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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画家安托万 ...

  •   高帆在阿尔勒的日子,过的比想象快。

      转眼一周过去,虽说要高帆拍摄,但顾邵阳似乎并不着急,于是两人微妙地停留在一种“半工作半游玩”的状态。

      这接连五六天的“采风”,轻松惬意得让高帆几乎要忘记自己是来工作的。

      相机里多了无数充满灵感的素材,但关于画廊的宣传片,正经拍摄的进度却慢得可怜。
      想到这,高帆心虚地摸摸了鼻子。

      相比之下,整天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富二代钱池烈,反而忙得脚不沾地。

      高帆几乎每天都能“偶遇”他,但每次,池烈不是正在打电话敲定合同,就是抱着一摞文件匆匆去见客户。

      高帆端着咖啡,看着池烈又一次像阵风一样从画廊门口刮过,只来得及对他挥挥手,不由得陷入沉思。

      不对劲。

      他一个拿钱干活的摄影师,整天悠闲得像在度假。而钱池烈,却忙得像是画廊唯一的顶梁柱。那顾邵阳呢?那位按理说片约应该排到十年后的大影帝,就这么长期窝在镇上陪他闲逛?

      “怎么了?觉得我这老板当得太不务正业?”

      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顾邵阳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正看着他,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高帆有些尴尬,但既然被问起,便干脆直言:“是有点。池烈忙得团团转,我们却……连着玩了好几天。而且,阳哥……不是,是我这么闲,这对吗?”

      顾邵阳低笑一声,侧过身,午后的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光影。

      “高帆,”他慢条斯理地说,“管理和运营,池烈比我擅长。客户那边嘛……一般钱来。”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微妙的调侃,“只有遇到特别难搞的、钱和常规手段都摆不平的画家时,才需要我出面。”

      说完,他对着高帆,自然地展露了那个标志性的、被无数镜头追逐过的微笑。

      高帆感觉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视觉冲击过于直接,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

      好大的杀伤力!

      好像……有点懂了。是这个道理,杀手锏要留到最后。

      看着他微妙的反应,顾邵阳眼底笑意加深,转而恢复了平常的沉稳语气:“好了,采风暂停。今天我们得去见一面,收一批画。”

      “钱没谈妥?”高帆问。

      话音刚落,二楼旋转楼梯上传来池烈带着怨念的声音。

      “要是钱能摆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两人抬头,池烈靠在扶手上,表情无奈。

      “我上次去,本来谈得好好的,刚一提钱,”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老头儿直接抄起扫帚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经池烈说明,高帆才明白。他们想争取的是一位已故画家安托万的遗作。

      画作近年才受认可,但画家的父亲,马塞尔先生,一位独居乡下的固执老人,对儿子生前遭受的冷遇耿耿于怀,迁怒于所有画廊。

      “老头儿认定我们这些开画廊的都是臭老板、大奸商,玷污艺术!”池烈翻了个白眼,扯着自己那件花哨的衬衫,“邵阳哥你评评理,我看起来像那么唯利是图的奸商吗?!”

      高帆和顾邵阳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池烈更憋屈了。

      “靠,不管怎么说,我是没招了。”

      “所以只能让你去试试了,大影帝。”池烈双手合十,扭头对高帆眨眨眼,“带上高帆顺便,说不定能拍点素材。”
      ——————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缓行,最终停在一栋被常春藤半覆的旧石屋前。院落里,一位白发老人正佝偻着腰,细心地为一丛玫瑰修剪枝叶。

      顾邵阳与高帆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走近。

      “马塞尔先生?”顾邵阳的声音温和,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老人闻声回头,眼神里带着惯有的警惕。但在看清来人并非梁屿,且气质沉静从容时,他紧绷的脸色稍缓。“你们是?”

      “我们是特意来,欣赏安托万先生画作的。”顾邵阳没有急于靠近,保持着令人舒适的距离,“我身边这位是高帆,是一位摄影师。”

      高帆心领神会,“是的,马塞尔先生。虽然我只在资料上看过安托万先生的几幅作品,但那种独特的色彩运用和笔触中蕴含的情感,让我非常震撼。”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听到他们的来意,老人眼中锐利的防备褪去了大半,甚至还十分友好。

      他转过身,朝着屋内挥了挥手:“进来吧。外面太阳大。”

      顾邵阳与高帆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老人走进了光线略显昏暗的屋内。

      客厅的墙壁上,几乎挂满了安托万的画作。与资料上看到的印刷品截然不同,原作的颜色更加大胆奔放,笔触里饱含着一种近乎挣扎的激情。

      高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又立刻意识到失礼,想要放下。

      “拍吧,孩子。”马塞尔先生却意外地开口允许了,“安托万如果知道,他的画能被你这样懂得欣赏的人记录下来,他会高兴的。”

      高帆感激地看了老人一眼,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关掉了闪光灯,捕捉这些画作在自然光线下最真实动人的细节。他没有过多打扰,只是安静地记录,偶尔发出一两声由衷的赞叹。

      顾邵阳则陪着老人坐在旧沙发上,他没有急着切入借画展览的主题,而是以一个倾听者的姿态,听着老人回忆儿子的点点滴滴。

      “安托万他……从小就只喜欢画画,”马塞尔先生摩挲着膝盖,眼神望向虚空,“别人家的孩子在外面疯跑,他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画就是一天。可惜他走得早……”老人的声音有些哽。

      顾邵阳安静地听着,适时递上一张纸巾,声音低沉而充满抚慰,“您这么重视安托万先生的画,他一定会高兴的。”

      高帆在一旁,镜头不经意间转向了交谈中的两人。

      取景器里,顾邵阳微微倾身,专注倾听的姿态充满了真诚的尊重,而老人原本紧绷的脊背也渐渐放松下来,两人交谈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拜访马塞尔先生的农舍几乎成了顾邵阳和高帆的固定行程。

      最初只是午后短暂的探访,后来渐渐延长。有时,高帆会带着冲洗出来的照片样张给老人看,马塞尔先生总是戴着老花镜,看得格外仔细,浑浊的眼中时常闪过泪光和欣慰。

      有时,顾邵阳会带来一些阿尔勒当地的点心,或是几本厚重的艺术画册,两人能在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下一聊就是一下午,话题从安托万的童年趣事,慢慢扩展到更广阔的艺术领域。

      高帆大多时候是安静的记录者。他捕捉着老人谈及儿子时眉宇间复杂的骄傲与哀伤,也捕捉着顾邵阳倾听时那专注而温柔的侧影。

      高帆看着快处成忘年交的二人,觉得画的事八九不离十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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