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裁缝家(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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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以前，在人类文明距离消亡还极其遥远的时代，曾有文学家天才般地将“冰块”描述为“会燃烧的水晶”。
而落入水中的瞬间，沈寄莫名联想到：
如此说来，滚烫的沸水，似乎亦可被称为“会流动的寒冰”。
——对极致温度的混乱感受，大概就是原始人类与异能者最大的相似之处吧。
剧烈的痛觉袭来，他蓦地失去意识。
“咳、咳……”鹅羽翩跹落地，幻化成青年的模样，他还未完全从记忆中的疼痛与窒息感脱离，“刚刚是怎么回事？！！”
沈寄抬头望去，其余人眼神沉重，仿佛刚刚目睹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君大鹅瘫坐在地，大睁的豆豆眼呆滞地盯着前方，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胡贰肆一直留意着他的状态，尾巴甩来甩去，显露出主人的担忧，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抚。
“各位留意脚下，”最终，是小彗出声打破寂静，“刚刚应该是……不小心踩到平台前的按钮了。”
不必他提醒，众人早已离那一看就很诡异的按钮远远的，沈寄的目光在大鹅与黑貂之间逡巡片刻，再结合小彗的话，推测出了方才的情况。
青年抓抓头发，其实他刚落水不久便失去了意识，因此没感到多少的痛苦……况且，谁想得到那按钮会是这种作用呢，倒也不能把责任全算到001头上。
“……啊，”沈寄主动出声转移话题，“平台上还有别的东西吗？”
众人陆续出声，各种各样的动物叫声此起彼伏的场景，诡异中透露着一丝喜感，听得青年一愣一愣的。
“胡贰肆是大衣、蒋归是皮包、钟景是地毯，”小彗代为传达其余人提供的线索，“丹溪那里是一块丝质的披帛。”
大衣、皮包、地毯……再结合方才被君大鹅扯坏的羽绒服，不难推测出，平台上展示的物品，全都是由对应的动物为原材料制作的。
——如此说来，按下按钮后他所经历的，该不会是它们的制作流程吧？！！
“千万别告诉我，”沈寄咽了咽口水，“通关方式是把按钮全按一遍。”
就算有001兜底，青年这次拥有的复活机会接近于无限，但扒皮、拔毛、抽丝剥茧……这一轮下来，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也无穷大了啊！
其余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然而无论怎么分析，似乎也只能暂时先这般尝试，但一时之间，谁也不愿意按下面前的按钮。
看出众人的不忍，沈寄稍微感到一丝宽慰，如今离通关只有一步之遥，必定不能就这么放弃，他内心天人交战片刻后下定决心——
“来吧，”青年视死如归，“不如就……先从小彗开始好了！”
比起其余人怎么想怎么血腥的制作方法，那张深褐色的布匹看上去似乎还算温和。
“呱。”我不建议你选它。
沉寂许久的大鹅在这时开口，弄明白他的话，青年不禁询问原因。
——其他的好歹还能看出点原型呢，他那连颗柿子的样都不剩了，能好到哪儿去？
小彗言简意赅地传达了君大鹅的分析，青年支着脑袋思索片刻，觉得甚是有理。
“君大佬，那您觉得选哪个比较好呢？”
大鹅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意味不明地说——实际上他一直在“呱呱呱”，因此以下内容都是由小彗翻译。
——我认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选谁。
“……那是？”
——为何要拘泥于在既定的选项中寻找答案呢？不妨大胆一点，利用规则之外的规则。
黑貂有些奇怪地打量001，感觉不远处瘫坐的大鹅跟平时不太一样，但仔细想想，又说不出来他发生了什么变化。
“‘规则之外的规则’？”沈寄苦恼地抓抓头发，“大佬，你说话突然变得好高深啊，我有点听不懂。”
“……”大鹅无语地瘫倒。
“呱呱呱，呱呱。”你随便选吧，无所谓。
莫名感到被嫌弃了的青年，羞赧地换了个目标：“既然小彗不行，那……丹溪怎么样？”
丝质的披帛……看样子，似乎是用蚕丝编织的，虽然不知道会怎么给他这样一个大活人“抽丝剥茧”，但试试总是可以的。
这样下去，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打上游戏啊。如此想着，001幽怨地爬起来。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胡贰肆。
“大佬，”沈寄察觉出他话里有话，“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嘤？”又是直觉？
——不。
大鹅转头看着胡二貂，煞有介事。
——是眼神。
“？”黑貂莫名觉得自己被他内涵到。
不过001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其余人没有注意到的线索，眼下也不是细究的时候，众人简单商量一会儿，胡贰肆上前摁下了自己的那处按钮。
