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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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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夏天，空气闷热，知了声嘶力竭。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窗外的老槐树叶子蔫蔫地耷拉着。
景冉做完了一套数学卷子，正对着最后一道压轴题发呆，草稿纸上画满了凌乱的辅助线。前排的严知夏忽然回过头，手指在桌沿极快地敲了两下。
那是他们的暗号。
景冉心跳快了一拍，抬眼。
严知夏冲他极轻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转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在物理练习册上画画。
下课铃刚响，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严知夏一把抓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路过景冉桌边时，手指在他肩头飞快地按了一下。
“老地方，快点。”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笑。
景冉胡乱把卷子塞进书包，跟同桌说了声“先走了”，便匆匆挤出教室。
他没去车棚，而是拐进了教学楼后那片少有人去的自行车停放区，最靠围墙的角落。
严知夏已经在那儿了，正把书包甩过围墙。“磨蹭什么呢？”
他回头，脸上是明晃晃的、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额角有细小的汗珠。夕阳斜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围墙不算太高，但顶端插着碎玻璃。
严知夏早就侦察好了，有两块玻璃不知被谁敲掉了，留下个缺口。他利落地踩着一辆废弃自行车的后架，手一撑，腿一跨，人就上去了，骑在墙头，朝景冉伸手。
景冉看了看那缺口，又看了看严知夏伸出的手。围墙外面，是条僻静的小巷，再远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是学校管不到的、广阔的世界。
“发什么呆呢？快点上来！”严知夏催促，手又往前递了递。
景冉深吸一口气，踩上那摇晃的自行车架，抓住了那只手。干燥，温热，很有力。他被猛地一提，脚蹬着粗糙的砖墙，爬了上去，跨坐在严知夏身前。碎玻璃的碴子就在腿边，闪着冷光。
“抱紧。”严知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搂住他的腰，带着他一起往下跳。
失重的感觉很短。落地时震得脚底发麻，严知夏踉跄了一下，紧紧拽着他才没摔倒。
两人靠得很近，景冉能闻到他衬衫领口传来的味道，清爽的苦橙味，混着阳光曝晒后的气息，还有少年身上特有的、蓬勃的热度。
“走！”严知夏站稳，拉着他就往巷子外跑。
风呼呼地灌进耳朵，书包拍打着后背。他们穿过小巷，跑过熙攘的街口，钻进公交车，挤在汗味和灰尘味混杂的车厢里，摇摇晃晃坐了七站。
下车，他们又走了十几分钟，直到喧闹的城市被甩在身后，眼前的是出现一片开阔的、长满荒草和芦苇的河滩。
河水很清，静静流淌着，对岸，是几座灰蒙蒙的厂房。
“到了......”严知夏还喘着气，他松开景冉的手，朝他笑了笑。
他找了一块稍大石头，坐在一边，又拍了拍另一边的空位，示意景冉过去坐下。
景冉过去贴着严知夏的背坐了下去。两人的背紧紧贴在一起。
“这里......是哪儿？”
“是城市外的一片河滩......”
“从这里看，真像一片海......”
“差不多。”
严知夏转过头过来，从边上捡了快石头用力甩了出去，水花溅起。
“你看，它一直流，也不回头，最后都会到海里。大海不会落潮，至少……”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
“至少我看的时候，它不会。”
两人并肩，看着河水沉默地东去。
“景冉。”严知夏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以后，我们去看真的海吧。不要这种河，要看一眼望不到边的，咸的，有潮汐但永远不会真正退走的那种。”
他转过头，眼睛映着夕阳，亮得灼人。
“去冰岛吧。我查过了，那里有黑沙滩，有极光，有像世界尽头一样的海。”
景冉没说话。冰岛太远了，远得像另一个星球。但他看着严知夏眼里的光，点了点头。
“好。”
严知夏笑了，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很用力地拍了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在河边坐到天色擦黑，蚊子多了起来，才往回走。
回程的公交车上人少了些，他们并排坐在最后一排。严知夏大概是累了，头靠着车窗，闭着眼。景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灯火，手悄悄挪过去，碰了碰严知夏放在身侧的手指。严知夏没睁眼，却翻过手掌，紧紧握住了他。
那一刻，景冉觉得，他们或许真的可以跑到天涯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