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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雪中送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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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的倒春寒来得猝不及防。细雨夹着冰粒，敲在窗上簌簌作响。
哥哥接完电话，眉头深锁："物流全面受阻，社区库存的防护物资最多支撑三天。"
我正在阳台晾洗好的口罩——这些布口罩已经反复使用了一周。听见这话，手里的衣架顿了顿。
深夜，我被客厅压抑的通话声惊醒。
"......对，N95优先。"顾辰的声音透着疲惫，"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能送进来。"
电话那头似乎在做艰难的解释。顾辰沉默片刻，声音沉了下去："我明白，但还是请你们尽力。这里有七百多户人家，老人占三成。"
我轻手轻脚走到客厅门口。顾辰背对着他，肩线绷得很紧，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
"我在法院工作时的老领导也许能帮上忙。"他突然改用方言，"对，走应急通道......"
这个电话打了将近一小时。我始终安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为素不相识的人们竭尽全力。
第三天清晨，门铃急促响起。
顾辰开门时怔住了——六个贴着红十字标志的纸箱堆在楼道里，像座小山。最上面的箱子上放着一张便签，熟悉的凌厉笔迹：
「先应个急。顾」
是养父的字。
顾辰蹲下身，仔细清点物资：N95口罩、防护服、医用酒精......甚至还有两盒儿童口罩，包装上贴着卡通贴纸。
"你通知爸的？"他转头问我。
我摇头。这些天他们默契地没有向上海求援，都知道那边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
顾辰的手机震动，江姨发来视频请求。画面里她戴着口罩，背景是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十几个员工正在分装物资。
"老顾动用了所有关系，这批货是直接从厂家仓库调出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喘，"下一批三天后到，走绿色通道。"
视频角落，养父正在核对清单，偶尔抬头看镜头一眼，什么也没说。
"江姨，你们......"
"别说见外的话。"江姨打断他，"照顾好小毅，也照顾好自己。"
通话结束前，养父突然走到镜头前，沉默片刻，只说了四个字：
"注意安全。"
就是这简单的四个字，让顾辰的眼圈瞬间红了。
他们花了整个上午分装物资。楼下的志愿者帮忙挨家挨户配送，间隙时说起，小区里有位独居老人已经断药两天。
"在哪栋？"顾辰立即起身，"我去送。"
我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件东西——是养父寄来的防护服里唯一一件带护目镜的。
"小心。"我低声说。
顾辰深深看他一眼，护目镜后的目光柔软："等我回来。"
那天顾辰跑了三栋楼，给六户困难家庭送去了急需的药品和物资。回来时防护服外层都在滴水，护目镜上全是水雾。
但他带回了一捧沾着雨水的樱花——不知是哪户人家硬塞给他的谢礼。
傍晚，他们并肩坐在阳台整理剩余的物资。夕阳突然破云而出，给樱花瓣镀上金边。
"哥。"我轻声开口，"等疫情结束，我们回家看看吧。"
顾辰转头看他。在暮春的夕照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