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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温泉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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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车之夜像一剂强效的麻醉，药效过后，现实的钝痛更加清晰。沈聿风依旧泡在车厂，但手指抚过冰冷的引擎盖时，总会恍惚想起那晚方向盘传来的震动和耳边呼啸的风声。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顾晏辞那句“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挑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个男人像是彻底忘记了那晚的插曲，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忙于掌控一切的顾氏总裁。
直到三天后，程谨再次出现，带来了新的“行程安排”。
“温泉度假村？”沈聿风拧着扳手，头也没抬，“不去。”
程谨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补充：“是老夫人的意思。顾总也会去，算是……家庭聚会。”
家庭聚会。四个字像无形的绳索。沈聿风动作顿住，想起顾老夫人看似慈祥却锐利的目光，想起那份协议里“维持公众及家族场合伴侣形象”的条款。他烦躁地将扳手扔进工具箱，金属碰撞声刺耳。
“时间，地点。”他认命般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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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城郊的精品温泉度假村，私密性极佳。沈聿风和顾晏辞被安排在同一个带独立露天汤池的套房。气氛从进门起就有些凝滞。
两人各据房间一角，像是共享同一空间的陌生人。沈聿风靠着沙发玩手机，顾晏辞则坐在书桌前处理邮件，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消息提示音打破寂静。
晚上，沈聿风率先换了衣服走进露天汤池。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驱散了秋夜的寒意，他仰头靠在池边，闭上眼，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拉门滑动的声音。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水波晃动，顾晏辞在他对面坐下，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两人隔着缭绕的白雾，沉默无声，只有远处隐约的山林风声。
这沉默比争吵更让人难熬。沈聿风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沉沉的，带着审视，让他如坐针毡。
“顾家是要破产了吗？”沈聿风忽然开口，声音因水汽而显得有些哑，带着明显的挑衅，“需要你顾大总裁这么卖力地演家庭和睦？”
顾晏辞拨动水面的手停了一下，抬起眼。水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
“奶奶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他回答得滴水不漏，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啊，喜欢热闹。”沈聿风嗤笑一声，“所以就需要我们这两个连话都说不上的‘伴侣’，在这里表演给她看？”
他受够了这种无处不在的虚伪。赛车场那一瞬间近乎“平等”的交手带来的错觉，在此刻死寂的对照下，显得尤为可笑。
顾晏辞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像是在评估他话语里真正的火药含量。
沈聿风被他看得火起，猛地从水中站起身，带起一片哗啦水声。水珠从他结实的胸膛和臂膀滚落，在月色和灯下泛着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池中的顾晏辞，积压数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顾晏辞，你把我圈在身边，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应付你家里人？还是觉得掌控我这样一个不服管束的人，特别有成就感？”
水汽蒸得他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
顾晏辞依旧坐在水里，仰头看着他。水波在他锁骨处荡漾，他的表情在雾气中看不真切，只有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
“我做事，需要向你解释？”
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用问题回答问题，用绝对的掌控碾压他所有的质疑！
沈聿风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抬脚想迈出汤池，脚下湿滑的池边石板却让他重心一个不稳，猛地向前栽去！
“唔！”
预想中的磕碰没有到来，他撞进了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
顾晏辞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在他摔倒的瞬间，伸手扶住了他。两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紧紧贴在了一起，隔着湿透的薄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滚烫和肌肉的瞬间紧绷。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聿风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对方几乎同步的、略微加快的呼吸。顾晏辞的手臂有力地箍在他的腰侧，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湿衣，烫得他皮肤一阵战栗。
他猛地抬头，对上顾晏辞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眸在氤氲水汽中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不再是平时的冰冷和算计，而是某种更原始、更直接的东西。
那眼神让他心悸，也让他恐慌。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要挣脱，声音都变了调：“放开！”
顾晏辞非但没有松手，手臂反而收得更紧，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他的目光落在沈聿风因为激动和羞恼而泛红的脸上，滚烫的呼吸交织。
“这就是你的反抗？”顾晏辞的声音低哑得可怕，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用摔跤来引起我的注意？”
“你放屁！”沈聿风气得口不择言，奋力挣扎，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顾晏辞的下颌。
顾晏辞闷哼一声，眼神瞬间暗沉下去，像是被触怒了底线。他猛地低头，逼近沈聿风，两人鼻尖几乎相碰。
“沈聿风，”他叫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别挑战我的耐心。”
那一瞬间，沈聿风几乎以为他要吻下来。
但最终，顾晏辞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胸膛起伏，箍在他腰侧的手臂肌肉绷得像铁。几秒后，他猛地松开了手，力道大得让沈聿风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滚回房间去。”顾晏辞背过身，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常态，甚至比平时更冷，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后的疲惫与烦躁。
沈聿风站在原地，看着顾晏辞背对着他、肌肉紧绷的背影，腰侧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被紧紧箍住的触感和温度。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胡乱抓起旁边的浴袍裹在身上，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回了房间。
拉门被猛地拉上，隔绝了内外。
顾晏辞独自站在温热的池水中，月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脊背。他缓缓抬起手，指关节处因为刚才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湿润空气，再缓缓吐出。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映出天上模糊的月影，和他眼中那片尚未平息的风暴。
裂痕，似乎在这一晚的氤氲水汽中，无声地扩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