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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秘密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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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项目正式启动后,苏屿和沈砚见面的次数像雨后春笋般多了起来。苏屿对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格外珍视,每次拍摄前都会熬到深夜做方案,从老城区的历史沿革到街角小贩的作息规律,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而沈砚总能巧妙地避开繁杂的董事会议,以“项目督导”的名义出现在拍摄现场——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担心拍摄进度,还是单纯想看看那个举着相机时眼睛发亮的身影。苏屿需要根据沈氏集团的要求,捕捉霖市的城市风光与人文景观,从晨雾中的松花江到暮色里的老茶馆,每一处取景地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这天清晨,两人踩着露水来到霖市的老城区。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蜿蜒着通向深处,路两旁的老房子多是青砖黛瓦,墙根处长着细碎的苔藓,窗台上晾晒的蓝布衫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阳光穿过老槐树浓密的枝叶,筛下满地跳跃的光斑,落在墙角打盹的老花猫身上,也落在苏屿专注的侧脸上。他背着沉重的相机包,时而蹲在积着浅水的坑洼边,镜头对准墙缝里冒头的野草;时而踮脚趴在斑驳的院墙上,抓拍院内摇着蒲扇的老人。牛仔裤的膝盖处沾了泥点,他却浑然不觉,眉头微蹙地调整着光圈,指尖在相机按键上灵活跳跃,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光影的虔诚。
沈砚就站在不远处的巷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没像随行助理那样上前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屿——看他为了捕捉晨雾中老屋檐的轮廓,不顾脚下湿滑往前探身,鞋尖踩进泥水里也只是咧嘴一笑;看他拍到满意的画面时,眼睛瞬间亮得像盛满了星光,忍不住对着相机屏幕轻轻“耶”了一声,孩子气的模样与平时在办公室里拘谨的他判若两人;看阳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发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泽,连额角渗出的汗珠都显得格外剔透。一种陌生的情愫正在沈砚心底悄然蔓延,像老巷墙头上的爬山虎,不知不觉就爬满了整个心房。他发现自己最近总是下意识地关注苏屿,开会时会想起他举着相机的样子,吃饭时会琢磨他喜欢的口味,甚至前几天看到苏屿和老街坊笑着打招呼,心里都莫名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沈总!你快看看这个!”苏屿终于拍完一组镜头,抱着相机快步跑过来,额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颊因为跑动泛着健康的红晕。他献宝似的把相机屏幕凑到沈砚眼前,指尖点着画面解释道:“你看这老爷子,我蹲在这儿等了十分钟,他才刚好抬起头对着阳光笑,你看这光影,刚好落在他皱纹里,特别有故事感。”照片里,白发老人坐在老屋檐下的竹椅上,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般深刻,却在阳光的映照下舒展开来,眼神里满是岁月沉淀的平和,连搭在膝盖上的粗布手帕都透着温暖的质感。
沈砚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苏屿亮晶晶的眼睛上,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很好。不只是捕捉到了情感,光影的层次感也处理得恰到好处——你把老人眼里的安然,都融进这束阳光里了。”他很少对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连特助林舟都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评价一件作品。
得到肯定的苏屿笑得更灿烂了,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像个被老师表扬的学生:“对吧?我就说老街坊们都特别有味道!他们不像写字楼里的人那样行色匆匆,晒太阳、唠家常,连发呆都透着股踏实劲儿。上次我来踩点,这位老爷子还给我递了块薄荷糖,说我蹲在那儿拍照片太辛苦。”他说起这些时,眼睛里闪烁着对生活的热爱,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是啊。”沈砚顺着他的话点头,目光扫过巷子里悠闲踱步的老两口,又落回苏屿身上,“比起CBD的钢筋水泥和永不停歇的电梯,这里的烟火气确实更让人安心。”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其实,你和这里的感觉很像。”
“我?”苏屿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相机都晃了晃,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在确认自己脸上有没有沾到泥点,“我和这里像什么啊?总不能像墙角那丛野草吧?”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慌乱。
“像一束光。”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老城区午后的阳光,熨帖地落在苏屿心上,“干净、纯粹,带着不掺杂质的生命力,能让人在繁杂的生活里,清晰地感受到温暖和希望。”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苏屿甚至能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
苏屿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彩,连耳尖都烧得滚烫。他慌忙低下头,假装去调整相机的参数,手指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不小心碰到了快门键,“咔嚓”一声拍下了巷口的光影。“沈总,你、你说笑了,我就是个拍照片的,哪有那么好。”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音,不敢再抬头看沈砚的眼睛。
