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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绑架勒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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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见洲看了陶白一眼,刚想开口。
只见晏安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了陶白一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淡淡的嫌弃:“你什么眼神?”晏安微微扬起下巴,“什么花瓶?这么庸俗的比喻也配用在我身上?”
晏安顿了顿,在陶白错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句,清晰又理所当然地宣布:
“我这是国宝级艺术品。懂吗?只可远观,禁止上手,更别提让我干这种粗活了。我出现在这儿,本身就已经是在为这片茶园提升整体审美价值了。”
晏安说完,还颇为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蹭乱了的衣领,仿佛真的在维护什么珍贵展品的仪态。
许见洲:“……”
周游在不远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拼命忍住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得飞快。
陶白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来接这话。
他准备好的所有关于“责任”、“努力”、“公平”的大道理,在晏安这套“我是国宝”的歪理邪说面前,突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有点……滑稽。
晏安看着陶白哑口无言的样子,满意地哼了一声,重新在田埂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下。
后续的评分环节毫无悬念。
在晏安的“贡献”下,他们小组的综合评分稳居下游。
午餐安排在茶园内一间环境清雅的餐厅,套餐被送到各小组的桌上。
晏安拿起筷子,挑剔了半天,最后依靠着许见洲和林与碗里的“优质”菜肴,才勉强吃下半碗米饭。
下午是传统烹茶和品鉴环节。
茶艺师手法行云流水,讲解着茶道礼仪和不同茶具的用途。
晏安起初被那些造型精巧、光泽温润的紫砂壶和闻香杯吸引了注意力,托着下巴看得还挺认真,甚至还小声问了许见洲一句“那个像小船一样的叫什么”。
但当茶艺师开始演示需要静心等待、反复冲泡的“凤凰三点头”时,晏安的耐心迅速告罄。
他开始在座位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目光飘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最后干脆趴在桌上,把玩起自己衬衫袖口的一颗小扣子,神游天外。
活动接近尾声,大多数班级开始集合准备返程。
但作为重点班,他们被要求多留半小时,在茶园的研学教室内完成一份简要的实践报告提纲。
许见洲对此并无异议,他拿出笔记本和笔,很快根据上午的观察和下午的学习,列出了一个清晰的大纲框架。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资料册的声响。
许见洲写完自己的部分,习惯性地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目光最终落在了斜前方的晏安身上。
晏安面前的笔记本摊开着,纸张洁白崭新。他手里握着笔,姿势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眉头微蹙,仿佛正在进行深刻的思考。
然而,那偌大的一页纸上,只有两个用签字笔写的、不大不小的字:
不错。
下面还跟着一个画得有点歪扭的句号。
许见洲的视线在那两个字上停留了足足三秒,被逗笑了。
夕阳西下时,学生们终于登上了返程的校车。
因为晕车,周游提前占了靠窗的位置,许见洲便在他后排靠窗坐下。
高二(一)班的班长——一个戴眼镜、性格温和的Beta男生,坐在了他旁边。
车子平稳行驶在郊野公路上。
许见洲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但某种潜意识里的警觉让他没有完全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睁开眼,透过车窗,瞥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不远不近地缀在校车侧后方。
车速时快时慢,有时超到前面,有时又落回后面,行为有些古怪。
许见洲抬眼,还没理清头绪,校车却毫无征兆地猛地刹停。
车内一阵惊呼,不少人因为惯性撞到了前排座椅。
“怎么回事?”
“撞到东西了?”
学生们骚动起来,疑惑地探头张望。
司机也是一脸茫然,试图重新启动车子。
就在这时,校车前门被粗暴地拉开。
两个带着头套,穿着普通夹克、身材高壮的男人快步蹿了上来,动作迅捷得不像普通人。
坐在前排的学校保安立刻起身,厉声喝问:“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那个男人看都没看他,直接抬手——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威慑力的枪响在封闭的车厢内炸开!
子弹打在车厢顶棚,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和弥漫的硝烟味。
尖叫声瞬间爆发,又在那两个男人冰冷扫视的目光下被死死扼住,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
保安脸色煞白,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引擎无力的空转声和一些人无法控制的牙关打颤声。
许见洲的心脏重重一跳。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路怒或纠纷。
许见洲的大脑飞速运转,指尖悄然探进随身背包,摸到了那把金属质地的折叠美工刀。
许见洲不动声色地将刀片掰下两截最锋利的部分,借着身体和背包的掩护,将它们塞进了校服外套下摆内侧收紧绳的缝隙里,又将几块能量棒和巧克力胡乱塞进外套内袋——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事情。
“安静!” 另一个男人低吼一声,声音粗哑。
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目光在纸面和车厢内惊恐的学生脸上来回扫视,开始念名字:“向诗栩,林子昂……”
每一个被点到的名字,都对应着一个政商界或司法界颇有根基、声名显赫的家族。
许见洲的心沉了下去。
目标明确,这是绑架勒索。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旁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班长,又迅速瞥向窗外——前面那辆载着高一学生的校车也停了下来,隐约能看到类似的人影晃动。
晏安很有几率会被选上。
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撞进脑海。
几乎同时,许见洲听到那个男人念出了班长的名字:“……陈诺。”
班长陈诺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颤巍巍地站起来。
许见洲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快速道:“别动。把你家里的紧急联系电话告诉我,快!”
