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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解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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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梧桐絮飘得正盛时，解封的消息突然降临。
清晨六点，社区广播突然响起久违的欢快乐曲。顾辰从厨房探出身，手里还握着煎蛋的铲子。我们面面相觑，直到窗外传来零星的欢呼声，才敢相信这不是幻觉。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江姨发来视频请求，画面里她和养父穿着正装站在玄关，点点系着红丝带兴奋地打转。
"车已经出发了，"江姨语速很快，"老顾联系了华中分公司的车队，中午就能到小区接你们。"
养父在镜头外轻咳一声："行李不用收拾太多，家里都备好了。"
电话刚挂，顾辰突然拉起我的手："走。"
我们戴着口罩跑下楼，发现小区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铁栅栏缓缓拉开时，不知谁先唱起了《我和我的祖国》，渐渐地，零星的歌声汇成了合唱。顾辰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潮湿温暖。
回到公寓，我们开始收拾这些天画的速写。顾辰拿起那幅《疫中晨昏》，轻轻卷起收进行李箱："这些要好好保存。"
阳台上的小番茄已经红透，我们小心地摘下来装进保鲜盒。临走前，顾辰在空花盆里埋下一颗种子："等明年再来看看。"
接我们的车准时到达。司机全身防护，递来两套崭新的防护服。上车前，我回头看了眼住了大半年的公寓楼，阳台上那盆茉莉还在风中摇曳。
出城的高速路口排着长队，每辆车都贴着通行证。工作人员挨个测量体温，看见我们的上海车牌时，特意多问了一句："回家？"
"回家。"顾辰回答得斩钉截铁。
车队缓缓启动，武汉在后视镜里渐渐远去。长江大桥上有零星的行人驻足，对着江面拍照。这座英雄的城市正在慢慢苏醒。
途中我们在服务区休息。顾辰买了两碗热干面，我们坐在空旷的休息区，隔着安全距离吃完这顿特殊的离别餐。芝麻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带着武汉特有的味道。
"会想念这里的。"我轻声说。
他握住我的手："以后每年都回来看看。"
车过省界时，天空飘起细雨。顾辰靠在我肩头小憩，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子。我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发现那里新添了一道细纹。
这大半年来，我们都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哥哥，我也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少年。疫情让我们在困境中重新认识了彼此，也认清了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雨停了，阳光破云而出。远处出现熟悉的城市轮廓，上海正在暮色中等待游子归来。
顾辰醒来，望着窗外出神。
"紧张？"他问我。
我对他微笑："有你在，不紧张。"
车速渐渐放缓，我们穿上防护服准备接受检查。收费站的工作人员看到通行证，露出理解的笑容："欢迎回家。"
这四个字让我瞬间眼眶发热。
车队直接开往隔离酒店。办理入住时，前台递来一个信封，里面是养父手写的注意事项和江姨准备的消毒用品。
房间窗户正对着老宅方向。夜幕降临，我看见那个熟悉的窗口亮起温暖的灯光。顾辰从身后拥住我，下巴轻抵在我发顶。
"还有十四天。"他轻声说。
窗外繁星点点，如同那些在武汉守望的夜晚。但这一次，我们不再隔着长江相望，而是站在了同一片星空下。
隔离的第一顿晚餐是酒店准备的盒饭。我们并排坐在窗前，看着城市璀璨的灯火。顾辰突然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
"等隔离结束，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吃本帮菜。"
我笑着点头，舀起一勺虾仁喂到他嘴边。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我们隔着防护服拥抱，在彼此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从武汉到上海，从寒冬到暖春，我们终于穿越风雨，回到了彼此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