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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醉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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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塞尔先生最终同意借展,并主动捐赠画作的喜事传来。池烈大手一挥,发动钞能力,直接订了阿尔勒一家临罗纳河的高档餐厅露台位。
晚风习习,河水在夜色与灯火映照下流淌着碎金。桌上摆着精致的南法菜肴和一瓶冰镇得当的当地桃红葡萄酒。
“为了安托万!为了马塞尔先生!也为了我们战无不胜的顾大神和小帆兄,干杯!”池烈笑眯眯地举起酒杯。
“为了所有人的坚持。”顾邵阳微笑着举杯,目光与高帆轻轻一碰。
高帆也笑着碰杯,心底被一种充实的成就感填满。
几杯酒下肚,气氛愈发松弛。池烈又开始恢复本性,挤眉弄眼地对高帆说:“你是不晓得,今天你们进去那么久没出来,我在外面都快把车门抠出个洞了!生怕老爷子又把扫帚抡起来。快说说,最后是怎么搞定那倔老头的?是不是阳哥又用他那张脸‘感化’众生去了?”
顾邵阳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牛排:“这次的主力是高帆。”
“哦?”池烈立刻来了兴趣,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高帆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简略地将自己如何察觉到老人心结,以及后来那番对话说了出来。
池烈听得啧啧称奇,拍着高帆的肩膀:“行啊高帆!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心理大师啊!以后画廊遇到难啃的骨头,就派你出马,跟阳哥组成‘颜值与智慧并存’攻坚小组!”
顾邵阳闻言,眼底笑意加深,并未反驳。
话题不知怎的,就从今天的成功,转到了各自过去的“糗事”上。池烈率先自曝其短,说自己刚入行时如何被一个老油条画商骗得差点裤衩都不剩。
高帆听着,借着几分酒意,也终于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说起来……阳哥,外界都说你是一帆风顺。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发家之路’,恐怕比我们谁都……精彩?”
顾邵阳晃动着酒杯,看着杯中荡漾的粉色液体,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回忆色彩的弧度:“精彩?或许吧。”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许回忆,“刚出道那会儿,比梁屿现在还愣头青,仗着年轻,有张还算上镜的脸,挑剧本挑角色,不是所谓的“好”剧本就拒绝,觉得那样才不算辜负自己。”
池烈在一旁插嘴:“这个我作证!”
顾邵阳失笑,摇了摇头:“结果呢?影视寒冬一来,资本撤离,项目停摆,谁还管你是什么未来之星?那时候圈里流传一句话,‘要挑?那就淘汰。再挑?就去要饭吧。’”
“所以阳哥,”高帆想象着那个场景,忍不住代入,眼睛微微瞪大,“你那时候……真的去要饭了?”
他实在无法将“要饭”和眼前这个连指尖都透着矜贵的男人联系起来。
顾邵阳被他这过于实在的提问逗笑,眼底闪过一丝宠溺,“那倒没有。不过,也相去不远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讲别人的趣事,“最落魄的时候,揣着最后的钱去各个剧组蹲点,有什么演什么,土匪甲、死尸乙、甚至连个正面都没有的背景板都抢着干。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那顿剧组盒饭和几十块的餐补,能让我在交完房租后,不至于连续几天靠泡面度日。”
高帆听得心头震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是阳哥……你不是……富二代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立刻想起自己之前捉襟见肘时,也硬撑着没向裴家求助的经历……
“噗——”池烈率先笑出声,“高帆你这双标可以啊!只许州官放火?”
顾邵阳也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在夜风中带了点撩人的醉意,“想什么呢!”
“我家风比较老派,讲究孩子独立。十八岁成年时,我妈给我选择题,留在法国,或者回中国自己闯。我选了后者。”
他目光投向夜色中流淌的罗纳河,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的少年,“自己选的路,当然要自己坚持下去,头破血流也不能轻易回头。”
高帆静静地听,这一刻,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帝形象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真实的顾邵阳。
河风轻抚着高帆发烫的脸颊,他望着顾邵阳在月光下格外深邃的眉眼,突然觉得,有些坚持,或许真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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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沉醉,露台上的气氛正好。池烈溜去接电话后,高帆觉得口干,顺手拿起手边一杯色泽清亮的“饮料”喝起来。
顾邵阳起初没留意,直到看见高帆白皙的脸颊迅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开始迷蒙起来,才蹙眉看向他手中的酒——那根本不是桃红葡萄酒,而是池烈刚才给自己倒的、度数很高的本地烈酒。
“别喝了。”顾邵阳伸手想去拿开那只杯子,声音低沉。
高帆却下意识地把杯子往后一藏,另一只手反应很快地抓住了顾邵阳伸过来的手腕。掌心滚烫,贴合在微凉的皮肤上。
“我没事……阳哥,这个,好喝。”他眼神湿漉漉的,带着醉意独有的直白和固执,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在那手腕内侧摩挲了一下。
那细微的触感像电流,窜过顾邵阳的脊椎。
“你喝醉了。”顾邵阳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高帆就着这个被握住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我没有……”
距离瞬间拉近,他能清晰地看到高帆纤长的睫毛,感受到他呼出的、带着烈酒气息的温热呼吸。
“没醉……”高帆仰头看他,因为距离太近,他必须微微后仰,这个姿态像是在……索吻。
顾邵阳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倏然沉了。
高帆抓着顾邵阳手腕的力道再次紧了紧,像是怕他离开,嘴里还含糊地坚持,“再让我喝一点……阳哥……”
他的眼神纯粹,动作却充满了不自知的依赖。顾邵阳的视线从他水润的眼睛,缓缓移到他微张的、泛着水光的唇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顾邵阳的眸光越来越深,里面翻涌着某种克制已久的渴望,他几乎要顺从那股力量,低头靠近——
“哟!这怎么回事儿呢?!”池烈声音带着戏谑,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顾邵阳身体一僵,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他几乎是立刻直起身,巧妙地绕过了高帆的手,将那杯烈酒拿开,放在远离高帆的桌角。
池烈看着眼前氛围,突然灵感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那啥……我好像……手机落车里了!我再去看看!你们……继续!”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邵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方才几乎失控的瞬间感到一丝荒谬。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压下心头翻涌的燥热。
再看向高帆时,醉鬼已经因为被打断而显得有些委屈,眼神更加迷茫。顾邵阳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温和与无奈:“走吧,我们回去了。”
他弯下腰,小心地将高帆背了起来。高帆温顺地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衬衫面料,发出满足的喟叹。
顾邵阳勾唇,“小醉鬼。”背着他,稳步朝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