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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陶逍·英国佬 ...

  •   蒋臻吃甜品一直很慢,没有吃饭利索,一小口一小口,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解决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说的好吃是骗人的,但只有林闲运知道,他是想多呆一会儿。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治疗不开心的情绪时,林闲运会当一个倾听者,可到了蒋臻这,前者不会说,林闲运也不想听。

      人做不到感同身受,自然做不到站在年纪轻轻蒋臻的角度去解决问题,因为只有他能活到现在。
      所以一般蒋臻来,林闲运从不会催他离开。

      静悄悄下,林闲运工作的样子自动成为一道吸引人的风景,蒋臻发呆似的看着。他戴着一副很朴素的黑框眼镜,明明他也只比蒋臻大了六岁。一个毕业三年的大学生,却比早一年进入社会的蒋臻看着还要靠谱些。

      认识林闲运是蒋臻刚做情人的时候,也是咖啡店开业第一天,他们开始的第一句话,蒋臻就觉得这人是知心大哥哥。在他浑身是刺、所有人怕他欺负他、避他如蛇蝎时,只有林闲运主动跟他搭话。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而是走在路上一张递过来的传单“新店开业,麻烦支持一下”。
      那天是他做过唯一一次冲动的事——喝了一天的咖啡。

      S市,他待了两年都没待明白的城市,因为认识了林闲运,一切都通透了。
      是他二十年以来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愿意让林闲运了解自己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朋友的角色,可偏偏林闲运是最例外的。

      蒋臻主动找话题,“听你之前说想要创办个公司,怎么现在还没着落?”

      “这不是在努力。”林闲远从电脑中抬眼看他,解答,“只有项目成功了,投资金到账,开公司不是分分钟的事。”

      “几年坚持一个梦想啊。”蒋臻轻声感概,“挺伟大的。”

      林闲运全把这点执着归咎于年少轻狂,但想着蒋臻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开玩笑说:“除了公司,最大的梦想可能是人生大事,结婚生子,只有事业美满,才可成家。”

      “一般这样说的人都是有目标了。”蒋臻往前一凑,一副八卦劲,“看上哪家姑娘了?”

      “还没有呢。但是时候进入人生规划了。”

      蒋臻突然问:“你们对家的认为是不是只有一个终点,就是结婚?”

      林闲运顿了顿,停下了手,不带迟钝地说:“不只是。家分很多种,生养的父母是家,妻儿在身是家,一个人开心自在也是家。家不是一个固定词,是在某刻你认为这就是你要的生活时,那家的轮廓便出来了。”

      “那看来不是所有东西都只针对我一个。”蒋臻口吻很轻松,“我可能拥有不了一个传统的家了,你没说时,我还以为自己孤苦伶仃的,连家是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要去找一个不了解的人相处,再过个日子,才能组成一个家。听你说完后,倒觉得自己一直是有家的,只是这个家还需要缝缝补补。”
      “上过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大道理让人醍醐灌顶。”

      林闲运仿佛对这个世界有不一样的见解,说的话全是蒋臻一辈子学不会看不懂的温柔。原来文字不只是冰冷伤人的利剑,还可以是填补心灵的良药。

      “人是独立的,不是为了一些固定的事妥协而降临的,我们的存在是打破,再建立,打破,再创造。世界没有规则,有规则的是我们被困的思想。”

      “要是有一个文学大赛,你指定是冠军。”蒋臻笑着调侃他,就喜欢心情糟糕的时候听一听林闲运的话,烦了一晚的心情可算全散了。

      蝉鸣吵吵嚷嚷,把这附近唯一的光源也侵占灭了。

      “你应该像晚安咖这个名字学习,早点睡。”

      蒋臻当时问过店名为什么要叫“晚安咖”,而林闲运的解释与他本人一样温柔:“‘晚安咖’不仅指晚上,还包含了早安,早安和晚安——因为想告诉所有人,早安是想让你一天心想事成,心无旁骛等来一天到头让自己开心的惊喜,晚安便是心无旁骛睡个好觉,不能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

      “那为什么不叫心无旁骛?”
      “有的成语太过直白,会成为贬义。”

