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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争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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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了整整三秒。
那一声“一个亿”,像是一颗重磅炸弹投入死寂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整个拍卖大厅瞬间沸腾,所有目光带着震惊、探究和难以掩饰的贪婪,死死钉在二号包厢那面单向透视玻璃上,仿佛要将那层神秘屏障烧穿。
李华生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他死死攥着竞价牌,指节发白到几乎透明,喉咙里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操!”他终究忌惮这地下赌场背后的势力,不敢像对待普通人那样直接掀桌,只能恶狠狠啐了一口,眼神阴毒如淬毒的刀锋,一刀刀剐向那个方向。
而真正的风暴眼,此刻正凝于一号包厢。
秦宴礼原本慵懒倚靠玻璃的姿态早已消失无踪。他站得笔直如松,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定斜对面的二号包厢,仿佛要穿透那层坚固玻璃与厚重黑金色窗帘,直抵里面那人的真实面目。
是他。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股突如其来、带着决绝意味的霸道,以及那隐藏在冰冷报价下、几乎微不可察的悲悯与痛楚——让秦宴礼的心脏莫名收缩了一下。
那个代号“0176”的神秘创始人,那个在赌场门口与他对视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的男人……此刻,仿佛与眼前这个举牌救人的神秘富豪,在他脑海中重叠成一个模糊却极具分量的影子。
“有意思……”秦宴礼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顾承淮此时也顾不上先前怒火,凑到秦宴礼身边压低声音:“这二号包厢的人什么来头?敢跟李华生硬碰硬,还为了个不相干的少年砸一个亿?这手笔,这气场……绝不简单。”
宸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锐利:“不仅仅是手笔问题。从我们进来到现在,除了开场广播,这位‘先生’一直像个隐形人。此刻突然为了一个拍卖品跳出来,甚至不惜暴露在所有人视线焦点下……这不合常理。”
秦宴礼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站着,目光如炬,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他能感觉到,隔着几十米距离,有一道视线正与他对峙。那种感觉很微妙,像两把出鞘利剑在空气中无声交锋,火星四溅,却被华丽的宴会外衣死死包裹。
*
二号包厢内。
陈叙铭举着竞价牌的手臂还未放下,指尖因用力泛出青白。那张戴着半遮面面具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幽深如古井,倒映着下方混乱场面,却不起一丝波澜。
只有站在他身后的沈程野和裴时越,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阿叙……”裴时越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一个亿……你认真的?咱们虽然不差钱,但这钱也不能这么打水漂啊!而且你为了救一个陌生人,把自己暴露在秦宴礼眼皮子底下,值得吗?”
沈程野脸色同样凝重。他知道陈叙铭的脾气,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但他更担心秦宴礼——那个男人太敏锐了,刚才那一瞬,他分明看见秦宴礼的目光锁死了这里。
陈叙铭缓缓放下手臂,将竞价牌随意丢在沙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转过身,背靠冰冷玻璃幕墙,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苦涩的弧度。
“值得。”他轻声说,声音透过面具修饰,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如果……如果不救他,十二年前的我,大概早就死在谭琦山御那个疯人院里了。”
空气瞬间安静。
沈程野和裴时越都沉默了。他们知道陈叙铭的过去是一块禁忌,是连他们都不敢轻易触碰的伤疤。
陈家为利益,将年仅八岁的陈叙铭亲手送进那个名为疗养院、实为人间地狱的地方——那里,弱肉强食是唯一法则,尊严与人性被踩在脚下碾碎。
台上那个少年,那双即便在绝望中依然透着倔强的眼睛,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陈叙铭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
那不仅仅是救一个人。
那是他在救十二年前那个无助的自己。
如今陈叙铭二十岁。三年前,他因病症发作,杀死了谭琦山御里的所有人……
“可是秦宴礼……”沈程野忍不住开口,担忧地瞥向对面一号包厢方向。
陈叙铭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那点脆弱的酸涩已被冰冷理智覆盖。他整理了一下黑色衬衫领口,声音恢复平日冷静:“怕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他秦宴礼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到‘0176’就是我陈叙铭。”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再次投向一号包厢。
两人的视线,仿佛在空中又一次相遇。
这一次,谁也没有退缩。
*
一号包厢内。
秦宴礼站在那里,手中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他只是静静隔着玻璃凝视二号包厢方向,虽然看不清陈叙铭的脸,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像一匹受伤的孤狼,即便身处王座,眼底依然藏着无法消融的寒冰与警惕。
那种眼神,让秦宴礼心头没来由地一痛。
他忽然感到烦躁。这种烦躁源于对对方身份的未知,源于那种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隔阂感。他想起赌场门口,那个男人仓皇逃离的背影;想起赌桌旁,那道充满复杂情绪的视线。
秦宴礼率先移开视线,手里的烟被他掐到变形,眼眸里是一种烦躁和冰冷,让人汗毛直立。
顾承淮看到他情绪的明显变化,起身走到他身边,挑了挑眉:“宴礼,你对这人这么上心?”
秦宴礼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二号包厢一眼,转身大步走向沙发。他坐下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对一个人产生强烈好奇却无法触及的感觉,让他极度不悦。
*
楼下拍卖场。
主持人显然也没料到这局面,愣了几秒才激动得声音发颤:“一……一个亿一次!一个亿两次!一个亿三次!成交!让我们恭喜二号包厢的贵宾!”
随着铁链哗啦声响,那个少年被带了下去。
陈叙铭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拿起桌上对讲机,低声吩咐几句,让人安排那少年的后续事宜。
“阿叙,接下来怎么办?李华生那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秦宴礼那边也……”裴时越担忧问道。
陈叙铭眼神冷淡,靠进沙发双腿交叠:“先按兵不动。上层世界的人想查地下世界,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