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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沈聿珩躺在床上,闭着眼。感官却在这时被无限放大。

      他听见谢妄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听见自己几乎失序的心跳,也听见窗外遥远而模糊的城市夜声……但所有这些,最终都汇聚成身上这个人带来的、灭顶般的感官洪流。

      疼痛与欢愉的界限变得模糊,理智的城池彻底沦陷,他在起伏的浪潮里沉浮。

      某一刻,在攀上巅峰的眩晕中,他睁开眼,对上谢妄死死锁住他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占有、狂热,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似是痛楚的深沉。

      一切归于平静。昏暗的房间里,只剩剧烈的心跳和交缠的急促呼吸。汗水濡湿了皮肤,升高的体温还未降下。

      谢妄没有离开,脸埋在他颈侧,平复着呼吸。过了片刻,他才稍稍支起身体,抬手,指尖有些粗粝,却极温柔地拨开沈聿珩额前汗湿的头发,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看他潮红未褪的脸和失神微张的唇。

      沈聿珩累极了。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合起来一样,每一寸都残留着陌生而迟钝的感知。他没有推开谢妄,甚至在他指尖抚过眼角时,无意识地偏过头,将脸颊更贴近那只温热的手心。这个细微的、依赖般的动作,让谢妄的心尖又颤了一下。

      他低下头,吻了吻沈聿珩汗湿的额头,又顺着鼻梁,一路轻啄到微肿的唇瓣。这一次,动作温柔得不像他自己。

      “疼不疼?”他哑声问。

      困意和某种巨大的、宣泄后的空虚感席卷上来。

      沈聿珩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好。”

      谢妄看着他深陷在床褥间的模样,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打散后又仓促地拼合起来,脆弱又松弛。这样子太过少见,让他在餍足之外,又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怜惜。

      “起来,”谢妄捏了捏他的脸,“冲一下再睡,这样不舒服。”

      沈聿珩眉心微蹙,似乎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不想使出来。

      谢妄没再多话,直接俯身将人从凌乱的被单里抱起,带进了浴室。

      他没让沈聿珩自己动手,只将他安顿在浴缸里坐稳。

      谢妄试了试水温,才将水流缓缓移到沈聿珩的肩颈。水温调得正好,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均匀洒下,很快在四周蒸腾起一片朦胧的白雾。

      水顺着紧实的脊背蜿蜒而下,冲开汗湿的黏腻。谢妄另一只手拿着柔软的毛巾,从汗湿的后颈开始,沿着肩胛骨的起伏,慢慢往下擦拭。

      他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的仔细。沈聿珩任由谢妄摆布,只在毛巾擦过某些敏感或留有痕迹的肌肤时,身体会轻颤一下。谢妄察觉到了,手下的力道便放得更轻。

      谁也没有说话,浴室里只剩下水声淅沥。

      洗净擦干后,谢妄用宽大的浴巾裹住他,重新抱回床上。自己则转身去快速冲了个澡。

      回来躺下时,他自然而然地将人揽进怀里,让沈聿珩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手臂横过对方腰间。随后拉过被子,将两人一同盖住。

      身体很累,意识却还在漂浮。沈聿珩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温热的体温,和那将他完全包裹的、属于谢妄的气息。这一切有些陌生,却似乎又……理所当然。

      白日里的那些思虑与疲惫,此刻都退到了极遥远的地方。他像一叶在惊涛中颠簸了太久的孤舟,终于驶入某个宁静的港湾,找到了暂时的停泊处。

      风止了,浪歇了,四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平和。

      身后的怀抱温暖而坚实,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绷紧的帆,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短暂的安宁里。

      倦意如潮水般漫过四肢百骸,却带来一种深沉的满足。

      他在谢妄怀里动了动,翻了个身,找到一个更妥帖的姿势,鼻尖蹭过对方颈侧温热的皮肤。

      然而,就在这片安宁之中,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却在悄然发酵。或许是面对如此亲密与放松的状态,内心生出一种小小的反叛。

      他忽然张口,在谢妄肌肉紧实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用了点力,牙齿陷进皮肉,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嘶——!”谢妄身体猛地一绷,倒抽一口凉气,可环住他的手臂非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痛感明显,却奇异地混入一丝扭曲的快意。

      “嗬,”他低笑出声,“下口真重呀……怎么给咬上了?沈聿珩,你是真不心疼你男人!”

      沈聿珩把脸重新埋回他颈窝,声音闷闷的,理直气壮里透着一丝赧然:

      “想咬就咬了。”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气势不够,又瓮声瓮气地补了一句,

      “怎么,还要你同意?”

      谢妄被他这少有的、近乎耍赖的直白逗乐了。他侧过脸,嘴唇碰了碰沈聿珩的鬓角,语气满是纵容的无奈:

      “不用。以后想咬就咬,咬哪儿——都行。”

      心里却暗自嘀咕:难道是刚才真把人折腾过了,这会儿缓过劲来,开始秋后算账,撒气呢?

      这么想着,又补上一句,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哪儿想咬的?谢总准你放开咬。”

      沈聿珩不再搭理他。他清晰地感知到身体的疲惫与满足,却也迷失在某种自我界线的模糊之中。

      他想起夜里同谢妄谈起的那幅画。画中的“畸人”,超然物外,形貌孤高而疏离。而此刻,这具深陷于温暖床褥、沉浸于慵懒与全然交付中的身体,竟与那样的形象,产生了某种遥远却难以言喻的共鸣。

      那时他说,“畸人”之“畸”,在于不拘泥于人世礼法,心性与天道冥合。

      而现在,他恍惚觉得,所谓逾越,或许并不只意味着不染尘埃的孤高疏离。它也是在交付与占有,在与另一个生命的极致交融中,体验到某种比孤独更古老、更真实的自然。

      它是打破外界的规则,也可以是允许另一个生命,如同江风入深谷、明月映寒潭那样,自然而深刻地搅动并重塑自己的内在秩序。

      就在这片昏沉与静谧就要把他拖入睡眠时,忽然听到谢妄开口:

      “沈聿珩,以后……这儿给你留个门,好不好?”