      林闲运大叹一口气,卸下疲惫的心灵,像孩子一样想着最满足的事,“现在做不到,等项目成功了,我肯定遵守,到时候睡个三天三夜都不在话下。”

      路灯把影子拉长,悄悄露出鱼肚白的半空,与先一步拐弯的人拉开了距离。

      -

      这几年蒋臻除了在金主那,就没一个像人样的睡眠时间,一旦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昼夜颠倒已经成为了习惯。

      夕阳从破了洞的窗户纸钻进来,把床上不知何时醒的人照瞎了眼。

      蒋臻连忙坐起来,眼前一阵黄色影子,可能是昨晚淋了雨,免疫系统下降,嗓子跟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引发刺痛,整个人的心情都因为这点小事而烦躁。

      简单收拾后,出门前往每天按部就班的地方,禾醇会所。
      这个时间点,正是人流量刚开始的时候。

      蒋臻从后门进入,几步跨上楼,便被迎面走来的人堵住了去路。
      这人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蒋臻,我最近筛选了不少金主,你看看。”

      钱奋就是什么钱都赚,除了人人都知道的达到金额自动开启,还可以像选怨种一样,有决定权选择骗谁的钱,但这个选择权在没有金主指定时才有用。

      蒋臻不想理他,打算绕道走,谁知这人逮着他就不放了,走哪堵哪,把原本心情就糟糕的蒋臻气笑了。
      “何之难,你最近很太平是吗?”

      “这不是听说你昨晚与金主解约了吗,想着你没有生意,我给你介绍介绍。朋友之间干嘛要剑拔弩张的。”

      蒋臻不给他一点得意的时间,“谁跟你是朋友,脸化的这么白净,要不我给你再添点色?”

      会所里谁人不知蒋臻的性子,话能说出来就一定会做,一般不说的,那就是更加炸裂的报复性行为,没有一个人能逃掉。

      听闻,何之难往后退了退,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你人生地不熟时,可是我带你找挣钱的路子,现在有钱了,倒是开始撇清关系。”

      蒋臻嗤声一笑,冷冽的眉眼稍稍透出几分狠劲,仿佛就地能把人斩杀,语调比平常还要沉几分,“何之难,你知道你本人说出这件事,只会让我想弄死你。”

      说的好听是离开会所不知道做什么,说的难听就是他出不去。

      十六岁那年,他从家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对一个十六岁孩子来说只有恐惧,然而在这种心境下,他遇到了何之难。
      那时的何之难也只比他大四岁,但好歹是个成年人,蒋臻一开始在小巷混迹,对整天从一道门出来且化着五颜六色的妆容的人感到不解,每次看到他都躲得很远。要不是因为何之难填饱了他的肚子,两人压根不会有任何交集。

      何之难喜欢说些异想天开的事,时常妄想被富婆包养,被有怪癖的金主养着玩。虽然那时蒋臻才仅仅十六岁,但三观建立已经很稳固了,他认为的好生活,是努力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寄希望在别人身上。
      一来二往,两人就在黑灯瞎火,经常出来的会所后巷熟知了。

      后来,何之难带他去了他的房子,有饭吃,有地方住,无疑是对那时束手无策的蒋臻最好的帮助,戒心也随着时间逐渐降低。
      而有些人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信任,何之难就是最好的例子。当蒋臻对他产生亲人般强烈信任,与他述说家里的情况时,何之难提出要帮他介绍一个工资高的工作,几年就能还完欠款。

      蒋臻不知道这年头什么工作能有这么高的工资,没有心眼就同意了。

      何之难清楚后门他知道,便带他走会所正门,一个背面肮脏的地盘,表面是披着金钱的冠冕堂皇。
      但蒋臻多留了个心眼,根据自己的观察能力,察觉出事情不太对。

      钱奋便是那时第二个骗子,两人一唱一和,把一个骗子会所描绘成一个海市蜃楼,蒋臻看着他们表演型的笑话,就当要拒绝离开时,没想到这地方一旦进来就出不去了,同时,强硬的手段直接迫使他签了卖身契。

      他想过去告他们,想过毁约,但不仅没让他们毫发无伤,自己还额外背负一串数字巨债,甚至都不敢看违约金能达到多么令人窒息的程度。
      他闹过、放火烧过、故意设局抓过他们……等等,所有他能想到的逃跑方法都做过,结果显而易见。

