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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植物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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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谢寻烟在画廊的日常工作之余，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废弃植物园。他尝试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却发现那片区域已在三年前被划入市政改造计划，随时可能被拆除。
周四傍晚，他站在画廊二楼的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手机在手中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拨通了沈停云的电话。
“我查了那个植物园，”他开门见山，“可能很快就要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是纸张翻动的声音：“这个周末我有空，如果你也方便的话...”
“明天如何？”谢寻烟不假思索地接话，快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沈停云的应答同样迅速：“好，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后，谢寻烟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他轻轻摇头，试图将这种情绪归因于对童年记忆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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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透过薄云，洒下温暖却不炙热的光芒。沈停云的车准时停在画廊门口，谢寻烟拉开车门坐进去，发现后座上放着一个野餐篮。
“这是？”
“卫昭准备的。”沈停云发动车子，唇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她说既然是故地重游，总该有些仪式感。”
谢寻烟忍不住笑了。这确实是卫昭的风格，总是细心周到地为朋友们打点一切。
车子驶向城南，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繁华的都市变成低矮的老城区。沈停云的导航偶尔会停顿，这时他便放慢车速，凭着模糊的记忆选择方向。
“应该是在下一个路口右转。”谢寻烟忽然开口，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沈停云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是按照他说的方向转弯。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又过了几个路口，一片荒废的园子出现在他们眼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但旁边的围栏已经倒塌，留出了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缺口。
“就是这里。”沈停云停好车，语气中带着确认。
他们从倒塌的围栏处走进园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园子比他们想象中要大，虽然明显已经荒废多年，但依稀还能看出昔日的格局。
小径两旁是肆意生长的灌木，不知名的野花在草丛中星星点点地绽放。他们沿着一条石板路向前走，脚步声在静谧的园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看。”沈停云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
一片茂盛的绣球花丛出现在他们眼前，蓝紫色的花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美术馆里那幅油画上的景象惊人地相似。
谢寻烟怔怔地望着那片花海，脑海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两个少年在花丛中追逐笑闹，其中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另一个急忙跑过去扶他...
“我们以前常在这里玩。”沈停云轻声说，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们在花丛旁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空地，铺开野餐布。卫昭准备的三明治和水果很简单，却意外地可口。微风拂过，带来绣球花淡淡的香气。
“那本日记里，”谢寻烟咬了一口三明治，状似随意地问，“还写了什么？”
沈停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那本泛黄的日记，翻到某一页：“这里写着，某年六月，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有四颗蓝色的蛋。”
谢寻烟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梧桐树上：“后来呢？”
“我们每天放学都来看，直到小鸟孵出来。”沈停云继续念道，“你说它们像毛茸茸的小球，我不敢靠太近，怕吓到它们。”
这个细节让谢寻烟的心微微一动。他确实一直很喜欢小动物，但又总是担心自己的靠近会让它们受惊。这种细微的性格特点，如果不是真的相处过，又怎么会出现在日记里？
“要去看看那棵树还在不在吗？”沈停云合上日记，问道。
谢寻烟点头。
他们收拾好东西，朝着记忆中的那棵梧桐树走去。园子深处比外围更加荒凉，杂草几乎淹没了小径，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那棵梧桐树时，谢寻烟的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沈停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动作快得令人惊讶。
那一瞬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谢寻烟能看见沈停云眼中自己的倒影，也能感觉到扶在自己腰侧的那只手微微发烫。
“小心。”沈停云低声说，缓缓松开了手。
谢寻烟站稳身体，耳根有些发热：“谢谢。”
那棵梧桐树比记忆中更加粗壮了，枝叶茂盛如华盖。他们仰头在树枝间寻找，果然在靠近树干的一个分叉处看到了一个鸟窝。
“不知道还有没有鸟住在这里。”谢寻烟轻声说，生怕惊扰了可能存在的住户。
沈停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树干的某处吸引。他走上前，伸手轻轻拂去树皮上的青苔，露出了几个模糊的刻痕。
“这是...”谢寻烟也走上前去。
树皮上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沈停云、谢寻烟。名字外面还画了一个心形，虽然随着树木的生长已经变形，但依然清晰可辨。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那些被遗忘的，不仅仅是友谊，还有年少时最纯粹的情感。
夕阳开始西沉，金色的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停云转头看向谢寻烟，目光深邃而复杂。
“我们之间，”他轻声问，“真的只是朋友吗？”
谢寻烟注视着树干上的刻痕，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那些被遗忘的情感正在一点点苏醒，像春天的种子，悄然破土而出。
“我不知道。”他最终回答，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暮色渐渐笼罩了城市，路灯一盏盏亮起，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流光。
当车子停在谢寻烟的公寓楼下时，他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下周末，”他转头看向沈停云，“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给你看我的素描本。”
沈停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好。”
谢寻烟点点头，推开车门。走出几步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沈停云的车依然停在原地，就像上次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挥手，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公寓。
那些被遗忘的，终将归来。而这一次，他们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一切水落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