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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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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夜晚,潮湿闷热,如同沈聿风此刻的心情。与顾晏辞在套房内的对峙不欢而散,那句冰冷的“随你怎么想”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混合着谭允深温文尔雅的笑容,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需要发泄,否则他觉得自己会爆炸。
没有通知任何人,沈聿风抓起车钥匙,独自离开了酒店。他导航找到了南城郊区一个知名的地下赛车聚集点——一个废弃的货运码头。这里与他海市常去的那个赛道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汽油味、汗味和一种不加掩饰的野性。
轰鸣的引擎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还有人群疯狂的呐喊,这一切粗粝的喧嚣,反而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他将顾晏辞那辆性能优越的跑车停在一边,很快就有几个穿着背心、露出花臂的男人围了上来,眼神里带着挑衅和评估。
“生面孔啊,哥们儿,玩玩?”一个剃着板寸的男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沈聿风降下车窗,眼神里是未加掩饰的躁郁:“怎么玩?”
“老规矩,绕码头三圈,赌注随你。”板寸男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赌钱没意思。”沈聿风目光扫过不远处一辆经过重度改装、看起来马力极强的日产GTR,“赌车。”
周围响起一阵口哨声和起哄声。赌车,在这里是最高级别的赌注,意味着输家要当场交出钥匙。
板寸男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兴奋的光:“爽快!就跟你赌!”
两辆车并排停在临时划出的起跑线前,发动机发出沉闷的低吼,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沈聿风握紧方向盘,将脑海里所有关于顾晏辞、关于谭允深、关于那份屈辱协议的杂念全部抛开,此刻,他眼中只有前方昏暗曲折的码头道路。
信号旗挥下!
两辆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GTR的改装显然更偏向直线加速,起步瞬间就领先了半个车身。沈聿风并不慌张,他熟悉自己这辆车的弯道性能,在第一个急弯处,他猛打方向盘,精准地切入内线,凭借更出色的过弯技术,瞬间反超!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鼻的焦糊味,车速表盘指针疯狂右摆,窗外的集装箱堆栈模糊成一片片黑影。极致的速度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暂时麻醉了心口的钝痛。
然而,就在第二个连续弯道,意外发生了。
一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起来是围观车辆的小轿车,似乎被这疯狂的阵势吓到,竟然在弯心处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车身猛地一滞!
沈聿风的车正以极高的速度切弯,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操!”
他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猛踩刹车,同时拼命向右急打方向!
刺耳到极致的刹车声撕裂夜空!
失控感瞬间攫住了他!车身在巨大的惯性下甩尾,轮胎失去抓地力,车尾狠狠扫向旁边堆叠的集装箱!
“砰——!!!”
一声沉闷又尖锐的巨响,是金属与金属、金属与水泥地面疯狂摩擦撞击的声音。
安全气囊瞬间弹开,巨大的冲击力砸在胸口和脸上,一阵剧痛和窒息感传来。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最终归于黑暗和寂静。
……
不知过了多久,沈聿风在剧烈的头痛和胸口闷痛中恢复了一丝意识。他听到周围一片混乱的人声、警笛声,还有救护车刺耳的鸣叫。
有人试图把他从变形的驾驶室里弄出来。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拨开混乱的人群,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速度冲了过来。
是顾晏辞。
他穿着参加酒会时的那身西装,只是领带扯开了,头发有些凌乱,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冷静荡然无存。他的脸色在码头惨白的灯光下,苍白得吓人,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一种沈聿风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惧的惊涛骇浪。
他冲到车边,完全无视了旁边正在施救的医护人员和警察,一把抓住沈聿风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沈聿风!”顾晏辞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剧烈的颤抖,“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沈聿风从未听过顾晏辞用这种语气说话,愤怒,恐慌,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后怕。他想扯出一个嘲讽的笑,问问他的“白月光”学长是不是也在旁边看着,但胸口剧痛,只能发出几声模糊的气音。
顾晏辞看着他苍白的脸,额角渗出的血迹,以及那辆几乎报废的车头,眼底的风暴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转头,对着跟上来的程谨,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查!”
“今晚所有参与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过!”
“还有这个码头,给我彻底封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其他,俯身,小心翼翼地避开沈聿风可能的伤处,在医护人员协助下,将他从残骸中抱了出来。
身体悬空的瞬间,沈聿风下意识地抓住了顾晏辞胸前的衣襟。那昂贵的西装面料被他沾着油污和血迹的手弄脏,但顾晏辞毫不在意,手臂稳稳地托着他,仿佛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在陷入彻底昏迷的前一秒,沈聿风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顾晏辞紧绷的下颌线,和他那双死死盯着自己、充满了未散惊恐与滔天怒意的眼睛。
这一次,好像……真的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