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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家族施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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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江边夕阳下的相拥告白,苏屿和沈砚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彻底被捅破,关系像被春雨浸润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亲密起来。他们不再只以“合作伙伴”相称,私下里沈砚会唤他“小屿”,苏屿也渐渐改口,去掉了生疏的“沈总”,轻声叫他“沈砚”。两人像所有陷入热恋的普通情侣一样,把细碎的时光都熬成了蜜糖——沈砚总会提前结束那些无关紧要的董事会议,拎着苏屿爱喝的冰美式,出现在他拍摄的老巷口,看着他蹲在青石板上调整光圈,裤脚沾了泥点也浑然不觉;苏屿则会在沈砚通宵处理文件的清晨,提着保温桶出现在沈氏集团楼下,里面是熬得绵密的南瓜粥和煎得金黄的溏心蛋,怕粥凉了,还特意用绒布裹着桶身。
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藏在光影里的秘密。沈砚的行程表上,所有与苏屿相关的条目都标注着“项目对接”;苏屿的工作室里,沈砚留下的外套会被他细心叠好,藏在衣柜最深处,生怕来访的客户瞥见。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沈砚连续三周的周末都以“考察拍摄场地”为由推掉了家族聚餐,甚至在沈老爷子生日家宴上,中途借故离席,只为去给在江边拍夜景的苏屿送一件挡风的外套——这些反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沈老爷子的注意。老爷子不动声色地让人调取了沈砚的行车记录仪,又让老宅的司机暗中跟着沈砚外出了两次,当一叠清晰的照片摆在他面前时,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老人,气得手指都在发抖。照片里,沈砚在雨巷里为苏屿撑伞,两人共用一把伞,肩膀紧紧挨着;在张记面馆里,沈砚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苏屿,眼里的温柔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最刺眼的一张,正是江边那幕相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密不可分。调查员附在他耳边汇报:“老爷子,这苏屿是个孤儿,父母早逝,靠接散单过活,就是个没背景没根基的小摄影师,男的。”沈老爷子猛地将茶杯掼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黄花梨桌面,震怒得连声音都发颤:“反了!简直反了!”
这天下午,沈砚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车刚驶入沈家老宅的朱红大门,管家就迎了上来,脸色凝重:“少爷,老爷子在书房等您,让您一回来就过去,千万别耽搁。”沈砚心里咯噔一下,他瞥见管家眼神里的欲言又止,再想到最近爷爷几次来电都被他以工作为由匆匆挂断,瞬间猜到可能是事情败露了。他深吸一口气,让司机把公文包送到房间,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朝着后院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光线昏暗,只有书桌上一盏老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打在沈老爷子紧绷的侧脸上。老爷子坐在酸枝木太师椅上,手里攥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却半天没转动一下,面前的红木书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叠照片。沈砚刚跨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低气压,连空气都像凝固了似的。“阿砚,你最近和那个叫苏屿的摄影师走得很近?”沈老爷子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每个字都透着压抑的怒火。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下意识收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他走到书桌前,微微躬身:“是的,爷爷。他是我们‘霖市记忆’项目的核心摄影师,项目到了关键阶段,我们经常一起讨论拍摄方案和后期细节。”他刻意加重“项目”二字,试图用工作作为掩护,可话音刚落,就被沈老爷子凌厉的眼神打断。
“讨论工作?”沈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狠狠将手里的核桃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随即抓起那叠照片,劈头盖脸地扔到沈砚面前,“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讨论工作?雨天共撑一把伞,饭桌上相互夹菜,江边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沈砚,你当我老头子眼瞎,还是当我好糊弄?”照片散落在紫檀木地板上,最上面一张正是他和苏屿在江边相拥的画面,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两人的轮廓,连苏屿埋在他胸前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沈砚弯腰,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照片,指尖触到相纸的温度,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他将照片整齐地叠好,放在书桌一角,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没有了半分躲闪:“爷爷,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您了。我喜欢苏屿,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我想和他在一起。”
“放肆!”沈老爷子猛地一拍书桌,桌上的砚台都被震得跳了一下,墨汁溅出几滴,落在泛黄的古籍上,“沈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你的婚姻是维系沈氏与各大豪门关系的纽带,是沈家未来的根基!你竟然喜欢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无父无母、连稳定工作都没有的小摄影师!你让我们沈家在霖市的颜面往哪里放?那些世交家族会怎么看我们?董事会的老狐狸们又会抓住多少把柄?”老爷子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伸手颤抖地指着沈砚,“我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人,不是让你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毁了整个沈家的!”
