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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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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接到那通越洋电话时，正蹲在黑鸦据点地下车库的角落里，跟一辆黑色SUV的轮胎较劲。
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公馆住了两天后就很自觉的回到了黑鸦，这次，顾宸渊也没再拦着。
手机震动的声响传来，他摘掉手套，看了眼屏幕，是一串冗长的国际号码，前缀是+41。
瑞士。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车库昏暗的照明灯投下摇晃的光影，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阴影中仿佛活了过来，随着他骤然急乱的呼吸微微起伏。
七年了。
“小若吗？”听筒里传来一道温和却疏离的女声，带着精心丈量过的关切，“我是顾阿姨。”
林深艰难的吐出三个字：“顾夫人。”
电话那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宸渊最近在国内的动作，我们都知道了。”顾夫人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林深能听出底下的暗流，“他动用了沈慕，查得很深，以他的能力，查到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深往后一靠，金属的凉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他盯着地面上的一摊机油污渍，视线有些模糊。
“我们想请你来一趟瑞士。”顾夫人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而且…我们也该看看你了。”
最后那句话说得极轻。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沾满油污的手上，指节粗粝，掌心带着一层薄茧。
“我现在走不…”
“飞机安排好了。”顾夫人的话截断了他，带着不容置喙的周密，“直飞苏黎世，你只需要告诉宸渊要离开几天，理由你自己定。”
沉默在蔓延，车库里有黑鸦的兄弟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夹杂着几句粗俗的笑骂，他侧过身，将脸埋进更深的阴影里，良久，才回应道：
“好。”
“明天下午，城西私人机场，具体信息稍后会发给你。”
“知道了。”
“小若，”在他要挂断前，对方又急切的唤了一声，那声音终于卸下些许端庄，流露出真实而沉重的疲惫与愧疚，“这些年，辛苦你了。”
林深没有回应，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重新戴上手套，脸色苍白，握着气压计的手还在微微发抖，针尖在表盘上来回晃动。
“深哥？”阿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好奇，“谁的电话啊？看你脸色不太对。”
林深吸气，强迫自己镇定。他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
“没事。”他弯腰继续检查，避开了阿哲探究的目光，“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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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宸渊办公室里，檀木香薰静谧流淌。
陆璟明瘫了半小时，终于把手机一扔，哀嚎道：“我的顾少爷，你搁这看什么呢？下午跟我去玩呗？”
顾宸渊从落地窗前转过身，语气平淡：“去哪？”
“赛车场啊，”陆璟明一下子坐直了，语气里满是诱惑，“新赛道，上周刚铺的沥青，张宇说跑着比老场子带劲多了，去试试呗？”
顾宸渊皱眉，本能地想拒绝，林深伤好了，已经回了黑鸦，他没理由再把人扣着，沈慕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他需要理清头绪，更需要将那人放在视线之内。
但某种说不清的烦躁驱使他改了口：“行。”
陆璟明愣住，随即挑眉问道：“真去？那行，我去叫上张宇，下午赛车场见啊。”
顾宸渊叫来陈默，让他准备两套休闲装，一套送去给林深，接着，他拿出手机。
电话响了三声，听筒里传来林深的声音，很轻：“顾总？”
“下午跟我去赛车场。”顾宸渊说，“陈默会送衣服过去，换好下楼等我。”
那边沉默了两秒：“好。”
半小时后，林深已经站在楼下了。
顾宸渊瞥了他一眼，深灰色的运动装，尺码宽松，衬的人更瘦了，看着有点可怜。
“冷吗？”
“不冷。”林深摇头，眼神平静地望向前方。
车子驶向城西，一路无话，林深始终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默疏离。
下午三点半，车终于开到了城西赛车场。
远远望去，赛车场的大门是用黑色铁艺打造的，上面焊着银色的赛车图案，显得格外气派，大门旁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各种豪车。
