞥向001。
“……”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君大鹅狐疑地凑上前上下打量,一副想叼又总疑心他给自己埋了什么陷阱的模样。
——该不会是在尾巴里藏了虫茧吧?!!
——额,应该……不至于吧。
斑秃大鹅绕着胡贰肆踱步,脖子灵活地扭来扭去,像极了舞动的海草,似乎正在疯狂左右脑互搏。
——算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最终,叼尾巴的冲动战胜理智,001“嗷呜”一口含住毛茸茸的貂尾,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咕?”
嘴里的柔软蓦地抽离,它不解地仰头,只见黑貂冲墙壁扬扬下巴,意思再明确不过——
去干活。
君大鹅意犹未尽地砸吧嘴,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
嗨呀,原来是要他去当苦力啊,他还以为胡贰肆吃错药了呢。
不过押金都收了,001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它大步走到沈寄身后,扑腾几下跳上他的背。
“呜呜呜——woc君大佬您干嘛?!!”
青年被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斑秃大鹅叼着头发强行从地上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到大厅中央。
“哇啊,大、大佬,您要做什么啊?”
君大鹅左边脚蹼踩着他的三角肌,右边脚蹼蹬着他的天灵盖,姿势是相当潇洒不羁、傲视群雄,只是苦了在大佬脚下艰难保持平衡的沈寄。
“——呱。”看好,我要开始装13了。
满大厅的蚕茧蓦地腾空而起,如同行星带一般围绕在两人身边。
001凭借极其出色的视力,迅速地将第一批蚕茧分辨出来,然后操纵它们一个接一个地落到相应的展台上。
【绝对控制】。
一心只顾着解谜,几乎快忘了异能这回事的众人,一时之间都被震撼得停止了思考。
——不过,菩提内60%以上的异能压制,也只有强大如001,才可以像没事人一样随意使用异能了吧。
再次认识到君大佬与众人的实力差距的青年,愣愣地欣赏起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yue。”然后就忍不住干呕一声。
蚕茧上附着的颜色本就绚彩夺目,此时还绕着他们不停打转,梦幻是梦幻,但也是真的催吐。
沈寄捂着嘴,目光下移,发现其余人都早有所料地闭上眼睛后,心道不愧是大佬,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地辨认出不同颜色的蚕茧。
正当他啧啧赞叹时,突然感到肩头一轻。
斑秃大鹅“bia叽”一声砸蒋归背上,四仰八叉地瘫成鹅饼,意识逐渐朦胧——
天、天上,怎么有清蒸鱼……
失去控制的蚕茧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众人呆愣片刻,颗颗短路的脑袋才恢复运作。
“哇啊啊啊啊君大佬你补药晕啊!!!”
沈寄抱起浑身绵软的001摇晃几下,发现他已彻底不省人事后,惊恐地跌坐在地。
“……”黑貂无奈地拍脑门。
该说不愧是001吗?
将中暑昏迷的君大鹅留给钟景照顾,胡贰肆拉上视力尚可的蒋小鳄,和青年一起收拾残局。
所幸剩下的色块不多,且都还算不难辨认,相互对照着观察一会儿,倒也能分辨得出来。
为了便于整理,胡二貂毫不见外地征用了鳄鱼背部的突起,别说还挺合适,竟刚刚好能将蚕茧卡在其中。
蒋归:……好叭。
它不太适应的甩甩尾巴,便接受了黑貂给自己安排的戏份。
头一次见到蒋哥如此模样,沈寄艰难地憋着笑,始终萦绕在心头的焦虑减轻了不少,哪怕大厅内的热意愈发显著。
终于,赶在地板烫脚之前,青年将最后一颗蚕茧放回原位。
“这样就行了吧?”
众人再次回到大厅中央,等待着通关的指示出现,然而除了温度不再节节攀高外,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
沈寄干脆盘腿坐下,扯开衣领透气,与一貂、一鳄和一兔,隔着只酣眠的大鹅大眼瞪小眼。
“唔,”青年挠挠后脑勺,十分不解,“还有什么没完成吗,怎么感觉……没什么动静呢?”
地板上的温度不算低,像是高强度运行时的电机,与之隔了层牛仔裤的沈寄倒是觉得尚可忍受,但其余人就没这么舒坦了。
蒋小鳄已经热到麻木,正恹恹地打瞌睡时,忽地感到背上一重——
鳄鱼的体温稍低,两只毛团子热得顾不上其他,双双趴在它身上散热,黑貂还不忘把睡得正香的大鹅也一起叼过来。
蒋归:……彳亍。
在令人昏昏欲睡的闷热中熬了不知多久,两小只的毛耳朵突然不约而同地抖动几下,随后它俩齐齐抬起上身,机敏捕捉空气中传来的细微声响。
“——怎么了?”
注意到它俩的动作,沈寄也跟着环顾四周,可惜什么也没发现。
黑貂朝青年跑去,动作灵巧地攀上他的背,立在他的肩头仔细追寻声音的源头。
沙沙、沙沙……本应微弱的摩擦音,由于数量庞大,渐渐汇聚成令人难以忽视的响动,其中夹杂着些许丝线断裂声。
“啊,是蚕茧!”
顺着胡贰肆的视线望过去,青年找到了它们的来源。
展台上,各色飞蛾破茧而出,正立在上头舒展着自己的鳞翅,泛着微光的闪粉,随它们拍打翅膀的动作在空气中打着旋儿。
把好奇的小白兔揣进兜里,沈寄站起身,失语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彩蛾纷飞,在光束间肆意地舞蹈,闪粉编织成一条条跃动的光线,勾勒出富有生机的自由弧度。
越来越多的飞蛾加入,由线到面,组成一幅令人熟悉的画面。
“——是山水图!”
原来它们不是舞者,它们是画的延续。
它们,是千里江山遗失的色彩——
且看群峰,染尽青绿。
忽见霞光,照彻万川。
万籁俱寂中,一只通体血红的飞蛾拍打着翅膀,朝他们飞来,停在青年身前。
沈寄愣愣地伸出手,红蛾优雅地落在他指尖,触角很有灵性地动了动。
“……你是,”青年反应过来,“你是小彗,还是丹溪啊?”
红蛾搓搓前爪,一颗弹珠大小的丹药凭空出现,在他手心滚了几转。
B0417.【灵丹】,能力是制造包治百病的药丸,不过如果不及时服用,这灵丹妙药没多久便会消失。
瞥了眼地上悠悠转醒的大鹅,沈寄将药丸递给黑貂。
胡贰肆会意,三两下跳到地面上,趁001迷迷瞪瞪、意识朦胧之际,掰开它的嘴一把将药丸塞了进去。
斑秃大鹅没有反抗,半睁的豆豆眼要合不合地挣扎片刻,随即猛然回过味来,双目大睁——
“唔、唔!!!”
001本能地开始干呕,胡二貂早有准备,死死地抱住它的喙不撒爪。
片刻后,大鹅猛地抽搐几下,原本斑秃的鹅羽“嘭”地一声全部冒了出来,像是三流喜剧片里的滑稽特效。
众人早已憋笑憋得肚子疼,看到这一幕后不禁齐齐笑出声。
“噗嗤。”
这药效未免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而另一边,恢复元气的001死命一挣,从笑得手脚发软的黑貂怀里逃脱,爆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
“呱!!!”好苦哇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