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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刀 ...

  •   2078年6月17日,05:54,严震公寓 。

      晨光渗入窗帘的缝隙,在岳扬帆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边。
      他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稳,仿佛沉睡。但那种锋利感并未因闭眼而消散——更像是收鞘的刀,随时可能划破这虚假的宁静。

      严震站在一旁,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通讯器。他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但最终只是沉默。

      计划很简单,至少在纸面上是这样:岳扬帆有24小时瓦解治监局和‘漆黑’的合作。
      而严震的任务更简单——稳定治安局,散布一条假情报:“楼壹要散播霍临渊的罪证”。

      可眼下,岳扬帆在睡觉。
      真的在睡吗?

      严震盯着那张平静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一丝破绽。但岳扬帆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不在意。

      ——不,不对。那可是岳扬帆。

      严震猛地掐灭这个荒谬的念头。那个在枪林弹雨中连眼睛都不眨、单枪匹马几乎杀死“漆黑之刃”的男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退缩?

      通讯器突然尖锐地响起,机械女声冰冷地播报: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治安局、治监局全体人员务必于30分钟内到各自局内集合】

      声音模仿着楼壹的语气,但严震知道——开始了。

      岳扬帆的“死亡”,终于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他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转身离开。

      门锁“咔嗒”轻响的瞬间,岳扬帆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清明得可怕,仿佛从未入睡。他保持着仰卧的姿势,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只是冷冷地吐出两字:
      “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劈开空气。室内温度都乎骤降了几度。

      阴影里,路谏冬的轮廓渐渐浮现。他像从黑暗本身中剥离出来,连呼吸声都完美隐匿——可岳扬帆闻到了甜腥味。五个月的被迫监测对方血糖养成的本能,让他立刻判断出:5.9 mmol/L,这个善于伪装的杀手此刻很健康。

      “行动结束就桥归桥。”岳扬帆依然躺着,声音像手术刀刮过骨面,“毕竟通缉犯和治安官……”他突然抓住路谏冬探来的手腕,指腹精准压在桡动脉上,“……本该是刀和执刀人的关系。”

      路谏冬的脉搏在他指尖下骤然加速。

      "可惜。"岳扬帆甩开那只手,摘下腕上的血糖监控仪。手环内侧【饲养员专用】的刻字在c晨光下泛着冷光,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喀啦”声,像颗被吐出的毒糖果。

      作战服摩擦声如同利刃出鞘。路谏冬被逼退到墙角,后脑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岳扬帆的膝盖卡进他双、腿之间,掐着他下巴的手缓缓下移,虎口卡住喉结。

      “霍临渊用楚鹤当刀?”拇指按在对方颈动脉搏动处,岳扬帆忽然笑了。那是刀锋映月的反光,“那你现在抖什么?是不是发现……”他俯身时战术腰带上的枪械撞出路谏冬一声闷哼,“……我这把刀,开始割主人的手了?

      路谏冬的呼吸骤然急促:“你疯了吗?!霍临渊才是凶手!”

      “嘘。”岳扬帆的拇指抵住他的喉结,截断话语,“你的铆玉骨骼在发抖。”他凑近耳畔,呼吸喷在对方耳廓,“需要我像以前那样报时吗?血糖值5.9,心率128——你每次说谎时的身体参数。”

      路谏冬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你知道是楚鹤开的枪,你亲眼看见的。”岳扬帆露出一个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拇指缓缓摩挲过路谏冬的喉结,感受着皮下急速跳动的颈动脉,“但更真实的是——你体内的铆玉骨骼还在畏惧霍临渊的神经干扰器。”

      他饶有兴趣地加深了脸上的微笑,猛地收紧手指:“所以你需要的是一把能斩断锁链的刀……只要斩杀霍临渊就好。”拇指擦过喉结,像在反复丈量颈动脉的位置:“而我,刚好很锋利。”

      岳扬帆松开手时,路谏冬的膝盖已经不受控制地发软。那个总是游刃有余的顶级杀手,此刻却像被抽走了脊椎。

      门关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在路谏冬耳中,那声音被无限放大——先是金属咬合的脆响,接着是齿轮转动的嗡鸣,最后化为断头台铡刀坠落的呼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却远不及胸口那股灼烧般的窒息感。
      ——他早就知道,岳扬帆这种人,天生就是柄刀。

      锋利、冷硬、一击必杀。

      可偏偏,命运荒谬地让这柄刀成了他的“饲养员”。

      霍临渊的改造让他无法亲自复仇,而岳扬帆——那个曾经用生命保卫和平,如今却被仇恨淬炼得更危险的治安官,本该是最完美的“刽子手”。

      一切都计算得恰到好处,除了……

      除了那些“治安局特供”的巧克力,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熔岩蛋糕的味道。

      除了那个夜晚。岳扬帆微醺后,掌心贴在他额头的温度。

      除了每一次。他抱怨血糖仪太紧,抱怨注射太疼——而岳扬帆永远会冷着脸,在下次调整腕带松紧,换更细的针头,甚至……

      在厨房里,做一块柯基巧克力。

      路谏冬的舌尖突然泛起一丝熟悉的苦涩。他低低笑了,笑声沙哑得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真是……又输了一次啊。”

      通讯器突然亮起红光,裴七的全息投影强制弹出:【你他妈把岳扬帆扔到严震家当诱饵?!】

      路谏冬盯着投影中跳动的数据流,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发疯似的扒开自己的袖口,在血糖检测以上找到一个曾属于岳扬帆的微型信号发射器——正是岳扬帆刚才“抵住他喉结”时留下的。

      “被耍的……是我啊……”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掩护岳扬帆!”

