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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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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的筹备工作进入最后两周，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种忙碌兴奋的气氛。
走廊里基本都是抱着材料匆匆走过的学生，宣传栏贴满了各种各样海报，美术教室也成了最热门的场地，各个项目组争分夺秒的轮流使用。
邢云和陈晋的项目已初具雏形，他们在美术教室的一角搭起一个半封闭的展示空间，内部安置了多个投影设备，准备通过光影交织的效果，展现物品从破碎到重建的过程。
周一下午，邢云跪在地上调整一个投影仪的角度，陈晋在电脑前调试程序。两人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无需多言便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左侧第三个投影仪的角度再向下倾斜五度。”陈晋头也不抬地说。
邢云依言调整：“这样吗？”
陈晋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了一眼投影墙：“对，完美。”
这个词让邢云微微一愣。陈晋很少如此直接地表达赞许，即使是他们关系最好的初中时期，他也总是吝于夸奖别人。
“怎么了？”陈晋察觉到邢云的停顿问道。
“没什么，”邢云摇摇头，掩饰住内心的波动，“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完美。”
陈晋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如果你的工作确实完美，我没理由不承认。”
这种专业而客观的态度让邢云感到一丝失落。他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没有看见陈晋注视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柔软。
教室门被推开，美术老师张老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邢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王志强。
“陈晋，邢云，你们俩的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张老师环顾着他们的展示区，眼中流露出赞赏，“看起来很有规模啊。”
“进展顺利。”陈晋站起身，礼貌但疏离地回答。他的目光扫过王志强，微微蹙眉。
王志强是班上有名的纨绔子弟，父亲是本地有名的企业家，明明家境优渥却学业平平。他向来对艺术活动不屑一顾，此刻出现在美术教室，着实令人意外。
“王志强同学对艺术节很感兴趣，想参与一些幕后工作。”张老师解释道，“我看你们这个项目技术性很强，正好他可以帮忙打打下手，顺便学习学习。”
陈晋和邢云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记得王志强不久前在图书馆是如何挑衅他们的。
“张老师，我们的项目已经基本成型，不太需要额外人手了。”陈晋婉拒道。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王志强笑着走上前，但是笑容却未达眼底，“我对多媒体技术很感兴趣，家里刚买了最新型号的投影设备，说不定能帮上忙。”
张老师点点头，自顾自的说：“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志强，你这两天就跟着陈晋和邢云学习，给他们搭把手。”
不等两人再反驳，张老师便转身离开，留下王志强站在教室中央，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那么，两位大学霸，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吗？”王志强双手插兜，语气轻佻。
陈晋面无表情地指向角落里的纸箱：“那里有一些废弃材料，需要整理分类，就麻烦你了。”
王志强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没问题，这种基础工作最适合我这种新手了。”
他走向纸箱，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起里面的东西。
陈晋和邢云虽然回到了工作中，但气氛明显变。有王志强在场，他们无法像之前那样自如地交流，许多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一个小时后，王志强的手机响起。他接完电话面露遗憾：“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我得先走了，明天再来帮忙。”
他离开后，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他是故意的。”陈晋低声说。
邢云点头：“我也觉得，但是他图什么呢？”
陈晋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知道，我们必须小心。”
这种警惕感让邢云感到一阵悲哀，他们刚刚重建的信任就是如此的脆弱，任何外界的干扰都可能让它再次破裂。
第二天，邢云独自前往教务处递交艺术比赛的报名表。
走廊上，他无意中听到两个老师的对话。
“陈晋真的放弃北大保送了？那也太可惜。”
“是啊，听说班主任和李老师轮流找他谈话，他就是不改变主意。虽然那孩子一向有主见，但这次的决定实在太冲动了。”
听到这儿，邢云放慢脚步，心中五味杂陈。陈晋为了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这份情谊太过沉重，他不知该如何承受。
在教务处门口，他遇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陈晋，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来交报名表？”陈晋先开口。
邢云点头，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是的，你呢？”
“来送一些保送的相关手续。”陈晋轻描淡写地带过，但邢云知道那一定是放弃保送的确认程序。
“陈晋，”邢云忍不住说，“关于保送的事，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陈晋注视着他，眼神深邃：“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不用担心。”
“但我确实担心！”邢云压低声音，“如果因为我的缘故，你错过了本该属于你的机会，我一辈子都会愧疚的。”
陈晋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邢云，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我选择的路，是因为它更接近我想要的未来，而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
