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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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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龙的话如淬毒的冰锥刺入耳膜,陈鱼浑身剧烈震颤,十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真相如同惊雷炸响,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细节突然清晰得可怕。
原来自己一直是砧板上的鱼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傻傻的帮着人家数钱。
酸涩的自嘲涌上喉头,陈鱼只觉胸腔被无尽的悲凉填满。
此刻的自己,是这世上最可笑、最可悲的人?
而他和陈金龙,不过是别人棋局里任人摆布的棋子,被人耍得晕头转向。
陈鱼瞪着愤恨的眼睛,瞳仁几乎要跳将出来,他感觉到浑身没有一丝温度,窒息般的怨恨如泰山压顶,又似坠入暗流汹涌的深海,咸涩的怒意灌满胸腔,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痛苦。
良久,他才从齿缝间挤出沙哑破碎的字句:“是这样吗?”
萧鹤一恶狠狠的盯着陈金龙,眉眼都在抽动,牙磨得咯咯作响,真相就这么被轻易的挖掘出来,他再无法掩盖过去。
被强大的气压笼罩,陈金龙感觉到了压迫,一双犀利的目光向他射过来,好似利剑一般凌厉,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杀机,令他毛骨悚然。
站在一旁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着萧鹤一的顾雅,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陈鱼一次一次的掉落他设计的陷阱里,遍体鳞伤,满身是血,他却还理所当然的坐享其成,不知悔改。
陈鱼喉咙像被砂纸反复摩擦过,声音里裹着破碎的呜咽与灼烧的怒意:“全部都是算计……你看着我像跳梁小丑般在陷阱里挣扎,看着我一次次成为众矢之的,看着我天真的还把你当最要好的朋友,任你摆布,随你玩弄,”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在颤抖中炸开尖锐的讽刺,“是不是很开心?”
萧鹤一抬眼的刹那,与他目光轰然相撞,陈鱼眼底翻涌的仇恨几乎凝成实质,如火焰般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萧鹤一现在才突然意识到,那盘被他精心操控的命运棋局,此刻正顺着陈鱼眼底的火光,朝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崩踏坠落。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萧鹤一突然觉得喉头发紧,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沉重。
他上前握住陈鱼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看着陈鱼后退的身影,突然觉得要失去什么,他慌张的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从来没有要戏耍你的意思,自始至终都是因为喜欢你。”
他咬了下后槽牙,欲再上前一步,看着陈鱼防备的眼神,又停下了脚步,“是,我承认,我是用了点手段,那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你不肯接受我,我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你依靠我,走向我,但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想要伤害你,求你相信我好吗?小金鱼。”
陈鱼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颤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没想到这一切的开始竟都是一场阴谋,不知道何时深陷其中,萧鹤一织下一张巨网,将他一步步的赶进网中,自己竟浑然不觉。
那些被遗忘的友情,曾经是他最珍贵也是最珍惜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一文不值,被踩在脚下践踏,甚至成为了别人伤害自己的利器。
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望着前面和他关系最深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恨不得他去死的父亲,一个是将他玩弄于鼓掌的‘情人’,虽然他并不想这样称呼,但确确实实有了实质关系,还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他的话。
“不许你这么叫我,你没有资格,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你让我恶心,我为什么一定要被你们欺负,为什么我要活到现在,”陈鱼一步步的向后退,他很想逃离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他,捉弄他,嘲笑他。
他恨这个世界,恨所有欺负他的人,恨那些将他的悲惨命运当作茶余饭后笑谈的人,恨那些不辨是非的人对他恶意造谣。
但他最恨的是眼前的人,一边说着喜欢他的话,一边做着伤害他的事,困住他身体,剪断他的翅膀,让他永远也只能坠入网底。
萧鹤一咬着牙,一步步的靠近,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那种即将失去最宝贵的东西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又恐惧。
他看着陈鱼一步步向他离去,慢慢的靠近天台的边缘,他的恐惧和害怕开始蔓延全身,心脏像被揪住了一样,一阵阵抽痛。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会想办法弥补你,你不要再往后退了好吗?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都认,但是,求你,真的,别在退了。”
