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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暮色寻踪 ...

  •   演武场的槐树叶被夕阳染成金红时,苏承渊才发觉练剑的时间过了这么久。他收剑时,深蓝色的剑穗还在轻轻晃着,银珠蹭过剑鞘,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把晨光里的暖意都缠在了剑上。

      “该回去了,再晚厨房该收灶了。”陈景昭把布叠好放进怀里,抬头看了眼天色,西边的云堆得像揉碎的金箔,把半边天都映得发烫。苏承渊点头,跟着他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慢了些——石板路上的积水早已晒干,只剩槐树影在地上铺着,走一步,影子就跟着挪一下,倒比早晨多了几分慵懒。

      快到院门口时,忽然听见巷口传来马蹄声,还夹着几句急促的呼喊。陈景昭脚步顿了顿,侧耳听了听,眉头轻轻皱起:“像是驿站的人,怕是出了急事。”他拉着苏承渊往巷口走了两步,果然看见两个穿着驿卒服饰的人骑着马,手里举着插了羽毛的文书,正往节度使府的方向赶,马鬃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跑了远路。

      “插了青羽,是边关来的急件。”陈景昭的声音沉了些,苏承渊见他神色严肃,也跟着放轻了呼吸。两人站在巷口看了会儿,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街尽头,陈景昭才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前几日就听说北境不太平,怕是……”他没把话说完,但苏承渊能看懂他眼里的担忧——陈景昭的兄长在边关从军,算着日子,也该有家书来了。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院里晾着的青布衫已经干了,被风一吹,衣角轻轻扫过晾衣杆,发出“啪”的轻响。陈景昭把食盒里剩下的半块馒头递给苏承渊,自己靠在门框上,望着天边的晚霞出神。苏承渊咬着馒头,忽然想起早晨陈景昭教他练剑时的样子,指尖还能回忆起对方掌心的温度,便轻声开口:“景昭,你要是担心兄长,不如明天去驿站问问?说不定有家书在路上。”

      陈景昭回头看他,眼里的凝重散了些,嘴角弯了弯:“好,明天去看看。”他伸手拍了拍苏承渊的肩膀,“别担心我,先把你的剑招练熟才是正经事。”苏承渊点头,心里却悄悄记下了——明天要陪陈景昭一起去驿站。

      第二天一早,苏承渊特意起得比平时早。他把剑仔细擦了一遍,剑穗系得格外紧,又从包袱里翻出件干净的蓝布衫换上,刚收拾好,就听见院外传来陈景昭的声音。出门时,见陈景昭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芝麻饼,还冒着热气。

      “先吃点垫垫,驿站离这儿远,得走半个时辰。”陈景昭把芝麻饼递给他,苏承渊接过,咬了一口,芝麻的香混着面香在嘴里散开,比平时吃的馒头多了几分甜意。两人边走边吃,街上的铺子刚开门,伙计们正忙着卸门板,豆浆铺的热气飘得老远,混着清晨的风,倒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到驿站时,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都是来取家书的。陈景昭走到柜台前,报上兄长的名字,驿卒查了半天,摇了摇头:“最近北境来的急件多,家书倒没见着。不过昨天傍晚来了个从雁门关来的老兵,说要找姓陈的,你要不问问他?”他指了指驿站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个穿着旧军服的人,肩上的补丁洗得发白,手里攥着个布包,正低头喝着热茶。

      陈景昭心里一动,拉着苏承渊走了过去。那老兵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看,眼里的疲惫散了些,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们是……”

      “老伯,我叫陈景昭,我兄长陈景明在雁门关从军。”陈景昭语速有些快,眼里满是急切。老兵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把布包往他面前推了推:“我是景明的战友,他……他在上个月的战事里受了伤,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陈景昭的手顿了顿,慢慢打开布包,里面是块半旧的玉佩,还有一张叠得整齐的纸。他展开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是兄长的笔迹,只写了几句:“战事急,勿念。玉佩是娘给我的,你替我好好收着,等我回来。”

      苏承渊站在旁边,见陈景昭的指尖微微发抖,眼眶也红了,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老兵喝了口茶,又说:“景明伤得不轻,不过已经送到后方医治了。他临走前说,最放心不下你,让你别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陈景昭点了点头,把玉佩和信纸小心地收进怀里,声音有些发哑:“谢谢您,老伯。不知道……我能不能给兄长写封信?”

      “能是能,不过最近北境路不好走,信得等下个月才能送过去。”老兵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纸递给她,“你写好,我替你捎过去,正好我下个月要回去复命。”

      陈景昭连忙道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怀里掏出笔墨——那是他平时练剑之余练字用的,一直带在身上。他低头写着信,笔尖在纸上划过,偶尔停顿一下,像是在斟酌字句。苏承渊坐在旁边,没敢打扰,只看着窗外的行人,心里想着,陈景昭此刻一定很想见到兄长吧。

      等陈景昭写完信,叠好交给老兵,已经快中午了。两人走出驿站,阳光比早晨烈了些,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陈景昭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忽然转头对苏承渊说:“承渊,陪我去趟城郊的破庙吧?我兄长以前常去那儿,说那儿能看见雁门关的方向。”

      苏承渊点头:“好。”他知道,陈景昭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看看兄长牵挂的方向。

      城郊的破庙离驿站不远,走了约莫一刻钟就到了。庙门早已塌了半边,院里长满了野草,只有正殿的屋顶还勉强完好,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陈景昭走到正殿门口,望着远处的群山,那里的天是淡蓝色的,和雁门关的方向连在一起。

      “我小时候,常和兄长来这儿玩。”陈景昭的声音轻了些,“他总说,等他长大了,要去边关从军,保家卫国。那时候我还不懂,总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现在才明白,他心里装着的,比我想的要远。”

      苏承渊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群山,忽然开口:“景明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等他回来,你再教他练剑,你们兄弟俩一起,多好。”

      陈景昭转头看他,眼里的红意散了些,嘴角弯了弯:“好,等他回来,我就教他练剑,也让他看看你的剑招,肯定比我当年厉害。”他伸手拍了拍苏承渊的肩膀,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系在剑上的穗子,银珠轻轻晃了晃,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

      两人在破庙里待了会儿,直到阳光西斜,才往回走。路上,陈景昭的话多了些,说起小时候和兄长的趣事——比如偷摘邻居家的桃子,被追得满街跑;比如第一次练剑,把剑鞘摔在了地上,惹得父亲笑了半天。苏承渊听着,偶尔插几句话,心里觉得,这样的陈景昭,比平时多了几分鲜活。

      快到巷口时,远远看见院里的槐树下站着个人,是节度使府的管家。两人走近了,管家连忙迎上来:“陈公子,苏公子,府里传信,说明天要在演武场举行比剑,让你们也去参加。”

      陈景昭愣了愣,随即点头:“知道了,我们明天会去的。”管家走后,他转头看向苏承渊,眼里带着笑意:“正好,让你练练手,也看看别人的剑招。”

      苏承渊握紧了手里的剑,剑穗轻轻晃着,心里忽然有了些期待。他抬头看向陈景昭,见对方眼里满是鼓励,便用力点头:“好,我一定好好比。”

      回到院里时,夕阳已经落在了槐树叶的后面,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景昭去厨房热饭,苏承渊坐在槐树下,摸着剑上的穗子,银珠在指尖轻轻转着。他想起今天在驿站的事,想起陈景昭写家书时的样子,忽然觉得,能陪在陈景昭身边,帮他分担忧愁,是件很幸运的事。

      晚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落在地上的叶子被风卷着,轻轻蹭过苏承渊的脚边。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心里想着,明天的比剑,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让陈景昭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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