“但你想要的未来里，有我吗？”话几一出口，邢云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几乎像是一种告白。
陈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变得柔和：“我想要的未来里，有自由，有真诚，有坚持初心的勇气。而这些，都与你有关，但又不全是因为你。”
这个回答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邢云看着陈晋，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陈晋不是在为他牺牲，而是在为自己选择。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许多。
“我明白了。”邢云终于露出微笑，“那么，作为朋友，我支持你的选择。”
陈晋的嘴角微微上扬：“谢谢。”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某种无形隔阂似乎又消融了一些。
下午的艺术节筹备工作中，王志强果然又出现了。这次他不再伪装友好，而是直接提出了要求。
“我觉得你们的项目主题太消极了。”他指着展示区说，“‘破碎与重建，听着就让人不舒服。艺术节是欢乐的，应该展现青春的活力。”
陈晋头也不抬地继续手中的工作：“艺术有多种表现形式，不只是欢乐一种情绪。”
“但是作为观众，我更喜欢积极向上的作品。”王志强坚持道，“不如我们改一下主题吧，叫‘绽放的青春’怎么样？我还可以从家里拿些鲜花来做装饰。”
邢云忍不住开口：“王志强，这是我们的项目，主题已经确定了，不会在更改的。”
听到这儿，王志强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就这样不听取任何建议？”
“我们听取建议，但不接受无理的要求。”陈晋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冽，“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项目，可以去找张老师调组。”
王志强冷笑一声：“好，很好，那我们就艺术节上见分晓吧。”
他摔门而去，教室再次恢复宁静。但那种不祥的预感却在邢云心中慢慢蔓延开来。
“他会不会捣乱？”邢云担忧地问。
陈晋沉思片刻：“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我们必须更加小心，特别是你的比赛作品和这里的设备，都要做好备份。”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王志强没有再出现，艺术节的筹备工作顺利进行。邢云几乎快以为王志强的威胁只是虚张声势。
周五晚上，邢云在宿舍完善他的比赛作品，一组名为《十字路口》的系列画作，描绘人在不同人生阶段面临选择时的心理状态。最后一幅画，他画的是两个少年站在岔路口，背对背却又通过地上的影子相连。
那是他和陈晋。
就在他专心作画时，手机响起，是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起来了。
“喂，请问是邢云同学吗？”一个陌生的男声问道。
“是我，您是哪位？”
“我是全国青年艺术创作大赛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对方语气正式，“通知您一下，您的参赛资格有些问题，需要麻烦您明天上午九点前来市艺术中心解释一下。”
邢云的心一沉：“什么问题？”
“这个不便在电话里说明，请您务必准时到场。否则我们将视为自动放弃参赛资格。”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邢云握着手机，心中涌起不安。他立刻打电话给陈晋，却无人接听。
第二天一早，邢云提前到达市艺术中心。工作人员带他进入了一个会议室，里面坐着三位评委。
令他惊讶的是，王志强竟然也在场，坐在角落，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邢云同学，我们接到举报，你的参赛作品《十字路口》涉嫌抄袭。”一位戴眼镜的女评委开门见山地说。
“抄袭？！”邢云震惊地重复，“这不可能，那是我原创的作品！”
另一位男评委推过来一本艺术杂志，翻到其中一页：“这本三个月前出版的杂志上，有一组名为《抉择》的作品，与你的《十字路口》在构图和主题上极为相似，你怎么解释？”
邢云仔细查看杂志上的作品，心跳几乎停止。那组作品确实与他的构思惊人地相似，虽然细节不同，但整体理念和构图几乎如出一辙。
“我从未看过这本杂志！”他急切地解释，“这纯属巧合！我的创作过程都有记录，可以从草稿图中看出我的思路发展！”
“但是，”王志强突然开口，“据我所知，邢云同学经常去市图书馆的艺术阅览区，而那本杂志就在那里陈列。他完全有可能看到并借鉴了其中的创意。”
邢云猛地转头看向王志强：“你胡说！我确实去过图书馆，但从未借阅过这本杂志！”
“谁能证明呢？”王志强耸肩，“巧合到这个程度，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评委们交换着眼神，显然对邢云的解释持保留态度。
戴眼镜的女评委叹了口气：“邢云同学，我们很欣赏你的才华，但是大赛对作品的原创性要求极高。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得不暂时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邢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却要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指控而前功尽弃吗？
“请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几乎是恳求地说，“我可以展示所有的创作草稿和过程记录！”
评委们商议片刻，最终那位男评委说：“好，我给你一周时间提供所有创作过程的证明材料。如果确实能证明是你的独立创作，我们会恢复你的参赛资格。”
离开艺术中心时，邢云感到脚步沉重。在门口，王志强追了上来。
“真遗憾啊，邢云。”他语气中毫无遗憾之意，“不过，也许这是个教训，告诉你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你所愿。”
邢云停下脚步，转身直视他：“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举报我抄袭，甚至可能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王志强笑了：“证据呢？没有证据可别乱指控。”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对你做了什么？”邢云不解地问。
