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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宇文眼线除,情报网构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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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的声音还在风里飘着,李秀宁已经转身下城楼。她站在武功城头没动,太阳刚出来,照在玄甲上发烫,青铜兽面还没摘,脸上一层汗干了又湿。
“蒲坂字号。”她说,“查过没有?”
“通关牒文在东营文书手里,车还没放行。”女兵答。
李秀宁点头。她记得马三宝提过一句,蒲坂是宇文氏老地盘,那边出来的商队,十有八九不干净。现在打着“义捐”旗号往关中运货的多了,可谁都知道,乱世里的“善心”最贵。
她下令:“两队轻骑绕后包抄,不准惊动车队。让文书把通关单子拿来,我要看货物清单和实际载重对不对得上。”
命令传下去,她没回中军帐,就在城门口等。不到一炷香时间,文书跑来交单子。纸是新的,字迹工整,写着药材、粗布、粟米各五十石,由蒲坂丰源商行承运。
李秀宁扫了一眼:“车上盖厚布?为什么?”
“说是防雨,昨夜下了雨。”
她冷笑。雨早停了,太阳都晒干了山路,还防什么雨?
这时亲卫回报,车队已被围住,人车暂扣,正往校场移。她直接去了校场,看见五辆牛车一字排开,车夫站在边上,低着头,手攥着衣角。
她走过去,掀开一辆车的布。底下是麻袋,打开一看,确实是药材。
但她没松劲。
“全部卸车,一袋一袋过秤。”
校场立刻忙起来。麻袋倒空,药材摊在地上,伙夫拿秤称,文书记数。柴绍就是这时候到的。他骑马从盩厔赶来,铠甲都没换,右臂旧伤扯着疼,但他没说。
他走到李秀宁身边,低声问:“查出什么了?”
“账面齐,货也像真。但我不信。”
柴绍看了眼车夫,忽然指着其中一个:“那人我见过。前月在长安西市外,站在宇文阖府门前,假装卖饼。”
李秀宁眼神一冷。
她下令:“车轴拆开。”
工匠上来撬车轴,木头一断,露出夹层。里面藏着蜡丸,一共六个。掰开一个,是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 “东营换防在卯时三刻,粮道每日申时过东谷,降卒编营未定,可择机联络内应丙。”
李秀宁把纸条递给柴绍。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宇文阖的人早就进来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内应丙。”柴绍念了一遍,“说明至少还有甲、乙。”
“不止一个系统被渗透。”李秀宁收起纸条,“后勤、传令、降卒,三条线都得查。”
当天夜里,清查开始。
李秀宁亲自调阅近十日的出入记录。她让马三宝把所有仓官的签押拿出来比对,发现三份药材入库单上的笔迹不一样,但署名都是同一个仓官——赵五。
她让人把赵五叫来。
赵五来了,腿有点抖。他说自己昨天病了,是副手代签的。
“那你今天好了?”李秀宁问。
“好……好了。”
“那你现在去库房,把昨天那批药材重新登记一遍。”
赵五去了。半个时辰后回来,报的数字和之前差了七石。
李秀宁让人把他拿下。
与此同时,柴绍在传令骑兵营动手。他以“犒赏夜袭有功”为由,召集所有传令兵,突然宣布:“从今日起,联络暗语改为‘火起东山’,重复三遍。”
大多数人都照做了。只有一个愣住,张嘴想说旧口令。
他被当场扣下。
最后是降卒营。李秀宁放出风声,说娘子军要连夜奔袭晋阳,让各营准备干粮。她安排人在营外埋伏,看谁往外跑。
跑了五个。都被抓了回来。
六个人,加上两个车夫,一共八人,全关进地牢。
没人审,也没人打。第二天一早,李秀宁让人把他们八个人分开,各自给一碗水喝。
然后她和柴绍坐在中军帐,等结果。
一个时辰后,亲卫来报:六个喝了水没事。两个车夫喝完水,开始呕吐,吐出的是蜡丸碎片。
李秀宁站起来:“车夫是死士,其他六个是细作,但不知彼此身份。宇文阖想用分散控制的方式保安全。”
柴绍点头:“现在该织网了。”
他们开始建“影铺”。
李秀宁的想法很简单:用商旅、流民、药材这三样东西做掩护,在每个城设点,表面上是记账、发粮、采药,实际上收集消息。
马三宝负责账面,所有支出走“军需采购”名目,没人能查。
柴绍联系了几个边贸驼队,答应让他们免税通行,只要每月送一次沿途见闻。这些驼队常年走北道,见过突厥调动,也听过宇文阖的动静。
第一条信息支柱是流民口供。新来的流民必须登记籍贯、逃亡路线、途中见闻。三个人说同样的话才算可信。有人提到蒲坂最近有军官频繁出入霍家铺子,李秀宁立刻记下。
第二条是商路货品变动。哪家铺子突然囤布,哪家盐行关门,哪条路多了巡丁,都归影铺记录。柴绍的人发现,宇文阖名下的三家商号,最近都在悄悄转移银钱。
第三条是敌营逃卒。凡是从隋军或突厥营地逃出来的,先不编入队伍,单独安置,由专人问话。有个逃卒说,宇文阖手下有个“黑账房”,专门管内线接头。
影铺的第一份旬报,是李秀宁亲手整理的。纸上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和事件:
> 一、蒲坂方向商旅异常增加,七日内过境十二队,其中六队无正规货单。
> 二、盩厔南门药铺昨夜接收一批“安神散”,成分含迷药,来源不明。
> 三、降卒中三人提及曾见“穿蓝袍的官爷”在营地外招人,给钱十贯。
她看完,合上纸卷,放进铁盒。
柴绍坐在对面,手臂撑在案上,脸色有点白。他的伤又犯了,但还是坚持听完所有汇报。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继续装不知道。”李秀宁说,“让他们以为‘丙’还在。我们改换防时间,但只改一半。留点破绽,看谁去报信。”
柴绍点头:“我让旧部盯住蒲坂来的驼队。要是有人接头,当场拿下。”
两人又商量了半宿,定了几条暗规:影铺消息只能手递手,不能写信;接头用“买药”“换粮”“修车”当暗语;每十天换一次联络点。
天快亮时,柴绍才走。他走出中军帐,脚步有点沉。肩上的伤渗血了,但他没回头。
李秀宁站在帐内,没送他。她把铁盒锁进柜子,抽出一把短刀,在桌上划了三道痕。
一道是宇文阖。
一道是霍九楼。
最后一道,她停了停,还是划了下去。
李元吉的名字,她一直没忘。
外面传来马蹄声。一骑密使从校场后门出城,腰间挂着个不起眼的药囊。囊口缝死了,里面不是药,是一张叠成指甲大的纸条。
纸上写着:
> “影铺一号上线,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