      沈聿珩没有立即回应。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谢妄以为他已经睡的时候,才听见一声从鼻腔深处逸出的含混回应,闷闷地传来:

      “嗯。”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足以让谢妄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牢。

      窗外,城市明灭的灯火,仍在冬夜里无声流转。

      而这一方隐秘的天地里,只有交织的呼吸与心跳,在温暖的黑暗之中,缓缓沉入安眠。

      天光尚早。

      清晨的静谧中,还浮着几分昨夜的缠绵。

      窗外晨雾未散,室内却被初醒的晨光一寸寸铺亮。

      身旁的人仍在安睡,呼吸平稳而绵长。

      沈聿珩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起身,走进浴室洗漱沐浴。

      等他走出浴室时,头发已经吹得半干,身上氤氲着未散的水汽与沐浴露清冽的气息。

      谢妄已经醒了,随意披了件睡袍坐在床沿,正低头看着手机,像在回复消息。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聿珩身上——那人只裹着浴巾,头发半干,锁骨上隐隐留着些未消的痕迹。

      随即,他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衣服别穿昨天的了。”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语气却不容商量。

      没等沈聿珩回应,谢妄已经了走过来,握住他手腕,将人带向了与卧室相连的衣帽间。衣帽间宽敞,设计极简,却处处透着谢妄强烈的个人风格。

      他走到一侧,拉开一扇柜门。

      谢妄的衣物大多风格鲜明,黑白灰为主,剪裁利落。而紧挨着他那些衣服的,赫然挂着几件码数明显小了一号、风格也略有不同的长裤与外套,色调也添了几分明亮与柔和。下层隔层里,也整齐叠放着些羊绒衫与内搭衣物,甚至还有搭配好的袜子。这些衣物的面料与质地,一看便知道是极为考究的。

      沈聿珩的目光顿住了。

      “上次之后,我准备的。按你尺码估的,应该合身。”

      谢妄靠在旁边的柜子上,双手插在睡袍口袋里,姿态看似随意,目光却一直锁在沈聿珩脸上。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都洗熨过了,可以直接穿。”

      沈聿珩看着那些衣物。它们安静地挂在柜中,没有标签,崭新而柔软,却带着一种被妥帖打理过的日常感。

      这不像是临时起意、匆忙添置的应急之物,更像是一种认真考虑后的准备——仿佛早就在这里,为他预留了一方属于他的空间。

      一种极为陌生的感受,细细密密地拢住了他。不是情欲带来的灼热,也不是被照顾后的负担感,而是一种……突然被纳入对方生活轨迹的无措。

      谢妄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我预想过你还会再来,并为此做了准备。

      没等沈聿珩作出反应,谢妄已上前一步,从衣架上取下大衣与长裤,又拿出贴身衣物,一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就穿这些。”他的声音干脆利落,不容置喙。

      “……嗯。”沈聿珩低低应了一声。他没有推拒,接受了这份霸道又周到的安排。

      谢妄看着他耳后渐渐蔓延开的那抹淡粉,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没再多说,伸出手,用拇指指腹极快地、若有似无地蹭过沈聿珩的耳廓。随后便转身走出了衣帽间,将空间留给沈聿珩。

      “等会儿一起走。”声音从门外传来,压着几分藏不住的愉悦。

      沈聿珩扯掉浴巾,换上那套衣物。尺寸果然很合适,不像随意估计,倒像是量身定制的一般。

      他走到穿衣镜前。镜中的人,穿着与他平日风格一致,却明显属于另一个空间、经由另一双手挑选预备的衣裳。衣物上沾染的、与谢妄一样的木质清香,萦绕周身。

      某种无形的边界,仿佛在这一刻,被这些柔软而妥帖的织物,温柔地击穿了。

      谢妄很快洗漱完毕,换了身利落的黑色大衣和长裤出来。

      走到客厅,便看见沈聿珩已经穿戴整齐,正安静地坐在沙发里。那件色彩略显跳脱的克莱因蓝大衣搭在一旁。

      谢妄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起大衣,展开。“抬手。”

      沈聿珩依言起身,微微抬起手臂。

      帮他穿好大衣后,谢妄并未退开,而是就着极近的距离,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从被大衣衬得愈发白皙清隽的脸,到被妥帖包裹的肩线、宽松的腰身,再到笔直修长的腿。

      “合适。”他对自己的选择颇为满意。

      这不是沈聿珩惯常会穿的颜色,但这抹蓝色,奇妙地中和了他身上的清冷,勾勒出几分介于沉稳与明亮之间的独特气质,明媚,又带着点距离感。

      审视完毕,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于是伸出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结结实实给了一个紧密的拥抱。手臂用力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此刻,他们身上萦绕着几乎一样的气息。衣物摩擦间,气息交融,难分彼此。

      这个拥抱持续了好一会,谢妄才松开手,退后半步,眼底笑意明亮。

      “走了,”他率先走向门口,声音里带着一股神清气爽的劲头,“带沈总吃早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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