王志强的笑容消失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你什么都没对我做。你只是……拥有了我不曾拥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陈晋的重视。”王志强冷冷地说，“我和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但是他从来不正眼看我。而你，明明只是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艺术生，却能得到他全部的注意，这不公平。”
邢云愣住了，他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
“就因为这个？你就毁掉我的参赛机会？”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王志强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如果你不离开陈晋，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邢云独自站在艺术中心门口，心中充满了荒谬和愤怒。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邢云一直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手机震动，是陈晋回电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听。
他需要时间思考，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告诉陈晋，那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可能还会引发更大的冲突。独自应对，他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学校的下一站，邢云提前下了车。他需要散步来清醒头脑，沿着熟悉的街道走着，不自觉地来到了初中时常去的那家美术用品店。
店内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颜料和纸张混合的特殊气味，店主也还是那位和蔼的中年大叔，正忙着整理货架。
“欢迎光临”大叔转过头，认出邢云后露出惊喜的表情，“哎呀，这不是邢云吗？好久不见！”
“李叔好。”邢云勉强笑了笑，打招呼道。
李叔打量着他的脸色：“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艺术上遇到困难呢？”
邢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告诉了李叔。
“抄袭指控？”李叔皱起眉头，“这可不是小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独立创作的吗？”
“我有草稿和过程图，但评委说那也可能伪造。”邢云叹了口气，“除非有更直接的证据。”
李叔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等等，你创作这组画的时候，是不是来过我这里买材料？”
邢云点头：“是的，来买过几次颜料和画纸。”
“你当时还跟我讨论过创作理念呢！”李叔兴奋地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你提到了‘十字路口’的意象，我还给你看了我收藏的一本关于象征主义的书！”。
邢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李叔还给了他很多建议。
“我可以为你作证！”李叔拍拍胸脯，“我这里有监控录像，能证明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讨论了什么。而且，我还可以提供那本书，证明你的灵感来源与那本被指控的杂志完全不同。”
希望的火苗在邢云心中重新燃起：“真的吗？太感谢您了！”
“别客气。”李叔笑道，“我开店这么多年，最看不得有才华的年轻人被冤枉。你初中时就常来我这里，我了解你对艺术的真诚和热爱。”
离开美术用品店时，邢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他有信心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虽然如此，但王志强的威胁仍在他脑海中回响，他能感觉到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傍晚。在宿舍楼下，他看见了在那里等待的陈晋。
夕阳的余晖为陈晋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你去哪了？”陈晋走上前，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急切，“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去处理一点事情。”邢云含糊其辞。
陈晋注视着他，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是艺术比赛的事吗？我听说有人被指控抄袭，名字虽然没公开，但我猜是你。”
邢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王志强父亲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之一。”陈晋的语气冷了下来，“我早该想到他会用这种手段。”
“你知道了？”邢云更加意外。
陈晋点头：“我查了一下。王志强从小就想和我做朋友，但我一直不喜欢他的为人，他的执念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两人并肩走向宿舍楼后的花园，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边留下一片绚烂的晚霞。
“我会处理这件事的。”陈晋说，“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不，”邢云摇头，“这是我自己的战斗，我已经找到了证明清白的方法。”
陈晋转头看他，眼中有着不赞同：“你不需要独自面对。”
“但是我必须学会面对。”邢云坚持，“我不能总是依赖你，陈晋。如果我们真的要重新开始，必须是平等的两个人。”
这句话让陈晋沉默了。许久，他轻轻点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请记住，我就在这里，任何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都会在。”
暮色渐浓，第一颗星星在天边闪烁。邢云看着陈晋的侧脸，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只要他们并肩而行，就没什么好怕的。
“艺术节的项目，”邢云轻声说，“我们一定要让它成功。”
陈晋的嘴角微微上扬，自信的说:“当然。”
两人的手不经意间在长椅上相触，谁都没有移开。那温暖的触感，在渐凉的秋夜里，显得格外珍贵。
而在不远处的树影里，一个身影悄然离去，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刚拍下的照片——长椅上并肩而坐的两人，双手轻轻相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