沈砚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和慌乱的小动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容,眼底的温度比阳光还要暖。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这份刚刚萌芽的情愫,就像老巷里的新芽,需要慢慢呵护才能生长。
拍摄结束时已近正午,老城区的巷子里飘起了各家厨房的香气。苏屿熟门熟路地领着沈砚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尽头是一家挂着“张记面馆”木牌的小店。店面不大,只有四五张木质桌椅,墙面上贴着泛黄的菜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骨汤香气和辣椒油的香味。苏屿一进门就和系着围裙的老板打招呼:“张叔,两碗牛肉面,多放香菜少放辣!”老板抬头看到他,笑着应道:“小苏来啦?今天带朋友了?”苏屿点点头,拉着沈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端了上来,筋道的面条浸在琥珀色的骨汤里,上面铺着几片厚薄均匀的酱牛肉,撒着翠绿的香菜和白芝麻,香气瞬间钻进鼻腔。苏屿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吸溜面条的声音都透着满足,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连嘴角沾了汤汁都没察觉。沈砚看着他毫无顾忌的模样,觉得比平时在商务宴会上看到的任何山珍海味都更有食欲,也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苏屿吞下嘴里的面条,喝了一口热汤,才发现沈砚吃得很斯文,便停下筷子问道:“沈总,你平时很少来这种小馆子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跟着我爸妈,那时候这家店就开着,一晃都十几年了。”
“确实很少。”沈砚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以前要么是在公司吃工作餐,要么就是陪客户参加应酬,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反而觉得少了点烟火气。”那些宴会上的菜品精致得像艺术品,却从来没有一碗热汤面这样,能暖到人的胃里。
“那你可得多尝尝!”苏屿热情地把自己碗里的一片牛肉夹到沈砚碗里,眼里带着真诚的笑意,“张叔的牛骨汤每天都要熬六个小时以上,牛肉也是自己卤的,特别入味。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拍摄结束还来,我再带你吃巷口的糖糕,刚出锅的外酥里糯,配牛肉面刚好。”他说起这些美食时,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分享自己最珍贵的宝藏。
沈砚看着他眼底的光,像看到了被阳光浸润的玻璃弹珠,心里暖得发颤。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微凉的瓷碗边缘,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三十年来最放松的时刻——没有董事们步步紧逼的质问,没有商业谈判桌上的尔虞我诈,甚至不用时刻端着“沈氏继承人”的架子。苏屿夹面条时溅起的汤汁、吸溜面条时满足的轻响,连他因吃得太急而微微泛红的鼻尖,都比任何精心编排的商务晚宴更鲜活。“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沈砚没忍住,轻声补了一句,话音落下才察觉自己失言,耳尖悄悄升温,连忙低头舀了一勺热汤掩饰。
“味道确实不错。”沈砚放下筷子时,指腹还带着瓷碗的余温。他抽出纸巾,目光却没离开苏屿的脸——那抹沾在嘴角的汤汁像颗小小的琥珀,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光。“以后可以常来。”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比他任何商业决策都更果断。
苏屿的眼睛瞬间亮得像通电的灯泡,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真的吗?”他往前凑了凑,椅腿在地面划出轻微的声响,“巷口李婶的馄饨铺,每天天不亮就开火,皮是她手擀的,薄得能看见馅里的鲜虾,汤是用猪骨和干贝吊的,撒上一把葱花,香得能把巷尾的猫都引来!”他说着还咽了下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鲜气,“上次我拍晨雾,李婶还多给我加了个荷包蛋,说我年轻人耗体力。”
“好。”沈砚被他生动的描述逗笑,指尖下意识抬起来——距离苏屿的嘴角只有半寸,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拂过指尖的温热。就在这时,苏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偏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沈砚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即将触碰的虚浮触感,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快得像流星划过。他迅速收回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微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波澜——他分明看见苏屿偏头时,攥紧了桌布的指尖泛白,那不是厌恶,是慌乱。
空气静得能听见邻桌的筷子碰碗声。苏屿的脸颊像贴了片滚烫的膏药,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腔。刚才沈砚指尖的影子落在他嘴角,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那瞬间他甚至忘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本能地躲开。他盯着碗里剩下的半根面条,面条泡得发涨,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我……我自己来就好。”他拿起纸巾,胡乱擦着嘴角,连擦了好几下才敢抬头,却只敢盯着沈砚的领带,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砚把水杯放回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恰好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苏屿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摄影展上苏屿说起《孤灯》时的模样——那时他眼里有光,此刻却盛满了躲闪。“我知道。”沈砚在心里无声叹息,他清楚地知道横在两人之间的是什么:是CBD顶层办公室与老城区阁楼的差距,是沈氏继承人与小摄影师的身份鸿沟,更是世俗对两个男人相爱最尖锐的审视。他不能逼得太紧,只能把那份刚要破土而出的情愫,重新按回心底。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沈砚率先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椅面,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平稳,却在转身时,悄悄放慢了脚步,等着身后的苏屿跟上。
