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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你的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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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不过千米的路程,硬是让俩人磨了近一个钟头。
路边的绿化土被脚步碾得平实,叶姝指尖摩挲肿麻烫的嘴唇,今晚的风不错。
江舟一将他的手掰下来:“别捻了,一会儿捻破了怎么办?”
叶姝的手乖乖顺从在他的手心,抬起另一只手背按在嘴唇上,然后放下手,把它覆在江舟一桎梏的手上,两只手就这样握住他,盯着他摆出甜笑:“哦。”
手被这样合拢在手心,很干燥,没有湿腻的不适,江舟一翘起手指轻刮着叶姝的手掌:“好了?”
透彻的暴雨把天空清洗得干净,净敞的黑夜万里无云。
叶姝歪抬脑袋,吸了一下腮帮:“嗯…好了一点吧。”
江舟一笑了,指腹戳住叶姝的腮肉:“别蹬鼻子上脸了,你再说一遍?”
叶姝的脸颊被戳得微陷,他紧闭着眼歪嘴笑:“嗯,好吧,我好了。”
江舟一闻言,捏揉他的耳垂:“差不多了,那我走了。”
叶姝被揉得臊爽,捧起江舟一反被禁锢的手,含住他的手指。
趁着他没反应,赶紧跳开一步,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笑:“拜了拜了!明天见!”
大笑,看不见漂亮的眼睛,只能看见模糊的白齿。
江舟一甩干微湿的手指,钉在那里看着叶姝的背影。
好干净的黑夜。
他突然迈开脚步,追上去。
……
—————
“起来了。”一只手背轻轻拍在江舟一半侧的脸上。
手背上面有几处细小的擦伤,破皮透红。
江舟一半阖眼皮,握住脸上的手,带到嘴唇向那些小擦伤呼气:“嗯?怎么了?”
昨晚叶姝没跑过江舟一,被他扑在地上,粗粝的人行道咬在叶姝没防备的手背,叶姝后来才感觉到细微的麻痛。
“搬教室了。”叶姝瞄了一眼来往的人流,慢慢把手缩回去,抵在嘴唇上。
江舟一坐直身,揉了把脑袋,环顾四周。
同学们大都选择连桌带书一块搬,再把高三七班的桌子搬回这里。
时间久了,桌子都有感情。
毕竟上面承载了打盹的口水、中二的刻字还有熟悉的缺角。
好在每个教学楼都是联通的,不用费劲地搬上搬下。
办公室也是要搬的,一些男生热心肠,骑着老师们的电瓶车在校园里载着老师的水杯用品飙车。
看热闹的一坨围在走廊呼号捧场。
江舟一和叶姝收拾好,回来又帮宋枝和廖棣搬桌子。
两个女生架着椅子跟在后面,夸了一路帅哥。
用词引经据典,甚至一语双关。
差点把俩人夸成翘嘴…
正好遇到路过的方张,两个女生因为不同原因闭嘴。
相顾无言,叶姝很自然地把手里的桌子抬给方张:“喏,你的。”
然后抢过江舟一手里的桌子,没抢过,江舟一没松手。
“你手受伤了,一边歇着去吧。”
叶姝低头看了眼连疤都不用结的手背,理所当然双手插兜:“哦,差点忘了,还是有些疼的!”
方张笑着问一旁的宋枝:“要不要把椅子放在上面?”
“不用,我和廖儿研究出来一个新搬法,贼省力!”说着,宋枝一把拎起椅子,后背的空档穿过脖子,就这样架在脖颈上。
这样看,像古代流放的罪犯。
然后就开始和廖棣互撞,又开始没心没肺大笑。
大家把教室差不多拾腾好,黑板屏幕上放着鬼畜电音,前面两个值日生拿着扫帚大战。
……
“卧槽,灯泡来了!”