“爷爷,感情从来都不是用来交易的筹码,更和家族利益无关。”沈砚的语气异常坚定,他看着老爷子愤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苏屿家境普通,但他有才华,有韧性,他镜头里的每一张照片都藏着对生活的热爱,比那些只懂攀比珠宝首饰的豪门千金更鲜活,更真诚。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更不是因为他的性别,只是因为他是苏屿——是那个在雨夜里摔在积水里还死死护着相机的苏屿,是那个谈起摄影就眼里发光的苏屿,是那个能让我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感到安心的苏屿。”
“你简直无可救药!”沈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朝沈砚砸过去,可看到他儿子当年留下的同款眉眼时,又硬生生忍住了,杯子重重砸在地上,青瓷碎片四溅,茶水浸湿了沈砚的裤脚。“我告诉你沈砚,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要么立刻和那个男人断绝所有联系,我会给你安排和林氏集团的薇薇相亲,下个月订婚;要么,你就放弃沈氏集团的继承权,从此搬出沈家,再也不要以沈家人的身份示人!你自己选!”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指尖冰凉。他从小在沈家老宅长大,沈氏集团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他的成长记忆,爷爷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将他的人生劈成了两半——一边是生他养他的家族,是他从小背负的责任;一边是苏屿,是照进他灰暗人生里的第一束光,是他第一次想要不顾一切守护的人。他想起苏屿送便当来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想起自己疲惫时,苏屿递来的温热咖啡;想起江边告白时,苏屿泪水浸湿他衬衫的温度……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压过了家族责任带来的沉重。他咬了咬牙,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爷爷,我不会放弃苏屿的。继承权我可以不要,沈氏的股份我也可以全部转让,但我不能失去他。”
“好!好得很!”沈老爷子气得眼前发黑,指着沈砚的手指都在打颤,“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爷爷,也别再踏入沈家大门一步!”沈砚看着爷爷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心里像被钝刀割过一样疼。他知道爷爷的脾气,说一不二,可他更清楚,苏屿是他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那段在老巷里一起吃牛肉面的时光,在江边一起看日落的宁静,在工作室里一起讨论照片的默契,早已刻进他的骨血里,让他无法割舍。
“对不起,爷爷。”沈砚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凉的桌面,“我知道我很不孝,让您失望了,但我真的不能放弃他。”说完,他直起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路过书架时,他的目光扫过上面摆放的全家福,照片里的自己还穿着校服,被爷爷搂在怀里笑得灿烂,心里一阵酸涩。他脚步没有停顿,推开沉重的木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承载了他二十多年记忆的老宅。
走出老宅朱红大门的那一刻,晚风吹在沈砚的脸上,带着桂花的甜香,他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却又夹杂着一丝沉甸甸的沉重。轻松的是,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没有在家族压力下妥协;沉重的是,他亲手斩断了与家族的联系,未来的路只能靠自己走。他站在路边,看着老宅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想起小时候爷爷牵着他的手,在灯笼下教他认春联的场景,眼底泛起一层薄雾。他用力眨了眨眼,把泪水逼回去,拿出手机,拨通了苏屿的电话。指尖划过屏幕上“小屿”的备注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苏屿,你在哪里?”
“我在工作室整理照片呢,刚把老街区的样片筛选出来,正想发给你看看。”苏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还夹杂着鼠标点击的声音,“怎么啦?是不是有新的拍摄想法了?”
“不是,”沈砚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听着苏屿轻快的声音,心里的沉重消散了些许,“我现在过去找你,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告诉你。”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疲惫。
半小时后,沈砚的车停在了文创街区的巷口。他推开车门,快步走向苏屿的工作室——那是一间位于三楼的小阁楼,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声响。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淡淡的咖啡香,那是苏屿特意为他煮的拿铁,不加糖。他推开门,就看到苏屿正坐在电脑前,阳光透过阁楼的老虎窗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苏屿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卫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手里拿着一支触控笔,正在给照片做微调。墙上挂满了他的作品,有江边的日落,有老茶馆的炊烟,还有几张偷偷拍的沈砚——有沈砚站在巷口看他拍摄的侧影,有沈砚在面馆里低头喝汤的模样,每一张都充满了生活气息。苏屿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沈砚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沈砚?你怎么了?”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沈砚的脸颊,“脸色怎么这么白?眼底还有红血丝,是不是没休息好?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握住他微凉的手指,那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他拉着苏屿走到阁楼的小沙发旁坐下,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的矮凳上,目光紧紧锁住苏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屿,我爷爷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把我叫回老宅,让我在家族和你之间做选择。”他刻意说得平静,却还是注意到苏屿的手指猛地收紧了。
苏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看着沈砚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担忧和恐慌,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你……那你选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要和我分开?”他想起晚宴上沈赵氏的轻视,想起沈老爷子深不见底的目光,心里一阵发凉——他早就知道,自己和沈砚的世界隔着鸿沟,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选择了你。”沈砚连忙打断他的话,伸手将他揽进怀里,用力抱紧,“我告诉爷爷,我不会放弃你,哪怕放弃沈氏的继承权,哪怕被赶出沈家,我也不会后悔。小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他的下巴抵在苏屿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继承权没了可以再挣,沈家的身份没了也没关系,但我不能失去你。”
苏屿的眼眶瞬间红了,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浸湿了沈砚的衬衫。他用力地抱住沈砚的腰,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西装外套,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沈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和爷爷闹翻,才会失去继承权,失去沈家的一切……要是我没有答应和你在一起,你就不会这么为难了。”他觉得自己像个累赘,把沈砚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搅得一团糟。
“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沈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他伸手拂去苏屿脸颊上的泪水,指腹蹭过他泛红的眼角,“是我主动喜欢你的,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所有的选择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能和你在一起,比沈氏的继承权、比家族的财富重要得多。那些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但你只有一个,我不能失去。”
苏屿埋在沈砚的怀里,泪水流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他知道沈砚有多看重责任,知道沈家在他心里的分量,可沈砚还是为了他,放弃了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切。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用手背擦干眼泪,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沈砚,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这份深情我无以为报,只能用一辈子来珍惜你。”
“沈砚,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着你。”苏屿握住他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你失去的,我们可以一起挣回来;你遇到的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就算以后只能住小阁楼,只能吃泡面,我也不会离开你。好不好?”
“好。”沈砚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和坚定的神情,心里的沉重彻底消散了,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温暖和希望,“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就算真的吃泡面,我也会给你加两个蛋。”他伸手捏了捏苏屿的脸颊,把他逗笑了。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阁楼里的阳光刚好落在他们身上,将彼此的影子叠在一起。苏屿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砚沉稳的心跳,那心跳声像定心丸,让他充满了勇气;沈砚能闻到苏屿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那味道让他无比安心。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注定充满荆棘,有失去家族支持的困境,有世俗眼光的压力,但只要彼此相爱,相互扶持,就一定能披荆斩棘,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