车子刚靠近大门，门口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就赶紧上前，恭敬地弯了弯腰：“顾总，您来了？观赛台给您留好了，我这就带您进去。”
顾宸渊微微颔首，工作人员识趣地引路，把车子引到专属停车场，又带着人往休息区走。
休息区里，陆璟明提前到了，正跟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的男人聊天，见顾宸渊和林深过来，他起身：“来了？”
他身边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对着顾宸渊恭敬地问好：“顾总，好久不见，我是张宇。”
张家在建材行业做得不小，跟顾家也算有过几次明面上的合作，顾宸渊对他有印象，淡淡点了点头：“张公子。”
“顾总别叫我公子，太见外了，叫我张宇就行。”张宇笑着说，目光不自觉地往林深身上瞟了一眼。
这人站在顾宸渊身后半步远，戴着鸭舌帽，看不清全脸，只觉得气质很冷，跟平时那些保镖不太一样。
休息区很大，中间摆着几组真皮沙发，旁边是个吧台，吧台后穿着白色衬衫的调酒师正忙着调饮品，最里面是通往赛道边的观赛台，观赛台上摆着遮阳伞和藤椅，视野很好，能清楚地看到整个赛道。
顾宸渊没打算在这多待，人多嘈杂，他往观赛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去那边坐。”
“行，听你的。”陆璟明没意见，拉着张宇跟在后面，“张宇，等会儿给我们讲讲赛道，省得待会丢人。”
张宇赶紧应道：“好，这最险的是第三个弯道，坡度陡，得提前减速。”
几人刚走到观赛台，就听见赛道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紧接着，一辆银色的赛车冲了过来，轮胎摩擦地面，留下两道黑色的痕迹，最后停在休息区旁的赛车位上。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色赛车服的男人跳了下来，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周围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沈哥，厉害啊，刚才那圈又破记录了吧？”
“还行。”男人喝了一口水，语气里满是得意，却还装着谦虚，“车好，许总刚给换的新引擎。”
这人是沈浩，圈子里小有名气的职业赛车手，靠着许润皿的资助在赛车场混的风生水起，他没背景，也不太有眼力见，更不知道世家圈的门道，只仗着许润皿的势力，在赛车场里没少欺负人。
跟沈浩搭话的李哥是赛车场的常客，知道沈浩的底细，赶紧顺着他说：“那也得沈哥你技术好，换了别人，就算有新引擎也跑不出这速度，对了，顾总也来了，就在观赛台上呢。”
沈浩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往观赛台的方向看了一眼，顾宸渊正百无聊赖坐在那，低头看着手机。
他眼底闪过一丝忌惮，却又很快被得意取代，那天宴会门口的争执他也道听途说了一点，即便顾宸渊身份尊贵，可在赛车这方面，未必有他厉害。
正想着，手机响了，沈浩快步走到角落接电话：“许总，您找我？”
“嗯，”电话那头传来许润皿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顾宸渊也去赛车场了，你看见他了吗？”
“在呢，就在观赛台上。”沈浩压低声音，“不过好像没打算上场。”
“那多没意思。”许润皿的声音里多了点恶意，“你去跟他打个招呼，探探口风，看他有没有兴趣跑两圈。”
沈浩有点犹豫：“许总，他那人性子冷，怕是不搭理我啊。”
“你不会聊赛车？”许润皿不耐烦了，“夸他车技，说赛道有意思，慢慢引他，要是他有兴趣，就跟他赌一把。”
“赌什么？”
“城南影视园的项目。”许润皿的声音里带着算计，“顾家不是想进影视行业吗？你跟他说，要是他赢了，我就放弃竞争，要是他输了，就让顾家退出。”
沈浩眼睛亮了，却还是担心：“许总，这项目不小，顾宸渊会答应吗？”
“你不会激他？”许润皿冷笑一声，“说他要是不敢赌，就说明顾家不过如此，顾宸渊好面，肯定会答应。”
“好，我这就去！”沈浩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赛车服领口，又对着旁边的玻璃窗理了理头发，才朝着观赛台走过去。
观赛台上，张宇正拿着手机给顾宸渊看赛道的平面图：“第三个弯道最险，上次有个新手没减速，直接撞护栏上了。”
顾宸渊没接手机，只淡淡扫了一眼，林深坐在旁边，手上拿着一副墨镜。
陆璟明靠在护栏上，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浩走过来，脸色微变，凑到顾宸渊身边低声说：“这人是沈浩，许润皿养的，你别搭理他。”
顾宸渊没反应，目光还落在赛道上。
沈浩走到观赛台边，先对着陆璟明和张宇点头示意，然后看向顾宸渊，脸上堆着热络的笑：“顾总，久仰，我是沈浩，跑赛车的。”
顾宸渊缓缓抬眼，眼神里没半分温度，只“嗯”了一声。
沈浩的笑容僵了一下，不死心地继续凑上前，指着赛道旁的银色赛车说：“顾总，那是我的车，许总刚给换的新引擎，您要是有兴趣，要不要试试？”
他刻意提起许润皿，想探顾宸渊的态度。
可顾宸渊还是没接茬，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林深这时轻轻碰了碰顾宸渊的胳膊，把手里的墨镜递过去：“顾总。”
顾宸渊接过，没有戴，只把墨镜放在桌上，低头看着手机。
