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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流言蜚语 ...

  •   沈砚被逐出沈家的消息,像掺了火药的蒲公英,一夜之间就炸遍了霖市的上流社会。周末的私人宴会上,水晶灯映着贵妇们涂着蔻丹的指尖,她们用丝帕半掩着唇,声音压得极低却句句清晰:“听说了吗?沈家长孙为了个男摄影师,把老爷子气到拍桌子”“那摄影师我见过照片,穿得清汤寡水的,一看就是想攀高枝”;财经版的匿名专栏更是添油加醋,标题赫然写着“沈氏继承人弃位,集团权力真空引动荡”,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苏屿是毁掉沈氏未来的“祸水”。这些流言像细密的针,顺着手机屏幕、社交场合、甚至苏屿工作室的门缝钻进来,扎得人无处可躲。
      流言的利刃最先刺向苏屿。周三清晨,他刚打开工作室的门,合作了半年的童装品牌负责人就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歉意却不容置喙:“苏老师,实在对不住,我们品牌主打亲子温馨,现在网上这些风言风语……合作只能先终止了。”没等苏屿回应,电话就匆匆挂断。他点开常逛的摄影论坛,置顶帖全是关于他的恶意揣测,有人扒出他租住的老阁楼地址,有人P图造谣他收沈砚的奢侈品,最刺眼的一条评论写着“男小三上位,道德败坏”,下面跟着上百条附和。苏屿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的光映在他通红的眼底,他想点开输入框反驳,指尖悬在键盘上却迟迟落不下去——那些凭空捏造的“证据”,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又该如何向一群认定他“攀附权贵”的人解释?

      沈砚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苏屿蜷在沙发里,膝盖上堆着揉皱的合作合同,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条恶毒评论上。他悄悄走过去,把温好的蜂蜜水放在茶几上,伸手轻轻揉了揉苏屿的发顶——那触感柔软,能瞬间抚平他心头的躁火。“别理那些人。”沈砚蹲在沙发前,视线与苏屿平齐,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湿痕,“他们要么是嫉妒沈氏的地位,要么是闲得发慌,那些话连标点符号都不值当信。”他拿起苏屿的手机,干脆利落地拉黑了造谣账号,“我们的生活是自己的,不用演给别人看。”

      “可是……”苏屿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他抬手抹掉眼泪,却不敢看沈砚的眼睛,“因为我,你和爷爷彻底闹翻,被赶出家门;现在连沈氏都被牵连,我的客户也跑了……沈砚,我是不是你的累赘?是不是我消失了,一切就能恢复原样?”他越说越激动,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这些天积压的委屈和自我怀疑,在沈砚温柔的注视下彻底爆发。

      “不许你说这种话。”沈砚猛地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足够坚定,他把苏屿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他感受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我和爷爷的矛盾,根源是他把婚姻当交易,不是你的错;沈氏的问题早有伏笔,只是刚好借这个由头爆发。”他俯身靠近,额头抵着苏屿的额头,呼吸交缠间全是安抚的意味,“苏屿,相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牺牲,是我们一起选择了彼此。那些人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手牵手站在这里,这就够了。”

      为了让苏屿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流言,沈砚连夜订了去霖市周边清溪镇的车票。那是个藏在群山里的古镇,没有霓虹闪烁,只有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木槿花爬满斑驳的土墙。两人住进临河的民宿,推窗就是潺潺流水,老板娘是个爱笑的阿婆,每天早上都会端来刚蒸好的米糕,沾着桂花蜜甜得恰到好处。在这里,没人认识“沈氏继承人”,也没人知道“风口浪尖的摄影师”,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沈砚会帮苏屿背沉重的相机包,在他蹲在石桥上拍晨雾时,默默递上暖手宝;苏屿则会抓拍沈砚靠在老槐树下看报纸的侧影,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平日里的锐利。

      苏屿的镜头渐渐重新充满温度。他拍巷口磨剪刀的老爷爷,阳光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手里的砂轮转得沙沙响;拍河边捣衣的阿婆,木槌敲在石板上的声音,和流水声凑成最鲜活的韵律;拍沈砚帮民宿阿婆修漏雨的屋顶,灰头土脸地从梯子上下来,却笑着把摘到的野草莓塞进他嘴里。那些天,苏屿的笑声像古镇的风铃,清脆地散在每一条巷子里,沈砚看着他眼里重新亮起的光,觉得比打赢任何一场商业谈判都更有成就感。

