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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不要咬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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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义接下来所说的话在姜默耳边里听来，就像是罩在一个玻璃罩里，声音闷闷沉沉的，仿佛在失聪的濒临边缘。
宋潜义温声再见:“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学校见。”
姜默神情恍惚，不自控地机械点点头，被子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攥着床单床单凸起好几个小角来，像个低矮的小沙丘。
“再见。”宋潜义见他发呆，又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回神。
姜默就知道直点头，跟个二傻子似的。
宋潜义低声笑了他也没察觉，沉寂的白色空间因为笑容涂抹上斑斓明艳的色彩。
宋潜义离开病房后，靠在病床上的姜默呆愣的思绪徐徐归档。
他抬手摸了摸刚才宋潜义碰过的位置，猝不及防地“嘶”了一声，拧巴成一张散乱渔网般的皱脸，形象全无。
“嘶”完便又傻傻地出声笑着，嘴角勾出极好看的弯月的弧度来。
墙上的窗帘也被晚风勾勒出美丽的弧度，原来风是这么技艺绝艳的画家。
打在身上的晚风也如此温暖，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愉悦，心动。
晚上九点姜默出院回家，是李洺提起下班来接的。
李洺抬眼从后视镜瞧了眼后座的姜默，嘴角笑意满满，朗声询问道:“小默，怎么这么开心，朋友们一起来看你这么开心吗？”
望向窗外的姜默回头看向驾驶座李洺的侧脸，爽朗道:“嗯，开心啊!”
李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往右打了些变换车道，不经意问道:“小默，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很高很帅的男孩子啊？”
姜默还不知道李洺见过宋潜义，满脸懵圈疑惑道:“啊？为什么这么问?”
“哦，你出事的第二天，他给你打了电话，我拿了你的手机，我就接了嘛，他很着急，特别担心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生了个亲哥哥呢！哈哈”李洺目视前方玩笑道。
“啊？然后呢？”
“然后他就跟我一起去医院看你了。”
“没了？”
李洺感慨回想道:“没了，他什么时候悄摸摸走了我都不知道，可能是不想麻烦我，真乖啊这孩子!”
姜默扭头又静静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和柏油路。
五光十色加倍速般住进又退出姜默柔和的心灵窗户。
他忽然觉得路好长，遥长得仿佛一辈子都无法走完。
天色缓缓见明，露珠淌在墨绿的叶片，花瓣上。
姜默已经很久都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之前惹人清净的闹铃如今都变得跟肖邦钢琴曲般悦耳动听。
小小的茉莉植株一不注意又长大些许，难道是因为我两天没回家吗？姜默心想。
三两片洁白的花瓣儿落在桌面上，姜默把它们拾进花盆里，让它们化作春泥更护花。
早读课是英语，一班的英语老师也是教研室组长，号狠辣女魔头——蔡杰。
她是绝少数的不戴眼镜的英语老师，单薄的唇，毒不死人不罢休，不怒自威。
买面无表情的蔡杰用不容人置喙的语气，发布通缉令般喝道:“分班也快半个月了，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好好反思反思，还折桂班?你们上周考得是什么垃圾分数，有几个上140的，啊？考不上140你们还想折桂，夭折还差不多。把昨天发的卷子拿出来，给我背阅读理解，后两篇，背不下来的给我到后面站着听课!”
班里全都是书本磕桌子和翻找卷子的声响，在卷海里找出要用的卷子可不是件易事。
魔头左手反拄着讲台沿，又命令道:“姜默，许恋跟我出来一下，其他人给我抓紧背，最后十分钟我会一个一个抽背!”
蔡杰走下讲台往走廊去，单手拄在廊墙，右手随意搭在左手手背上。
狠厉的眼神淡了下来，来回扫视着两人。
温声安慰的语气说:“你们两个怎么样?还好吧？这额头痛不痛?”蔡杰朝姜默的伤口抬下巴。
许恋回道:“还好，蔡老师。”
姜默笑着答:“不怎么痛，老师。”
蔡杰听罢，放心地点了一下头，话题丝滑地拐入主题:“那就好，那话说回来啊，这两天的卷子抓点紧给我补齐，后天吧，拿给我改，你注意点儿伤口，进去吧！”
“谢谢老师。”姜默礼貌道，向蔡杰微鞠躬。
蔡杰抬手做出停住的手势，诶了一声。
许恋嗯了声。
三人前后进了班。
蔡杰启动鹰眼模式，迅速揪出一些碍眼的家伙，厉声道:“某些人摇头晃脑地是想回小学进修吗？确实是哈英语渣渣，夏楚琪。”
蔡杰垂了垂眸，视线最终打在站于讲台前的夏楚琪头顶。
蔡杰眼里没有什么男女之分，一律平等。
夏楚琪腿不禁软了下，抬手紧张地推下眼镜，站得更笔直，卷子横挡在脸上，眼睛平视着卷子
喝道“你挡什么挡?是想当瞎子吗？给我拿下来点儿!”
“是。”夏楚琪慌得一批，卷子抖成了筛子，双手捏得卷子仿佛被电击一般。
蔡杰目光游离开，这才放过她。
旋即走下讲台在过道上走走停停进行严密巡视，不时心血来潮就抽几个幸运儿背阅读理解。
三十分钟时间，要背别班两个小时的量。
没办法，人中龙凤就是这样鬼训出来的。
毕竟是折桂班的学生，背诵技能基本都是拉满的，个别几个只是时间要久点儿，不至于背不下来。
下课后，姜默伸手摸出桌里的一叠英语卷子，整整九张。
九张卷子方方正正地对折着，姜默手指捻了捻卷子边沿，量量厚度。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折的。
姜默扭头看着宋潜义。
他正在埋头目不转睛地看物理题，也不见他动笔，就那么专注地看着题。
“谢啦，宋潜义。”姜默往他歪去点儿身子，在他的肩膀边上小声说话，也不看着他，而是去瞄他的物理卷子。
还挺好奇。
“嗯？”宋潜义好像不知道姜默为什么突然谢他，用鼻音疑惑地发声。
宋潜义转头朝姜默倾身，平静发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姜默打直身子，看着他的脸开口道:“宋潜义啊。”
“嗯。”
姜默在心里瞎琢磨某人的心理活动:他在玩我吗？什么破喊名游戏吗？，学霸都这么无聊？
宋潜义无理头地又来一句:“我不觉得无聊。”
我去，姜默在心里高啐一声。
“……”姜默无语，嘴角向下压，转回头埋头垂眼看着桌面的卷子。
死脑子，别想了!他喵的是个会读心术的妖怪，写你的卷子吧！
靠!
旁边又发出风平浪静的声来，提建议道:“这些卷子不难，你先把选词填空和后两篇阅读做完，再做其他题。”
“……哦。”姜默沉声随便哦了句，本还想问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要问。
他抽出一张卷子摊开，听从同桌的建议，毫不犹豫翻到反面做选词填空，肌肉记忆边转着笔边读题。
十分钟的课间，姜默不仅和同桌扯了会儿皮，还写了篇填空和一篇阅读。
转着的笔已经叼上了嘴，笔碾着下唇，压着的下唇边缘都泛着白。
嗯？
宋潜义左手捏住笔身轻轻撇开姜默叼着的笔，埋眼看着不知何时换的化学卷子，冷声教育道:“不要咬笔，脏。”
宋潜义内心低笑一声，他怎么这么喜欢咬笔?不过还挺可爱的。
姜默侧过头看他，有些许不满地哦了声，随即乖乖把手横回桌面，压在卷子上继续写题。
外头乌鸦嘶鸣，里间少年澎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