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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陈鱼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错过了一次逃离的机会。

      不管沈慕在不在外面,他都有机会离开。

      只不过如果沈慕在,确实会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沈慕只会是另一个牢笼。

      嘭......嘭......

      一下下击打的声音环绕整个客厅,三米长的水晶吊灯即使在白天也亮着闪闪金光,将整个客厅照得瓦亮。

      端坐在纯色沙发一角的姜意柔侧目看了眼跪在地上已经挨了十几下棍棒的萧鹤一,只是微微皱眉。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萧誉炀发力时的喘息声和棍子砸下来之后与肌肉碰撞出来的声音。

      萧鹤一自始至终连大气都不带喘,只是被重力砸下来时脊背向下弓起,一只手掌撑在地上,防止自己被砸趴到地上。

      “好好记住今天的教训,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如果不是我的儿子,不是萧家的人,就连和这些人喝酒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拿什么跟人家争。”

      萧鹤一在重重挨下最后一棍之后,听到萧誉炀说完这句话便扔下棍子离开了。

      章渊在萧誉炀推门而出时,便径直走到萧鹤一身边俯身查看他的伤势,慈眉善目的眼角此刻也藏不住一抹泪花,他是真的心疼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姜意柔都还没说什么,章渊此刻关心则乱了分寸。

      但他知道姜意柔不在意这些小节,以往每次受处罚也都是章渊忙前忙后的照顾。

      萧鹤一小时候就皮,长大了更是无法无天。

      能和戚崇他们几个玩到一块的,能是什么好鸟。

      每次惹出祸事,姜意柔唱白脸,萧誉炀唱黑脸,萧鹤一没少受处罚。

      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越是约束他的自由越是想去挑战他们的权威,一次次测试自己究竟能有多大的特权。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受过家法了,一是逐渐长大,萧誉炀也开始忌惮唯一的儿子以后会不会记仇,导致父子离心,二是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嚣张跋扈的资本是倚靠萧家这个背景。

      萧誉炀说的没错,若不是有这个身份在,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坏脾气,又哪里来的资本撒野。

      扶着章渊的手缓缓站起身的萧鹤一,额头还在冒汗,浑身像是被车轮压过一般酸痛。

      “我没事,章叔。”

      章渊不放心的搀扶着他,一个劲的叹气摇头。

      萧鹤一拍了拍他的手,转身踱步向姜意柔走去,在离一步之遥的地方俯身下来,拉住姜意柔的手,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抱歉,妈妈,是我连累了您,别不开心好吗?”

      姜意柔抬手将他额头上的汗抹去,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现在就要走吗?我还想着今天我们一家三口至少能坐下来一起吃顿晚饭,看来我还是太乐观了。”

      萧鹤一歪头将自己的脸放到她掌心里磨蹭,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狗,匍匐在妈妈身边诉说委屈,“对不起妈妈,我有不放心的人,我下次再带他回来陪您吃饭好吗?”

      姜意柔缓缓收回手,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让司机送你吧,别自己开车。

      “好。”

      从萧家庄园出来前,章渊往他手塞了一瓶跌打药酒,并嘱咐了司机开车慢一点。

      车辆缓缓驶出,车尾灯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姜意柔才收回目光,站在最高处俯瞰,不远处是繁花似锦的市中心,霓虹灯璀璨,恍如星空,将寂静的庄园衬托得更加孤寂冷清。

      十几亿的豪宅却留不住一个人。

      独自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看着琳琅满目的盛宴,提前温好的酒,缓缓倒入杯中,姜意柔提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穿过喉咙,进入胃里,立刻就有种灼烧的感觉,餐厅里只剩下餐具轻轻磕碰的声音。

      章渊静静的看着她,在一旁的角落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老章,你说我父亲当年为什么只生我一个女儿。”

      章渊是比姜意柔还长一辈的老人,看着姜意柔长大,又帮她带大了萧鹤一。

      如今六十多岁,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姜家和萧家,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却也一直谨记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

      忽然听到她这么问,章渊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实话实说道:“因为当时老先生舍不得姜老夫人受苦。”

      这话倒是真的,在姜意柔母亲生产时遇到难产,险些没能从产房里出来,当时便下定决心不再生二胎。

      “那为什么后来父亲又执意和母亲分开?”