沈浩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被忽略的懊恼，他压下情绪，又往前凑了凑：“顾总，光看没意思吧？要不，咱们添点彩头？就拿城南影视园的项目当赌注，怎么样？”
这话一出，张宇皱眉，忍不住开口：“沈浩，城南项目怎么能当赌注？太儿戏了。”
“娱乐而已。”沈浩笑着说，目光紧盯着顾宸渊。
周围几个世家子弟围了过来，小声议论着：
“沈浩疯了？敢跟顾家赌项目？”
“还不是仗着许润皿撑腰呗。”
“你们说顾少会答应吗？”
陆璟明偷偷笑了，低声跟顾宸渊说：“瞧瞧，我就说平时不能太低调吧，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凑上来。”
顾宸渊没抬头，他确实没兴趣跟沈浩赌，一来，城南项目对顾家明面上的生意影响不大，犯不着浪费时间；二来，不过是一条许润皿的狗，他想修理，有的是手段，如果在这发难，也许会影响到林深，他不希望也不想再听见别人编排林深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
沈浩见顾宸渊不说话，以为他真不敢，挑衅意味渐浓，“顾总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毕竟赛车这玩意，不是谁都有胆子碰的。”
就在这时，林深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每个人都能听见：“顾总没空赌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传出去，倒显得沈先生咄咄逼人，失了体面。”
周围的议论声停了，所有人都看向林深，居然又是他？宴会门口的那个保镖。
沈浩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看着林深：“你一个保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林深没看他，目光看向赛道，淡淡地补了一句：“沈先生想比，我替顾总上就行，赌注不变，输赢都算顾总的。”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他替顾总上？他知道沈浩是职业赛车手吗？”
“疯了吧？这不是送吗？”
“这要输了，顾家的面子可就没了。”
张宇愣了，在陆璟明旁边小声提醒：“这太冲动了吧？沈浩跑了五年赛车，拿过奖的，比不过啊。”
陆璟明拉住林深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你别冲动，沈浩是职业的，跟咱们平时玩的不是一个路子，你上去就是送。”
他是真的着急，七年前的许若皿，连自行车都骑不稳，更别说赛车了，怎么七年不见，敢跟职业赛车手上场了？这不现实！
顾宸渊也有点意外，他转头看向林深，神色晦暗不明，这人，似乎总能让他出乎意料。
“你……”顾宸渊刚想开口让林深别胡闹，就看见男人转头看向他。
林深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用口型轻轻说了三个字。
他的唇形很清晰，没有半分模糊，顾宸渊一眼就看懂了——“相信我”。
顾宸渊看着林深的眼睛，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犹豫，像一潭漩涡，能引人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沈浩见林深执意要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满是嘲讽，一个保镖也敢跟他这个职业赛车手上场，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拿出手机给许润皿回信息，语气兴奋：“许总，顾总那个保镖说要替他上场。”
许润皿的电话很快打来，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的喜悦和疯狂：“哈哈哈，太好了，果然小若总是有惊喜给我，好好比，赢了再给你加两百万。”
“谢谢许总！”沈浩更得意了，挂了电话看着林深，“既然你非要上，我就成全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输了可别哭！”
林深没理他，只是抬手，慢慢摘下鸭舌帽，放在桌子上，又拉开运动外套拉链，脱下外套搭在护栏上，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不见半分慌乱。
“别去。”顾宸渊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不是他对手。”
林深转头看向他，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
或许是在笑吧，顾宸渊看不清，因为下一秒林深已经靠近他耳边，说话间带着呼吸的余热：“我能赢。”
说完，他后退，朝着赛道旁的赛车位走去，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璟明看着直勾勾盯着林深背影的顾宸渊，没忍住，推了一下他：“别看了，赶紧拦着啊，林深会跑个屁的赛车啊？实在不行，你找黑鸦的人上，周凯不是会赛车吗？让周凯上也比林深上强！”
顾宸渊没动，目光紧紧跟着林深的背影，眸色幽深，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不用拦，让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