      窗外,朝阳将路谏冬的影子钉在墙上。那道影子诡异地分裂成两半——一半是正在拨通加密频道的杀手,另一半却还是当年蜷缩在霍临渊实验室里的实验体。

      ——带着他的信号,他的算计,和他永远无法收回的……
      那颗巧克力。

      *

      2077年6月17日,06:10“漆黑”总部,霍临渊私人实验室。

      晨光透过防弹玻璃,在解剖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办公室保持着诡异的整洁——钢笔倾斜的角度,解剖器械的摆放位置,甚至全息投影仪的焦距,都精确复刻着某个已逝之人习惯的布置。

      霍临渊盯着掌心那枚芯片——是刚才在岳扬帆的车座下发现的、爆炸的残留物。
      芯片上的靛青色液体是L-101神经病毒的残留,如果没猜错的话,岳扬帆临死前应该在试图破解它。
      这里面,应该有岳扬帆的脑电波图谱。

      “无用功。”霍临渊冷笑,旋即将芯片插、入电脑接口。随着数据加载完毕,熟悉的代码开始在他眼前跃动。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这里面竟然是岳临风记忆防火墙的源代码?!

      一瞬间,他仿佛透过那芯片穿越时光,看见了岳临风脸上的嘲弄。
      他这是……被那对兄弟耍了?

      “叮——”
      霍临渊修长的手指间,一枚幽蓝记忆芯片掉落。

      芯片背面的”风”字在光影间时隐时现。他转过身斜眼看向地上,目光却穿透了芯片,凝固在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三年前的某个雨夜,浑身湿透的孩童岳临风蜷缩在实验室角落,还不习惯自己被收留的事实。他向霍临渊递出那支特制神经绘图笔时,苍白的指尖在颤抖。
      而当他画出第一颗星星时,整个漆黑的实验室突然亮了起来。

      “老师你看!”他兴奋地调整着量子投影参数,那些光点其实是精密的坐标计算,“这是猎户座β,这是天狼星α——”
      他的虹膜倒映着星图,比任何一颗恒星都耀眼,“感谢您让我看见星光!”

      隔着十三年的时光,霍临渊嘴角再次闪过一抹微笑,正如当年:那时战争的硝烟遮盖了夜空,确实看不见星星。
      他低头捡起那枚芯片,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芯片边缘。
      墙上,当年那个星空投影依然在当年的位置自动运行,只是现在映照着的,是解剖台上L-101残缺的头颅。

      “……无聊。”他突然攥紧芯片,金属边缘陷入掌心,“不过是失败的L-101。”

      机械臂随着他的操作开始运转。70%的记忆数据被提取,注入一张崭新的靛青色合金芯片,再混入其他合成记忆组成其余30%……整个过程他完成过上百次,就像解剖活人般熟练。

      其实原理没有那么困难……只是,霍临渊看向那颗残缺的仿生人的头颅。

      意外总是时有发生,这次也是。
      ——他完全没料到把岳扬帆带过来的途中会出这么大纰漏。
      那段时间L-101在这里的数据库根本就没有更新——换句话说,那段时间的L-101的记忆是无法恢复的。

      霍临渊耸耸肩,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L-101没了,那他大可以再做出一个L-101-B、L-101-C……无数个,反正所有数据他都有备份……只要拿出L-101的记忆芯片就可以了。

      他将导线插、入L-101的太阳穴接口,嘴角浮现一抹嘲笑:岳临风的亡魂,你拿什么守护你哥哥?

      然而下一秒,解剖台屏幕却显示【警告:异常!无芯片!】
      插、进L-101太阳穴数据插口的导线在屏幕的白光中,折射出诡异的光线。

      霍临渊的指尖悬停在量子键盘上方。
      这不可能——L-101每次行动后都会强制备份!
      他调出深层日志,瞳孔在扫描到某个加密指令时骤然收缩:在护送岳扬帆的行动前,L-101竟然在神经突触植入了自毁程序!

      “真是……令人惊喜。”他低笑着俯身,手术刀般的指尖划过仿生人冰冷的太阳穴,“连报废品都学会反抗了?”

      就在这一刻,解剖台上的头颅突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全息投影仪自动启动,在空气中勾勒出残缺的星图——正是岳临风当年计算出的第一个天体模型。

      那枚崭新的合金芯片从霍临渊指间坠落,在地面弹跳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办公室里,那声音像极了一声嘲弄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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