教室瞬间安静如鸡,杨子俊滑闪到教室前面关掉电音。
两个值日生像勤恳的老牛,一声不吭埋头苦扫。
灯泡哥赵光明背着手踱到教室,板着脸:“吵什么!刚到楼梯口就听见班里的动静,别的班哪有你们这样吵的?!我一来就安静了?是谁通风报信的?脚溜得那么快!”
没人回答他。
他又笑起来:“真想让我在教室按监控?”
还是没人搭腔。
“马上上课了,做好准备…是什么课啊?”
有几道声音小声回答他:“化学。”
“化学?是靳老师,我跟你们讲,靳老师好说话,我不好说话!这几天我没事就来窗口看你们上课,有谁在课上耍混的,被我逮着了,就第一个拿谁开刀!”
后面有个拿着化学书的老师拍了下赵光明的肩膀。
两人在外面不知道聊什么,属于老师的那种嘹亮的笑声贯彻整个走廊。
他就是七班新的化学老师,长得像个慈祥的福娃——
大概五十来岁,油光满面,双手放松的时候总是扶着鼓鼓的啤酒肚,却不是那种酒色中年男人那种没弹性的肥肚,它不是耷拉下去的,戳一下感觉能弹起来。面庞和肚子一样的鼓,讲课讲到兴头上就会发红,酒红色的腮帮带起嘴唇讲话,还有一些不像本地的小口音。
整个人像个灵活的发面馒头。
像那个cctv广告里的小福娃,哈!
*
江舟一整节课没睡,捧着下巴听完化学课。
他捧肚子,笑一下;他没绕过来口音,笑一下;他老花镜扭到脑门上,笑一下。
叶姝见他笑得神采奕奕,忍不住问道:“就这么好笑?”
“嗯,不知道,我都不困了。”江舟一看到靳老师的老花镜卡在花白的头发下不来,又笑一下。
最后几分钟,小胖老头把作业分发下去,一整张试卷加上一个答题卡。
底下一片哀声叹气,靳老头板正地挺着肚子站在讲台上,呵呵笑:“大家别叹气,这是加上了周末的作业,不多的,一张试卷一张答案,有没有同学没发到的?”
叶姝侧着身子在后面举手:“老师,我缺一张答案!”
大家笑起来,靳老头也捧着肚子笑起来:“一张试卷一张答题卡,哈哈,我说错了。”
叶姝把答题卡折起来扔进桌肚里,江舟一还盯着他笑,他便歪着脑袋勾着眼睛回视他。
江舟一弯起眼睛,收回视线,低下头,笑道:“我同桌是傻叉。”
叶姝嘟起嘴反驳:“你同桌才是傻叉!”
……
“诶,不对!”
等叶姝反应过来,江舟一已经笑倒在一边。
江舟一止住笑,抹了把眼睛,又开始笑。
叶姝揪住他的下巴,恶狠狠笑道:“不许笑了!”
“不笑了。”
“真不笑了?”
“真不笑了。”
“真的?”
“真,哈哈哈哈……”
江舟一笑出了汗,他把校服外套脱掉,一滴汗从鬓角滑到下颌角,他抽出一张纸巾拭去。
热,真热!这儿夏天的热不潮湿,是烈性的干热。
本来温度就高,更何况几十个人粘在一个房间,都是气性大的男生,不耐热。聚在一起,更是燥得嗷嗷叫,
“操,热死了,开空调啊!”
每个班都有悍匪吧?那必是班里长相、声音和行为都十分粗犷的那个人。
说话的人是七班的悍匪,悍匪叫马宇豪,就是在红楼梦话剧里主动请缨当旁白的那个。
他湿着前胸后背跑到前面的立式空调处,摁住按键,没反应。
王川龇着牙龈猴叫:“悍匪,你漏点啦!”
马宇豪低头瞥了一眼,没在意,很中气地吼了一声“滚”。
他又跑到后面的空调处,按键。
“操!电卡里没钱了!”