苏屿连忙收好相机,快步跟上。夕阳把老巷的青石板路染成暖橙色,墙根的苔藓在逆光中泛着深绿,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时而靠近,时而错开,像两只试探着触碰的手。路过巷口的糖糕摊时,刚出锅的糖糕冒着甜香,摊主阿姨笑着招呼苏屿,苏屿下意识回头应了一声,再转回来时,发现沈砚正站在原地等他,目光落在他身上,比夕阳更暖。
车子停在苏屿租住的小区楼下,老式居民楼的墙皮已经斑驳,几盆多肉植物摆在窗台上,被主人打理得生机勃勃。楼道口堆着居民的旧纸箱,飘来一丝淡淡的肥皂味。苏屿解开安全带,手指却捏着安全带扣迟迟不放——他知道一推开车门,就又要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与沈砚的世界隔离开来。“谢谢你送我回来,沈总。”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苏屿。”沈砚叫住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下周的拍摄计划,林舟会发给你,里面标了几个我觉得有潜力的取景地,你可以先看看。有任何问题,不管是设备还是场地协调,随时联系我,24小时都开机。”他特意强调了“24小时”,像是在传递一个无声的承诺。
“好。”苏屿点点头,手指攥得更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抬眼看向沈砚,路灯的光影落在沈砚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显得格外深邃。“沈总,你……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句话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从雨夜递名片时就想问,从摄影展递合作意向时更想问——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的人,却看不懂沈砚的用意,这份好来得太突然,让他既心动又惶恐。
沈砚看着他,目光从他紧张的眉眼,落到他怀里紧紧抱着的相机上——那台徕卡上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却被保养得极好。“因为我欣赏你。”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欣赏你雨夜摔在积水里还护着相机的执拗,欣赏你镜头里藏着的生活温度,更欣赏你站在沈赵氏面前时,不卑不亢的模样。这些话太烫,他只能咽回去,只深深地看了苏屿一眼,“快上去吧,楼道黑,小心点。”
苏屿推开车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打在他脚上。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宾利车的引擎声由近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夜色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名片,沈砚的字迹遒劲有力,像他本人一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沈砚维护他时的坚定,看他拍照片时的温柔,甚至刚才想帮他擦嘴角的小动作,都让他心跳加速;可一想到沈氏老宅的气派、晚宴上宾客的目光,想到自己租住的阁楼连电梯都没有,又忍不住浑身发冷。他掏出手机,翻出自己拍的《孤灯》,照片里的光暖得人心颤,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和沈砚之间的距离,比雨夜的街巷还要长。更让他不敢想的是,他们都是男人,这份刚刚萌芽的情愫,一旦被阳光照见,迎接它的会是温暖,还是狂风暴雨?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屿把所有心思都扑在了拍摄上,像是要把心里的混乱都通过镜头宣泄出去。他天不亮就去拍松花江的晨雾,露水打湿了裤脚也浑然不觉;正午顶着烈日拍老市场的摊贩,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发疼也只是随便擦一把;傍晚蹲在老巷口,等着最后一缕阳光落在斑驳的院墙上。他的镜头里,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有坐在门槛上择菜的老妇,有追逐嬉戏的孩子,每一张都充满了烟火气。沈砚偶尔会来探班,从不打扰他拍摄,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手里提着温热的咖啡——是苏屿喜欢的拿铁,不加糖。有时苏屿拍得入神,忘了时间,沈砚就买好盒饭等他,知道他爱吃辣,特意嘱咐老板多放辣椒。
这天傍晚,两人约好去江边拍日落。夕阳把江面染成了一片金红,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满地碎金,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水汽和青草香。苏屿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调整相机参数,眉头微微皱起——逆光拍摄总难把握光影平衡,他试了好几次都不满意。沈砚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看着夕阳落在他柔软的发顶,镀上一层暖金色,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可爱得让人心痒。他忽然看见苏屿肩头沾着一片落叶,浅黄的,边缘有些卷曲,便下意识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肩头,把落叶摘了下来。那触感比想象中更软,苏屿的衬衫料子很薄,能隐约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苏屿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停了半拍。相机从手中滑下一点,被腕带紧紧勒住。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沈总。”
