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葱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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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眠结束，正在准备唤醒——】
早上八点，休眠仓按照前一晚的设定，自动运行唤醒程序。
沉寂了一夜的机器传出轻微电流音，顶部的玻璃罩逐渐由磨砂变为透明，边缘一圈也同步亮起温和的暖光。
在机械音的提示下，结束休眠的仿生人微微睁开双眼，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
随即他就被趴在玻璃罩上酣睡的不可名状生物，吓得呛了好几口营养液。
“咳咳……”
胡贰肆微微起身，靠坐在休眠仓内部，看着那条从某人嘴角蜿蜒而下的水痕，内心在“开仓”与“不开仓”之间反复横跳，最终心塞地接受了一大早就被口水洗礼的命运。
“啊哈——早。”
被掀飞在地的少年顺势伸了个懒腰，又砸吧几下嘴，好似无事发生般盯着满头黑线的仿生人看。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
“这个嘛，”001迟钝地转动眼珠，“我半夜肚子饿，没找到吃的——啊，现在也好饿。”
说到这里，少年突然无力地瘫倒，像条搁浅的鲸鱼，不断发出幽怨的碎碎念：“好饿好饿好饿……”
“你可以强制唤醒我。”胡贰肆扶额，实在无法理解这人饿到虚脱，也要趴休眠仓上等待一夜的行为逻辑。
“欧~我的天呐，”001垂死病中惊坐起，煞有介事地说，“我可不会干那种邪恶的事情！”
莫名想起来论坛上流传的，关于A001.【君临】觉醒原因的猜测，仿生人顿感自己的数据库似乎被污染了——
或许应该找时间杀杀毒、清清内存？
他将那些奇怪的内容赶到一边，拿出战斗的架势，把自己从头到尾，连带着休眠仓的里里外外都全方位清洁、消杀了个彻底。
……只是日常清洁，绝对不是因为嫌弃某人的口水，绝对不是。
他走出房间时，发现被赶到客厅等待的少年，居然趁这段时间，把沙发上的抱枕，连带着饿到安详去世的自己，在地上摆了个大写的“饣我”字——
有这闲工夫干点啥不好啊喂？！
不对。惊觉自己连这么抽象的行为艺术都能马上get的仿生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
出门前太过匆忙，加上归期不定，胡贰肆便没有提前预订食材，此时他打开冰箱搜索一番，确实如001所说，只剩下之前尝试新菜品时剩下的面皮，以及几根焉了吧唧的小葱。
……嗯，倒也够用。仿生人取出保鲜袋里的面皮，将它改刀切成稍细的面条，下入沸水里煮至八分熟，捞出过凉水后沥干。
等待面条煮熟的那段时间，他顺手在旁边的炉灶起锅炸葱油——小葱切段、热油下锅，加入适量盐和糖，小火慢炸至焦黑出香味。
美拉德反应，氨基酸与还原糖在高温下共奏的奇妙旋律，即便是在生物圈几度濒临崩溃后的如今，仍旧是美食界的通用语言。
装死的某人哪还演得下去，蹭地坐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开放式厨房的对面，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看。
“咕噜噜噜——”
“好饿好饿好饿……”
少年的肚子响个不停，嘴也念个不停，仿佛某种精神污染一般，不由分说地占据身边人的大脑。
“……”胡贰肆忍住给他一锅铲的冲动，端起油锅，趁热浇在了面条上。
热油滋滋地冒着泡，裹着葱香的蒸气扑面而来，钻进鼻腔、直入大脑，却撩动了胃里的馋虫。
在仿生人的监督下乖乖洗完手，少年将葱油面快速搅拌均匀，宛如饿虎扑食般，不顾烫嘴的热量，狠狠地吸溜了一大口面条。
“嗯——”001发出享受的喟叹。
胡贰肆边收拾厨房，边好笑地观察他一本满足的情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A001.【君临】作为顶尖强者，实在是有些太好养活，无论做什么菜，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挑食。
不光如此，少年的吃相也相当不错，甚至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用论坛上的话来说，大概是……“看起来很下饭”？
意识到自己盯着001看了太久，仿生人忙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擦着已经擦过好几遍的灶台。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某人杏眼微眯、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叼着猎物的狐狸，狡黠又得意地勾起嘴角。
唔，真不错啊……他是说，葱油拌面。
*
午后，刚结束悬赏归来的001，如愿获得了整整一天假期，遂心安理得地窝在懒人沙发里追剧——
没错，经过仿生人的不懈努力，某网瘾少年终于不再热衷于通宵打游戏，却转头迷上了最近新出的电视剧《乐园宝宝》。
文娱节目是“文明复苏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不过与音乐、游戏复刻相比起来投入过大，因此近几年才在元老会的批准下重启，但完成制作顺利上市的作品仍旧寥寥无几。
《乐园宝宝》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据说制作组专门在沿海改造了一大片污染区，录制背景均是实景搭建、耗资巨大……当然，观众对这些噱头不甚关心，真正吸引他们的是这部剧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
作为项目初期的试验品之一，《乐园宝宝》的主要情节复刻自21世纪的科幻片，讲述了在一座以“乐园”为主题的高科技园区中，身为接待员的爱丽丝逐渐产生自我意识，获得异能并反抗人类控制的故事。