陈诺茫然又恐惧地看着他,报出了一串号码。
许见洲默记于心。
然后,在那两个绑匪不耐烦地再次看向这个方向时,许见洲深吸一口气,自己站了起来。
他微微低下头,将额前略长的黑发拨散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顺手拿过陈诺鼻梁上的眼镜架到自己眼前,又把校服领子竖了起来。
两个绑匪对照着手里的资料和眼前这个“陈诺”,有些迟疑地上下打量。
或许是资料不够清晰的缘故,竟然没有怀疑。
“你,下车!”
绑匪用枪口指了指他。
许见洲顺从地走下校车。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他刚站稳,一个黑色的头套就粗暴地套了下来,视线瞬间被剥夺。
但在头套完全落下、视野陷入黑暗的前一刹那,许见洲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前方,另一个同样被套上头套的纤细身影,正被推搡着塞进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车。
那个身影,是晏安。
许见洲被迅速绑住双手,押上面包车。
车内空间狭小,塞了七八个被劫持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恐惧气味,以及……多种信息素混杂、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尽管大家都贴着抑制贴,但在如此近距离、高度紧张和密闭的环境下,信息素还是不可避免地相互冲撞、泄露。
许见洲屏住呼吸,一丝极淡、却无比清晰的Omega信息素却不容置疑地钻进他的鼻息里。
是晏安。
许见洲不动声色地朝那个方向挪动。
靠近时,一个坐在外侧的男生带着哭腔小声道:“这、这里有人了……”
“那就往旁边挪一点。” 许见洲不容分说地命令道。
那男生被他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让出了一点空隙。
许见洲挤了过去,紧挨着那个散发着熟悉甜香的身影坐下。
头套隔绝了视觉,却让触觉和嗅觉变得异常敏锐。
许见洲感觉到旁边的人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似乎在辨认,然后小心翼翼地、极轻微地朝他这边靠了靠。
一个带着不确定的、气音般的询问,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许见洲?是……你吗?”
“嗯,是我。” 许见洲低声应道。
晏安似乎松了口气,又往他这边缩了缩,但随即又绷紧了,声音里充满困惑和不安:“他们为什么……会把你绑过来?”
“不知道。”
许见洲一边留意着前排绑匪的动静,一边用被绑在一起的手,极其艰难地摸索到藏在校服下摆的刀片。
他小心地用指尖捏住一片,凭着感觉,找到晏安校服外套的衣角,割出一点缝隙,将那片冰凉的金属薄片塞了进去,又将其轻轻推到晏安被绑着的手边。
“摸到了吗?” 许见洲几乎是贴着晏安的耳廓问。
晏安身体一颤,随即手指摸索着,触到了那坚硬的边缘。
“……嗯。”
“藏好,别让他们发现。”
许见洲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必要的时候,用来自保,或者割绳子。”
他没有说“用来攻击”,那太危险。
但有一线希望,总比任人宰割好。
晏安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枚刀片,指节泛白。
他靠在许见洲肩上,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但紧绷的身体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丝丝。
车厢内压抑的啜泣和喘息声中,两人靠在一起,依靠着彼此身体传来的微弱暖意和那枚小小的、冰冷的刀片,汲取着一点点对抗恐惧的力量。
面包车像一口颠簸的活棺材,在无尽的黑暗里行驶。
车厢内的空气已经变成了粘稠的、有毒的浆体。劣质烟草燃烧的辛辣,恐慌催生的汗酸,还有角落里有人失禁后传来的臊臭——所有味道混合、发酵,钻进头套,堵塞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晏安紧紧挨着许见洲。
许见洲能感觉到晏安在发抖,那种高频的、无法控制的战栗,透过相贴的肩膀和手臂,清晰地传过来,像寒风中濒死小鸟的最后心跳。
晏安的手指也冰凉,他死死扣着许见洲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咔——吱——”
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短促刺耳的尖叫。
惯性让所有人向前猛冲,撞在一起,闷哼和压抑的惊呼混成一团。
车门被暴力拉开。
冷风像刀子一样灌进来,瞬间冲淡了污浊,却带来更深层的寒意。
“你,你,还有你!滚下来!”粗嘎的吼声,伴随着枪管戳在人身上的闷响。
许见洲竖着耳朵。
脚步声,拖拽声,短促的挣扎立刻被拳脚殴打和恶狠狠的威胁掐灭。
三个人质,像货物一样被提走。
车门“嘭”地关上,隔绝了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