      第七天傍晚,夕阳把河面染成蜜色,两人坐在河边的竹编长椅上,脚边放着空了的米酒碗。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苏屿把脸颊贴在沈砚的肩膀上,发丝扫过他的脖颈,痒得人心尖发颤。沉默了许久,苏屿才轻轻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软软的:“沈砚,你后悔吗?放弃亿万家产的继承权,放弃人人羡慕的身份,就为了和我这样一个普通人,窝在小古镇里吃米糕、拍老房子。”他其实想问了很久,每次看到沈砚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帮阿婆挑水时露出的结实小臂,都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遇见他,沈砚本该是站在CBD顶层,被众人簇拥的天之骄子。

      沈砚转过头,指尖捏住苏屿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漫天霞光,也映着苏屿小小的身影,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不后悔。”他一字一顿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苏屿的唇瓣,“以前我活在沈家的框架里,每天想的是董事会、股权、合作案,连做梦都在算收益。可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生活’——是清晨的米糕香,是你拍照片时喊我‘沈砚快看’的语气,是现在这样,能安安稳稳地和你看一场日落。”他把苏屿的手拿到唇边,轻轻吻过每个指节,那是常年握相机留下薄茧的地方,“能和你过这样的日子,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苏屿的眼眶瞬间热了,他用力点头,把脸埋进沈砚的颈窝,鼻腔里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我也是。”他闷声说,“以前我总担心付不起房租,担心拍的照片没人要,觉得日子像踩在薄冰上。可现在就算住小阁楼,吃泡面,只要身边是你,我就觉得特别踏实。”晚风掀起两人的衣角,河面上的波光跳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可幸福的泡沫,终究被现实戳破。当晚十点,沈砚的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屏幕上“林舟”两个字像块石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接起电话的瞬间,林舟急促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爆出来:“沈总!出大事了!二股东联合几个老臣发难,说您‘因私废公’不配继承,现在正逼着老爷子签股权转让书!老爷子气得当场晕过去,现在在中心医院ICU抢救!”沈砚的身体猛地绷紧,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熟睡的苏屿,月光落在他安静的侧脸上,是他想拼尽全力守护的安稳。

      沈砚挂了电话,指尖还在发颤。他太清楚沈氏对爷爷意味着什么——那是爷爷从摆地摊开始,一步步打拼出来的基业,是浸着血汗的心血。二伯父觊觎总裁之位多年,这次必然是趁火打劫。“苏屿,”沈砚轻轻推醒他,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凝重,“我必须回霖市

      苏屿瞬间清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沈砚紧绷的下颌线,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和你一起回去。”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去抓放在椅背上的外套,“爷爷病危,公司动荡,这种时候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不行!”沈砚一把按住他的手,眉头拧成川字,“二伯父现在肯定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你,回去之后,记者、股东、沈家的亲戚,只会变本加厉地攻击你。我已经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不能再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你留在这里,等我处理好一切,马上来接你。”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担忧——他怕自己应付不过来,更怕苏屿受到半分伤害。

      “沈砚,我们是情侣,不是普通朋友。”苏屿用力挣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坚定,“当初你为了我放弃继承权,现在你的家人和事业遇到难关,我怎么能躲在这里?那些流言蜚语我已经不怕了,只要能和你站在一起,就算被人戳脊梁骨,我也认了。”他抓起沈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看,我的心跳和你是一起的,有困难就要一起扛,这才是我们该有的样子。”

      沈砚看着他眼里的光,那是不掺任何杂质的信任和勇气,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坚持。他伸手把苏屿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沙哑:“好,我们一起回去。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护着你。”两人连夜收拾东西,民宿阿婆听说他们有急事,凌晨三点就起来帮他们煮了热腾腾的鸡蛋,塞在他们包里:“路上吃,垫垫肚子。”车子驶离古镇时,苏屿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的青石板路安静依旧,他知道,这里的安稳是暂时的避风港,而和沈砚一起面对风雨,才是真正的归宿。

      凌晨五点的霖市笼罩在晨雾里,沈氏集团总部楼下却早已灯火通明。几十家媒体的记者举着相机和话筒,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看到沈砚的车驶过来,立刻像潮水般涌上前,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沈总!请问您是回来争夺继承权的吗?”“苏先生,您是不是为了钱才缠住沈总?”尖锐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过来。沈砚把苏屿护在身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挡住那些探究的目光:“都让让!”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往日的威严,记者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两人趁机快步钻进大厦的地下车库,坐上了林舟安排的专车。