这部剧放在“人类”早已灭绝、以仿生人、异能者为主的如今来看，可谓是相当黑色幽默。
但少年看得无比起劲，甚至郑重其事地买了同款不同色的懒人沙发，拉着胡贰肆一起追剧。
两人都闲来无事的时候，常隔着摆满水果、零食的矮几，双双瘫在各自的窝里，伴着某人咔嚓咔嚓的嚼薯片声，边追剧边聊天。
但大部分时间，譬如今天，仿生人忙着搞扫除，以及往冰箱和零食区备货，根本抽不出空闲来陪他，而少年等不及要知晓这几天更新的剧情，于是放大音量，叫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也能顺便听一耳朵。
“……天赋并不来自于神，而是来自于我们自己的思想。
“当你的渴望达到极致时，便能遇见真我……”
屏幕里，先知正向主角揭晓异能诞生的奥秘，背景音乐将气氛烘托至高潮，镜头不断放大再放大，得知真相的爱丽丝瞳孔巨震——
剧集在此戛然而止。
“额啊啊啊啊！！！”
发现本周更新的剧情已经全部看完，而想要知道后事如何，还得再等上整整一周的001不禁怒号一声，不分彼此地将两只懒人沙发殴打一番后，仍气得在客厅里满地打滚。
“可恶啊，爱丽丝看见了什么？”
某奇行种将脸死死地贴在显示屏上，怒目圆睁、目眦俱裂、望眼欲穿——
“她到底觉醒了什么异能啊啊啊？！！”
听见少年又在发疯，胡贰肆只是停顿片刻，便头也不抬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对仿生人而言一心二用不难，因此他虽然看不见画面，却也听得仔细，被人物对白和背景音乐深深吸引。
有一说一，这次真不怪少年易燃易爆炸，卡在剧情进展最关键的时刻分集……只能说，剪辑师对于如何保证长线收视率真的很有一手。
远处的某人又到了发疯间隙，像被剪短丝线的木偶，刹那间从张牙舞爪变为躺尸般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这肢体协调能力也是相当顶尖。
胡贰肆习以为常地腹诽几句，将醒发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如矩阵般摆在案板上备用。
“——你在干嘛？”
001悄无声息地从客厅瞬移到厨房，扒着岛台冒出颗脑袋，幽幽地出声询问。
“……包饺子，”仿生人吓得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接着揪面剂子，“你要来吗？”
估摸少年是一个人待得无聊，他想了想又补上后半句的询问。
001托着下巴思索片刻，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便绕进厨房，在洗碗池边洗干净手，一脸好奇地站到仿生人对面。
“咋包啊？”
胡贰肆往揉面垫上撒了层面粉，用擀面杖把小剂子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皮，再包入方才调制好的虾仁韭菜馅，收口捏紧，手指翻飞间快速叠出裙边般的褶子。
“唔哦——”少年惊叹地睁圆眼睛。
这也……太厉害了吧！
他以往只是认为仿生人做饭好吃，从未关注过饭菜的卖相，这回亲眼目睹胡贰肆包饺子的过程，才算真正开了眼界。
从擀皮、填馅到收口、捏褶一气呵成，面皮厚薄均匀，肚腹饱满而不浮肿，边褶更是宛如复制粘贴般分毫不差——
这做的哪里是饭啊，简直就是艺术品！
少年捧着刚捏好的饺子仔细欣赏、啧啧称叹。
“看明白了吗？”见他光顾着嘴上夸赞，迟迟不自己动手，胡贰肆忍俊不禁地问道。
“……啧，”001将它放回案板，自信地搓手手，“你可别小瞧我，我学习能力可强了。”
“不就包个饺子嘛，看我手拿把掐！”
听着他的豪言壮语，仿生人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没打击少年的自信心，同时手上的动作不停，麻利地包了一只又一只饺子，每一只都完美得仿佛流水线生产。
另一边，刚撂了狠话的001还在和面团打架，好不容易擀好一片厚薄均匀的面皮，填馅料时又不小心撑破了，只得从别的剂子上揪下颗小面粒来小心翼翼地修补。
到了捏褶子的时候就更令人头痛啦，仿生人轻描淡写地捏出的裙边褶，他却怎么也模仿不出来，不是这个厚了、就是那个窄了，稍微一用力又双叒叕不小心把面皮扯破了。
“——靠，不公平！”少年耐心告罄，“都是第一次包饺子，凭什么你我差距这么大？！”
看着案板上码得整整齐齐的F24牌饺子，某人捧着自己辛辛苦苦捏出来的丑小饺，不好意思放进去破坏阵形，又不舍得回炉重造，只得心酸地瘪了瘪嘴。
“让我试试？”胡贰肆伸出手，示意他把丑小饺拿给自己。
不得不说仿生人在烹饪上是真有一套，只见那双修长的手指这捏一捏、那揪一下，原本崎岖狰狞的饺子顿时大变样。
“woc，”001思索片刻，还是只有这句话最能表达他此刻的感受，“woc。”
胡贰肆笑而不语，将改头换面的丑小饺摆进大部队里。
“话说，”少年放弃挣扎，坐在一旁和他闲聊起来，“这么多饺子，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001的饭量不小，但终究还是少年体型，再能吃也没法一次性解决这满满一案板用料扎实的水饺。
“本来也不是让你一口气吃完的。”
“……那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某人的语气听上去似乎还挺遗憾……算了，不要试图去理解001的脑回路。
“囤着，”胡贰肆按照少年每顿的份量，将分好的饺子装进保鲜袋，放到冰箱下层的急冻室，“等你下次半夜饿了的时候，可以自己煮了吃。”
没想到这人还记得早上的事啊。001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可我不会煮诶。”
“我教你。”仿生人很自然地接话。
“唔，”不知想到什么，少年勾起嘴角——
“好啊，胡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葱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