热得瘫在座位上的男生拾掇杨子俊跑去充钱。
“快去,傻吊!谁叫你是电□□!”
生活委员李蕊把钱袋掷过来,杨子俊怨气冲冲捏着班费去年级部充钱。
……
杨子俊终于顶着期待的众目睽睽下回来,他把钱袋扔回李蕊桌上,吞咽嗓子喘气:“开个毛啊!那里没人!”
骂声连绵响起。
悍匪扯着黏在身上的灰绿色短袖散气。
……
“有了!高一放假了,我去高一偷张卡过来!”悍匪被热出了点子。
这点子,够悍!够匪!
大家龇着牙肯定——
“你就是genius!”
“天才,真天才!悍匪!”
“匪~”
“快去偷啊!”
“你怎么说话的!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对头!这叫草船借电,诸葛亮借东风!”
“诶,对了,你三国杀是不是被没收了?”
“靠!就喜欢大家没有素质的样子!”
悍匪一向是行动派,凉爽的风已经前后灌溉在每个人身上,因为是白剽,更加凉爽。
江舟一坐在最后,直面对角的空调口,他又把外套穿上。
叶姝两个短袖口都摞在肩头,他手心担在江舟一的小臂,叹慰:“好凉快!”
若是不在教室,他想把整个面颊贴上去降温。
————
换完教室,赵光明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他的大改革。
“我乖,李常明写纸条跟灯泡说他想当班长!有病啊!卡西欧犬?!”
“操!他想干嘛?!”
“?!能不能死!”
“谁能给卡犬折起来摔?”
*
对不起,人或许本来就很扁平。
比如李常明。
高二刚开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因为身体激素,外貌有些特别。大家暗地里喜欢开着玩笑贬低她,甚至形成一种小风潮,说完还得最斜歪眼,好像是自己是无意的一般。
如果融入需要这种手段,那还是自己独自腐烂比较好吧。
趁女生不在的自习课,毛遂到班长职位的李常明走到讲台上,终于大张旗鼓地第一次展现班长权威,说女生在座位上冒犯了他,就是冒犯了大家,冒犯了班级,要大家拿出纸写个投名状……
话还没说完,一本厚厚的数学书在空中张牙舞爪着书页,直直朝他袭来,几近擦过脑袋,掉在讲台后面。
……
所有将要呕吐出来的声音都被打断。
“不好意思,手滑了。”宋枝起身耸肩,慢悠悠抬脚捡起唯一可怜的数学书,转身出门稳稳摔在垃圾桶里。
江舟一打着哈欠,脑袋从臂弯中支起,睡意敲着桌面,打量四周,嗤笑道:“现在癞蛤蟆都能讲话了?”
后来他就不知道了,周围很静,尤其适合睡觉……
*
唔,还有,他的绰号比较特殊,都是阶段性的。
因为他每个时期都能创造新梗。
他上一个绰号更有意思的嘞——1cm,就是“一厘米”的意思。
由来一张自己发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配文很传统——“md,又被绿了…”
大致是李常明加了一女生微信,具体如下——
(您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你是?】
【……】
【?】
【 lcm 】
【对不起,不认识】
!【?】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现在这个卡西欧犬的绰号由来也挺贴切,因为他有一句经典台词——“高一的时候我混社会,只有人敢围我,没有人敢打我”,因为他有钱,你看他淘来的这么多款式的复古卡西欧,你见过没有?low货!
有几个人爱听他讲话,听完就笑,看着展示品肯定他,然后扭头就跟旁人说这肯定不止二手,八手都有了!
上天有个男生闲得发慌,兴致来潮,把班里所有贵表缠过来,机械表电子表都穿在一条手臂上,一直戴到大臂,然后跑出教室在走廊上举着表臂变身。
当时候还是1cm的李常明因为他略过自己而耿耿于怀。
班级那几个疯女人实在会取名,卡西欧犬因此接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