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致命的吸引 ...
-
接下来的几天，一种诡异的平衡在米勒家建立起来。
莱恩刻意维持着他在学校的生活方式——他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四分卫，是派对的核心，是女孩们追逐的对象。他大声说笑，在走廊里和马特他们勾肩搭背，对萨曼莎若即若离的调情报以熟练的回应。他试图用这种喧嚣的常态，来证明乔茜的出现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无法影响他世界的运转。
然而，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在人群的缝隙里，捕捉那个寂静的身影。
他看到她在图书馆最靠里的角落看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静得像一幅油画。他看到她在午餐时独自一人，不是那种被孤立的可怜模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平静，仿佛周围的热闹与她无关，她自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他甚至注意到，有几个书呆子模样的男生试图去和她搭讪，结果在她抬起那双湖绿色、毫无情绪的眼睛注视下，讪讪地败下阵来，连手机号码都没敢要。
每一次不经意的瞥见，都像一根极细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莱恩的心头，带来一种微痒的、难以言喻的烦躁。她怎么就能那么……平静？仿佛他的世界，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毫无意义。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比任何挑战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
周五晚上，莱恩惯例在家举办了一场小型派对。音乐开得震天响，啤酒洒得到处都是，年轻的身体在客厅中央随着节奏扭动，空气里弥漫着荷尔蒙和酒精混合的甜腻气息。这是莱恩的主场，是他掌控一切的证明。
他正和萨曼莎靠得很近，女孩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几乎要将他淹没，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臂。莱恩笑着，应付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楼梯口。
乔茜下来了。
她似乎只是想穿过客厅去厨房拿水。她穿着一件简单的浅灰色睡裙，长度到膝盖，露出纤细的小腿。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蹙着眉，似乎对震耳欲聋的音乐通过地板传来的振动感到不适。她像一尾灵活的小鱼，试图悄无声息地穿过浑浊而喧嚣的水流。
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音乐声小了一些，窃窃私语声响起。萨曼莎贴近莱恩，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声音在他耳边嗤笑：“嘿，莱恩，你家那个小哑巴出来了？她穿得可真……朴素。”
几个女孩跟着轻笑起来。
莱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看到乔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甚至没有朝他们这边看一眼，径直走进了厨房。她可能根本没“听”见萨曼莎的嘲讽，或者，她根本不在乎。
但这种平静，在这种情境下，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甩在了莱恩和他这群喧闹的朋友脸上。
“闭嘴，萨曼莎。”莱恩的声音有些冷，他推开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女孩，拿起一罐啤酒，仰头灌了几口，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生气。气萨曼莎的口无遮拦，更气乔茜那该死的、仿佛置身事外的平静。她凭什么可以这么不在乎？她住在他的家里，却活得像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他们这群人像小丑一样喧嚣。
几分钟后，乔茜拿着水杯走了出来。这一次，她没有选择穿过人群，而是绕过了客厅的边缘，准备从后面的走廊回房间。
就在她经过莱恩身边时，一个喝得有点上头的队友，大概是想要“活跃气氛”，故意摇晃着身体，假装不小心地向她撞去。
“嘿！小心！”有人喊道。
莱恩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要伸出手。
但乔茜的反应快得惊人。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轻盈地侧身一避，那个队友收势不及，踉跄着差点摔倒，引来一阵哄笑。而乔茜，自始至终连水杯里的水都没有晃出来。她甚至没有看那个恶作剧的队友一眼，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极快地、极冷地扫过莱恩的脸。
那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求助，只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嘲讽，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的世界。”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的走廊，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派对的气氛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有些怪异。莱恩突然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音乐太吵，灯光太刺眼，身边的人群太愚蠢。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今晚就到这儿吧，明天还有训练。”
---
客人们陆续离开，留下满屋狼藉。莱恩没有理会，径直上了楼。经过乔茜紧闭的房门时，他停顿了片刻。门缝下没有光亮透出，一片死寂。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世界却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乔茜避开撞击时那轻盈的身影，和她最后投来的那个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眼神。
他从未在一个女孩那里感受到这样的眼神。不是爱慕，不是崇拜，甚至不是厌恶，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平静的蔑视。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以及一种更加强烈的、想要打破她那层面具的冲动。
他躺倒在床上，黑暗中，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漂亮，易碎，却又带着一种坚韧的、难以折弯的内核。
寂静的闯入者。
不，她不仅仅是闯入者。她更像一个安静的、散发着无形引力的黑洞，正在一点点地扰乱他世界的轨道。而他，似乎正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力量吸引过去。
那个关于“秘密存在”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更加诱人。
如果……如果能将那片寂静，独自占有呢？
这个想法让他喉咙发紧，心跳莫名地失去了节奏。他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试图驱散这荒谬而危险的念头。
但有些引力，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忽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