周围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众人屏息等候片刻，被突然冒出的几只机械爪打了个措不及防。
圆台上空，一柄泛着寒光的尖刀正蓄势待发，似乎在等待机械手将猎物牢牢控制住。
“哇靠！！！”
沈寄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在不大的平台上左右闪躲，像只灵活的小白鼠，以此逃避机械爪的捕捉。
然而就算他手脚并用，加在一起也不过四肢，怎么与仍在源源不断增加的机械造物抗衡？
怎么会这样，难道001的推断有误吗？黑貂扒在平台边，尾巴焦躁地甩来甩去，CPU极限运转——
不，他不会拿同伴的性命开玩笑……可是，“规则之外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眼看着青年的活动空间被切割得越来越小，众人都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无比恐惧，钟白白把自己的耳朵扒拉下来，企图遮住眼睛逃避现实。
“哇啊啊啊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沈寄一时不慎被自己绊倒，紧追不舍的机械爪转瞬而至，直往他的四肢关节抓去，将他拖向平台中央。
听见惨叫声却看不真切，胡贰肆不由自主地扑腾一下，耳边顿时响起一种金属磕到地板上的声音——
是铭牌！！！
那个从进入菩提之初便戴在黑貂身上的银色铭牌，尽管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含义，但如果硬要在现场找一个符合001说法的物品的话，恐怕只有它了吧。
尖刀缓缓降落，直冲着青年的后心刺去。
黑貂忙用两只前爪拼命扒拉，将吊着银色铭牌的项圈从脖子上摘下，甚至顾不上仔细看其上镌刻的文字，只来得及用自己稀烂的视力确定个大致的方位，便奋力将它甩向青年。
“嘤！”沈寄，接着！
铭牌划出一道不太美妙的弧线，堪堪落在平台边缘，弹动几下，无情地停在离沈寄几步远的地方。
“我嘞个——”青年卯足了劲往那处爬，却仍旧抵不过机械爪。
失败了吗？只能隐约看清物体轮廓的胡二貂，发现尖刀毫无停止的意思后，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就在众人几乎绝望之时，大鹅扇扇翅膀，铭牌被控制着滑进沈寄的掌心，机械霎时停止运作，松开对他的束缚。
青年连滚带爬地缩到平台角落，低头往手中的铭牌一看，上面赫然刻着几个正气凛然的大字——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
【论某大佬为何突然沉迷接悬赏...】
深夜，继悬赏完成公告后，一篇讨论贴也悄然登上论坛热榜。
【只愿君心似我心：呜呜呜人家也好想和君君组队接悬赏！
【口黑口黑：轨迹cp发糖好吃嘿嘿
【睡睡该困困啦：楼上姐妹对不住啦，瓦达西浅磕一口“归零”(无糖白面包坏笑.jpg)
【不败神君一临则胜：不要归零，少年1赛高！
【……
【001：聊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001：(底层猫的目光.jpg)】
看到某个熟悉的ID，胡贰肆转头看向缩在悬浮车后座上浅寐的少年，待他回过头想要确认时，方才的页面已经因为网络拥堵而丢失。
“……”这下不用确认也知道是谁了呢。
不知是否是体力不济，001整个菩提的后半段都有些神色恹恹，一直留意他的状态的仿生人自然不会忽视这些细节。
回家路上，本有意放他在一旁好好休息，没想到这人闭眼前还不忘逛个论坛……该说不愧是网瘾少年吗？
“到了，”胡贰肆轻拍他的肩膀，“醒醒。”
001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跟在仿生人身后下车、进门，一路上哈欠连天、泪眼朦胧。
看来是真困了啊。胡贰肆内心腹诽，默默加快了抓药的动作。
“04。”
“……什么？”
少年冲堆在自己面前的药丸扬扬下巴。
“喏，少了一颗。”
仿生人低声数了数，发现编号04的药确实少抓了一粒——
啧，论坛刷太多，他还以为001在说什么奇怪的cp组合呢。
待他把药补齐，少年眼睛都不眨地一口把药丸吞下，非常罕见没有在地上撒泼打滚、阴暗爬行，以此来逃避吃药。
转性了？胡贰肆有些狐疑地打量他，总感觉少年憋着什么坏。
“……”001故作受伤地吸吸鼻子，在仿生人提防的注目中转身回房休息。
“001，你睡了吗？”
不久之后，房门被轻轻敲响，仿生人即将准备休眠，按惯例来确认他是否还有其他需求。
少年拉开浴室门，扬声回答：“马上！”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药物缓缓生效，脑海中像是有块橡皮擦，无情地抹杀他的全部情绪——无悲无喜，却也无比稳定。
嘴角渐渐被拉平，半合的杏眼中没有一丝光彩，少年像个精致的玩偶一般，无声无息地“缄默”着。
浴室灯采用的是令人感到舒适的暖光，将镜子里那张娃娃脸映照得愈发温和无害。
“呵。”不知想起什么，他突然扬起一个灿烂得近乎虚假的笑容。
少年倾斜手掌，淡粉色的药丸顺势滚落，在洗手池中弹跳几下后，才好似心不甘情不愿地落入下水道。
“——晚安，胡贰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裁缝家(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