      中心医院的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一切。沈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色白得像纸,平日里挺直的脊梁此刻塌陷下去,显得格外苍老。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沈砚的心尖上。看到沈砚进来,老爷子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扫过沈砚,又落在他身后的苏屿身上,情绪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被背叛的愤怒,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牵挂。

      “爷爷。”沈砚放轻脚步走到病床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许久未有的恭顺。他看着爷爷苍白的嘴唇,心里像被钝刀割过——那个曾经在家族宴会上意气风发,拍着桌子教他“商场无父子”的老人,如今脆弱得像一片枯叶。

      沈老爷子的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死死地盯着沈砚看了几秒,突然闭上眼睛,猛地转过脸,后背对着他,像是在拒绝一切沟通。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连心电监护仪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刺耳。

      “爷爷,对不起。”沈砚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愧疚,他俯身靠近病床,目光落在爷爷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上,“是我任性,没顾您的感受,让您气坏了身体;也是我疏忽,没看好公司,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您放心,沈氏是您的心血,我绝不会让它落在外人手里。”

      “哼,现在知道认错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二伯父沈明远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手里攥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当初你要是听爷爷的话,和这个男人断得干干净净,安安稳稳地和林氏千金订婚,怎么会闹出今天的笑话?爷爷也不会躺在这里!”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苏屿,充满了鄙夷,“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毁了阿砚,毁了沈家!”

      “二伯父,说话请注意分寸。”沈砚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往前一步挡在苏屿身前,像一堵坚实的墙,“公司内部的问题,早在去年的财务报表里就有苗头,你身为分管副总监,难辞其咎。现在把责任推到苏屿身上,不过是想掩盖你趁机夺权的野心。”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爷爷还在病床上,你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就不怕他醒了心寒吗?”

      “你还敢顶嘴!”沈明远被戳中心事,脸色涨得通红,他上前一步,指着沈砚的鼻子吼道,“要不是你为了这个男人神魂颠倒,连家族会议都敢缺席,那些股东怎么会质疑你的能力?爷爷怎么会被气得突发心梗?你现在还有脸说我夺权?我这是在帮沈家收拾烂摊子!”

      苏屿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二伯父的每一句话,都把矛盾指向他,只要他在场,沈砚就永远要在“家族”和“爱人”之间被撕扯。他深吸一口气,从沈砚身后走出来,微微躬身,对着病床上的沈老爷子和沈明远鞠了一躬,语气诚恳:“二伯父,这件事确实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和沈砚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么多风波。您别再怪沈砚了,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

      “你承担?你一个无父无母的穷摄影师,有什么资格承担?”沈明远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沈家的家业,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再缠着阿砚,或许我还能在爷爷面前帮你说句好话,让他别追究你的‘勾引之罪’。”

      “够了!”沈砚厉声打断他,伸手将苏屿揽到自己身后,眼神冷得能结冰,“二伯父,我再说一次,苏屿是我的爱人,不是外人,更不是什么‘扫把星’。你要是再敢对他说一句不敬的话,就别怪我不念叔侄情分。”他看向病床上的爷爷,声音重新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不需要你在这里煽风点火。现在请你出去,爷爷需要休息。”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主治医生穿着白大褂走进来,看到病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皱了皱眉:“病人刚脱离危险,心率还不稳定,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你们要是再在这里争吵,影响了病人的恢复,谁来负责?”他的语气严肃,带着医生的权威,沈明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再说话,狠狠瞪了沈砚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沈砚看着病床上爷爷苍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爷爷虽然表面上排斥他,心里却始终把他当作沈氏的继承人——不然不会在他被赶出家门后,还悄悄把自己的私人印章交给林舟保管。“爷爷,”沈砚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声音轻得像耳语,“您从小教我,沈氏不仅是财富,更是责任。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一辈子的心血毁在别人手里。请您再信我一次,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稳住局面,还沈氏一个安稳。”他的目光落在爷爷微微颤抖的手指上,那是曾经教他握笔、教他下棋的手,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爷爷,您先别气,您的身体要紧。”沈砚放柔了声音,往前凑了半步,目光落在爷爷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沈氏是您一辈子的心血,是您亲手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从最初的小建材店,到现在的跨国集团,每一步都浸着您的汗。我从小跟着您在公司长大,看着您为了谈合作陪客户喝到胃出血,看着您为了稳住股价通宵开会,我比谁都清楚它的分量。”他轻轻握住爷爷冰凉的手,“请您再信我一次,我定能稳住那些股东,把二伯父安插的人清出去,解决公司的危机,守住您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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