“嗯?”沈砚的指尖还停留在苏屿的肩头,没有移开。晚风把苏屿的气息吹进他鼻间,是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一点相机镜头清洁剂的清冽,比任何古龙水都好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紧张。
“我们……”苏屿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攥紧了相机背带,金属扣硌得手心发疼,却也让他找回了一点勇气,“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对吗?”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割得他自己心里都发疼,可他必须问清楚——他怕自己会错了意,怕这份温暖只是沈砚的一时兴起,更怕自己陷进去之后,会摔得粉身碎骨。
沈砚沉默了片刻,晚风吹动他的西装下摆,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看着苏屿的背影,那背影算不上高大,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劲儿,像老巷里在石缝中生长的野草。“你希望只是这样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被晚风送进苏屿耳里,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苏屿猛地转过身,撞进沈砚深邃的眼眸里。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柔,还有毫不掩饰的深情与试探,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头发被风吹乱,脸颊泛着红,眼里满是迷茫。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想要点头,想要说“是”,想要把这份不该有的情愫掐灭在萌芽里,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起雨夜沈砚递来的名片,想起摄影展上沈砚的肯定,想起晚宴上沈砚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面馆里那碗温热的牛肉面……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让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能任由心底的情愫翻涌。
“我不知道。”苏屿诚实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却摸到了自己发烫的皮肤,“沈总,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住顶层复式,我住老楼阁楼;你谈的是上亿的生意,我想的是下个月的房租。而且……”他顿了顿,不敢再看沈砚的眼睛,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们都是男人。这份感情,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我怕……我怕最后连合作伙伴都做不成。”
“我知道。”沈砚上前一步,轻轻握住苏屿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干燥,传递着安稳的力量,“我知道身份有差距,知道世俗有偏见,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晚风一样熨帖,“但感情从来都不分性别,也无关身份地位。苏屿,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拍的照片好看,不是同情你的处境,更不是一时兴起——是每次看到你举着相机时眼里的光,每次吃到你推荐的小馆子时的踏实,每次想到你时,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的感觉。是想要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吃巷口的馄饨,一起走下去的那种喜欢。”
这是沈砚第一次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苏屿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他看着沈砚认真的眼神,眼眶瞬间就热了。他其实也喜欢沈砚,喜欢他冷着脸维护自己时的样子,喜欢他递来咖啡时的细心,喜欢和他在一起时那份前所未有的安心。只是现实的阻碍像一堵高墙,让他一直不敢承认,不敢靠近。现在这堵墙被沈砚亲手推开,他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瞬间爆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可是……”苏屿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砚轻轻拥入怀中。沈砚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苏屿的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后便彻底放松下来,手里的相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腕带挂在手腕上晃悠。他双手不自觉地环住沈砚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那心跳声像定心丸,让他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
“别想太多。”沈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所有的困难,我都会替你挡着。爷爷那边我去说,旁人的眼光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我就不会放手。”他低头,在苏屿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晚风的凉意和满心的温柔。
苏屿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浸湿了沈砚的衬衫,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去。晚风吹过,江面泛起粼粼波光,远处的归鸟掠过天际,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勾勒出一幅温暖而美好的画面。他们都知道,这条路注定充满坎坷,有家族的阻力,有世俗的偏见,有身份的差距,但只要彼此相伴,就有勇气面对一切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