      被一个最信任的人欺骗,蒋臻只有恨,每在禾醇会所待一天,他对何之难的恨就增加到跟化不开的毒瘤,在额外的合同自动生效时,蒋臻直接把何之难打进医院,几个月都出不来。
      也是那时觉得恨一个垃圾不值得。

      “你最好少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只会比那次进医院的还要惨。”

      何之难一开始背地也是一个直接硬刚的人,但遇到蒋臻这种什么都不怕的人,到底还是有点忌惮。他直接把资料放在一旁的垃圾桶上,临走前说:“钱经理让我给你的。”

      蒋臻跟没听见似的,看都不看,找个包厢继续睡觉。

      禾醇会所开始热闹已经是几个小时后,没被吵醒的蒋臻反倒被空调吹出来的冷风冻醒了。会所的人一旦多,包厢里的冷气就跟毒似的,蒋臻没少打喷嚏。
      想到今天嗓子疼,八成跟淋雨没多大关系。

      他推开门,在走廊伸了个懒腰,半倚在围栏处,无聊似地盯着热闹的一楼发呆。
      身后有了声音,蒋臻回神,他刚刚睡了回笼觉的房间此时进了不知道哪位同事的金主。

      蒋臻突然觉得一身轻松,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几乎不出三楼的钱奋从电梯走了出来,余光瞥见,蒋臻转身就要走。

      “躲什么,”而偏偏钱奋就是专门来找他的,“昨天你拿走的核桃呢?”

      “吃了。”

      “吃了!”钱奋愤怒的同时心痛也浮在脸上,那可是他花了不少钱买的,可不是普通的核桃。
      这蒋臻还真是位祖宗啊,便宜的不吃,尽搞些贵东西报复他。

      “嗯,正好饿了,一时忘了是你的宝贝。”蒋臻笑着很挑衅,脸一转就变换为一副不想讨好任何人的死鱼脸。

      “……”钱奋再心疼也不忘正事,“何之难给你的资料呢?”

      “扔了。”蒋臻赶在他发火前又说,“他扔的。”

      “……”
      “那就说明你知道这件事,怎么还站在这?”

      蒋臻时而喜欢看下面的欢闹,时而讨厌,此时此刻就很讨厌,因为在被人拉着做些什么事,很难受,却摆脱不掉。
      “钱奋,下次我再看到何之难找我是为了这事,他的下半辈子,归你管了。”

      钱奋笑了笑,表示出事不关己,拿出背在身后的资料,“既然你不选,我帮你选好了。”
      “这位是盛老板,盛备涛,不重色重欲,事业心强,资产过百亿,靠创业发家,大气,好友,老实本分,经常因为这个原因被不少老总欺负。家里有一个控制欲很强的富二代老婆,有一定无法宣泄的情绪要找人倾诉,但是个爱老婆的人设。这可能是比较难进入的阶段。”
      “还有个更重要的,讨厌欺骗,你自己把好度。”

      “你这是把人户口查了个遍?”

      “这不是为了让你轻松一点,我敢说,这是你这么多金主中最好的一个。”

      蒋臻顺着说:“那这一个结束我就不接了。”

      钱奋知道他的秉性,“那你能跟这个盛老板维持一年,我就同意你不接。”

      合同期限也只剩不到一年了,临结束还要压榨他一次。

      “你确定你合同到期的时候,欠的钱能还完?”钱奋说实话捅他心窝。

      蒋臻沉默了。
      还不完,粗略算算,还有几百万的本金。

      “还不完怎么了,我撂个赌,能有人帮我还完这些钱。”

      “那看来还不止这一位老板了。”

      蒋臻对着资料的照片,与一楼刚坐下就点了几瓶酒的人对上,钱奋也看去,清楚地说:“商业竞争激烈,压力不小,妻子的控制欲,不爱回家,这段时间经常来买醉。”

      “我觉得你去当狗仔也不错。”
      “是一个很好地靠近点。”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钱奋还不可置信自己的耳朵,情绪没有多大起伏,到底是被蒋臻磨练出来了好脾气。

      蒋臻笑了声,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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