      在姜意柔十岁左右的时候父母协议离婚,姜意柔的父亲甚至将大半个家产留给了母女俩,而自己选择了移民,和‘相见恨晚’的‘真爱’,在异国他乡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章渊一直不愿在姜意柔这里提及她父亲的事,时过境迁,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后来姜老夫人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家业,一直到今天,姜意柔接手,才算真正的颐养天年。

      见章渊没有回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的姜意柔,缓缓的说道:“因为任何一段关系都有保质期,过期了,就过去了。”

      年岁见长的姜意柔早已看开,她不执着于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纵容萧鹤一为所欲为,因为人生能热烈的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是短暂的。

      等过了保质期再去回味,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感觉了。

      沈慕在叫了两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就独自离开了,他实在待不下去了。

      陈鱼无情的拒绝,让他有些难堪,更不想再为萧鹤一做这种事了,只让保镖看着陈鱼,是他留给萧鹤一的情面。

      黑色法拉利停靠在结冰的路沿,引擎盖腾起袅袅白雾,车窗降下的刹那,凛冽的寒风卷着烟圈四散而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半支燃烧的香烟伸出窗外,猩红的火星在雪幕里明明灭灭。

      沈慕胸腔内好像烧起了一团火焰,随着吞云吐雾而出,仿佛是由内而外的冒着烟,没有抒发,却觉得越来越闷,无法压抑,无法排遣。

      六角形的冰晶跌跌撞撞扑向那只青筋凸起的手背,瞬间洇开蜿蜒的水痕,沈慕好似感觉不到冰冷一般。

      他对陈鱼的兴趣不比萧鹤一少,萧鹤一家里对他的管教没有沈家的严厉,与处处拿钱砸人,看不惯就直接干的萧鹤一不同,沈家世代官宦,讲究光耀门楣,克己复礼,做事留三分余地。

      这也让原本就应该和萧鹤一一样暴虐的品性被压制在一张看似温顺的皮囊下,内心也因此更加阴郁无情,只是他比萧鹤一更会隐藏而已。

      他们圈子里的顶级二代,一是有权有钱,二是有权,三才是有钱,光有钱还不行,有钱不一定有权,但有权一定不缺钱。

      萧家就是依靠权才有的钱,而沈家要依靠钱才能稳住权。

      到底是低一筹,萧家就算没有沈家也会立即扶持张家李家,钱不一定会一直在账户里,但人脉资源肯定会说没就没。

      如果不是这次难得一遇的城西开发特权,萧家想从中大赚一笔,也不会那么积极地帮沈逸拉选票竞选。

      烟灰还未坠落在雪地上便被寒风带走,七零八落的烟头歪斜地插在雪堆里。

      沈慕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后,将带着星火的烟头随手扔进积雪里,嗞的一声溟灭,他仰靠在真皮座椅上,阖上双眼冥想。

      自己要拿什么和萧鹤一争呢?

      萧鹤一扶着车门踉跄着下来,从车头绕过来搀扶他的司机,只搭了下手,就被挥走了。

      夜色渐渐笼罩,冬天昼短夜长,他只出去了几个小时回来就已经天黑了。

      穿过漫长的走廊,萧鹤一走几步就痛到扶墙休息。

      萧誉炀这次是真下狠手了,棍子密密麻麻的打在他后背上,若不是他平时就有锻炼,发达的肌肉抵消了一部分撞击力,就他现在还在长的骨头,不一定能吃得消。

      “沈慕呢?”

      走到病房门口就见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在门外站着,他没叫别人来看着,就是怕陈鱼多想而叫的沈慕,至少能让他舒坦些。

      “沈少爷让我们过来后就离开了,”其中一个西装男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

      萧鹤一咬了下牙,暗骂了一声沈慕,不过想想也不能怪他,毕竟最近沈家的事太多了,沈逸又专断得很,什么事都让他干。

      “撤了吧!”

      撂下一句话后就推门而入的萧鹤一,顺手将门锁住,挺直了腰板往病床边走,“今天护士来换药了吗?”

      陈鱼从他进来便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嗯了一声后,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机里的游戏上,他不想理萧鹤一。

      因为太无聊,见沈慕没回来,试探性的往门口探,就看见两个高大的人影一下子堵了上来,“抱歉先生,您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陈鱼瞬间皱起了眉头,撅着嘴问道:“是沈慕让你们来的?”

      沈慕不回来,肯定也不会留自己一个人待着,陈鱼明知故问,只是让自己更加悲哀。

      “沈少爷让我们负责您的安全。”

      哐的一声关上门后,气鼓鼓的回到病床上,狠狠捶了下床,枕头也顺手被扔在地上,但过了十几分钟,自己又去捡起来。

      没法,总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生气,尤其是萧鹤一,万一问起来怎么办?他总不能说自己差点就跟沈慕跑了。

      从沈慕安排人看着他就知道,沈慕压根没有打算让自己脱离萧鹤一,自己差点就掉入陷阱。

      不过他后来想想,他已经拒绝了沈慕,对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萧鹤一后背还隐隐作痛,他看陈鱼一点也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完全没有看出他的不适,好像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原本还能忍受的伤势,现在突然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是心理上的原因吧,萧鹤一什么时候都是被人捧得高高的,多的是趋炎附势的人来讨好他,除了萧誉炀在他闹出事时上一顿家法,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头大概就是一杯冰美式了。

      何时落得个现在的地步,喉间忽然泛起了苦涩,他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

      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十几分钟,陈鱼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房间里只剩下游戏里传来一阵阵的机械女声,陈鱼玩得很投入。

      直到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叫,才注意到旁边的萧鹤一并没有在玩手机而是一直在看他。

      陈鱼突然有点心慌,萧鹤一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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