踩着破碎的玻璃碎片,一阵阵咔擦作响,一直退到天台边缘的陈鱼,只一步就会坠落深渊,可他连看都没往后看一眼。
他已经无所谓死亡,这世上没有让他活下去的信念,他逃脱不开萧鹤一的情网,挣扎不开他的束缚,他也无法偿还陈金龙的命债,或许早该替他母亲赎罪,平白吃了这么多年苦头,到头来还是前功尽弃。
萧鹤一看他只剩下一步便摇摇欲坠,他不敢再向前一步,抬起两只手,哑声道:“我往后退,你也往我这边来好吗?站在那里太危险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金龙也被这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陈鱼会想不开要跳楼,木愣的站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确实有满心的怨恨无处发泄,但他没想过会逼死陈鱼。
沈慕惊愕的看着陈鱼的方向,他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他终于和萧鹤一一样成为了伤害陈鱼的罪人,他不该招惹来陈金龙,让他亲手拆穿萧鹤一的阴谋,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垂着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竟也拿陈鱼毫无办法,这世上的人都在欺负他,伤害他,每一片雪花都无法逃脱罪恶的审判。
“你看过那些视频了吧?”陈鱼眼含热泪,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心头,哽咽着说道,“你和他们一样。”
萧鹤一浑身一颤,眼底绷不住的泪意涌现,他听到陈鱼决绝的话语。
“我永远不会原谅伤害过我的人,到此为止吧。”
话音未落,他又无声地向后滑退半步,鞋跟堪堪抵住天台边缘的锈蚀栏杆,凛冽的风掀起他白色衣角的下摆,仿佛随时会扯断这具摇摇欲坠的躯壳,此刻只要他轻轻后仰,便会如折翼的蝴蝶般,跌进呼啸的风里,消失在深不见底的虚空之中。
萧鹤一看着他的眼睛,他脸上的怒气消散,渐渐显出某种不可言说的痛苦之态,“不可能结束,我们之间,还有好多帐要算,我欠你的远远不止这些,你难道不想知道吗?不想报复回来吗?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我什么惩罚也没有,还好端端的活着,你应该看到我如何痛苦的活着,对不对?”
看着他毫无神色的面容,萧鹤一闭了下眼,这下他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
他实在找不到能让陈鱼放弃轻生的念头,他不想就这么失去他,在他最爱他的时候离他而去。
他从来没有尝到过失去的滋味,这味道对于他来说太过苦涩,太过心痛,他咽不下。
就在他绝望之际,忽而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小金鱼......”
顾雅看着已经崩溃不堪的陈鱼,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不舍的喊了声。
萧鹤一才猛地抬起头,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陈鱼在乎的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一把扼住顾雅的脖子,将她拽到了天台边缘,半边身体悬在了半空,只要微微松手,顾雅便一命呜呼。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坏,小金鱼,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既然你想死,我也拦不住,你不是最看重她这个朋友吗?你放心,在你跳下去的下一秒,我就会送她下去陪你,我发誓说到做到。”
看着被萧鹤一死死扼住脖子的顾雅,眼里满是热泪,双手紧紧地拽着萧鹤一的胳膊,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扔下去。
陈鱼恶狠狠的看向萧鹤一,没想到他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他不想连累顾雅,他唯一的朋友,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伤害过他,萧鹤一真的拿捏到他的痛处,他怎么可能让顾雅受到伤害呢。
陈鱼朝他嘶吼道:“你简直是个疯子,放开她。”
萧鹤一不为所动,“你走过来,我就放过她。”
陈鱼的睫毛剧烈颤抖着阖上双眼,所有挣扎的气力仿佛被瞬间抽离。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连向命运讨个解脱的资格都成了奢望。
僵立在原地的身躯像是被钉入了无形的枷锁,往后是万丈深渊,往前是无路可逃,胸腔里翻涌的不甘与绝望,化作凝滞在喉间的呜咽,在冷风中碎成尖锐的刺,生生扎进血肉。
萧鹤一看了沈慕一眼,两个默契的人,一个眼神就能领会。
沈慕的皮鞋碾过满地玻璃碎片,每一步回响都像踩在自己良心的谴责上。
他终于停在陈鱼颤抖的身前,看见对方肩膀如被霜打的残叶般垮塌下去,单薄的脊背弯成一道破碎的弧。
喉间瞬间泛起酸涩,愧疚像毒蛇缠住心脏,他缓缓伸出手,指节还带着因紧张渗出的薄汗,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只等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愿意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
雪花一片片落下,被寒意包裹着的身体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陈鱼真的很讨厌北方的冬天,尤其是被刨开的厚厚积雪下的污秽腌臜印在皑皑白雪上,异常的刺眼。
雪终究是化了。
陈鱼垂眸盯着那只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风里微微发颤,他的目光顺着深蓝色袖口蜿蜒而上,撞见沈慕紧锁的眉峰——对方睫毛轻颤的刹那,眼底翻涌的怜惜像刺破乌云的星光,亮得灼人眼眶,带着沙哑与颤抖的嗓音驱散着寒气而来:“陈鱼,对不起,我……”愧疚的话语欲言又止,沈慕喉结艰难滚动,坚定的看着他说:“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