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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秦轩易，一切都太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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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技术瓶颈。连续一周，两个团队的精英们绞尽脑汁，尝试了各种方案，却始终无法突破。最后的期限日益临近，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气氛变得空前紧张和压抑。
苏泮的脾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暴躁易怒。他几乎住在了公司，高强度地工作，烟抽得极凶，咖啡和酒精更是不断。胃痛的发作越来越频繁，但他只是吞下大把的止痛药，然后继续投入工作。
特助和陈医生忧心忡忡，却不敢多劝。
秦轩易同样不眠不休。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这个项目成功，这不仅关乎公司的利益，更像是一种偏执的证明，证明他并非一无是处，证明他或许……还能弥补万一。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胃痛和旧伤未愈的身体在超负荷运转下不断发出抗议，但他都咬牙硬撑着。
这天深夜，公司里只剩下项目核心组的几个人还在挑灯夜战。
又一次方案尝试失败后，巨大的挫败感和压力让团队里一个年轻工程师情绪崩溃，忍不住摔了鼠标，红着眼睛低吼：“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就是在浪费时间！”
这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躁和绝望。
苏泮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听到这句话，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结冰。
他大步走过去，眼神冷厉地扫过那个工程师，最后落在负责技术统筹的秦轩易身上。
“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团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骇人的寒意和压迫感，“遇到一点困难就只会抱怨和放弃？秦轩易，如果你的能力仅限于此，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个项目！”
他的话极其尖锐，毫不留情，完全否定了秦轩易和整个团队这么久以来的所有努力。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吓得低下了头。
秦轩易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
连日来的疲惫、压力、身体的不适，以及苏泮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像一把重锤，终于砸碎了他苦苦维持的冷静外壳！
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愤怒、和不甘，混合着那深不见底的愧疚和痛苦，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是要哭的那种红，而是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崩溃的赤红！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黑了一下，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他死死盯着苏泮，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质问：
“我的能力？苏泮！你告诉我！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有能力？！是不是要我像十年前一样！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看着你差点死了都不知道！然后还要恨你十年！怨你十年！这样才算有能力？！！”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寂静的深夜办公室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愕然地看着秦轩易，又惊恐地看向苏泮！
十年？差点死了？恨十年？
信息量大到爆炸！所有人都懵了！
苏泮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骤变！从阴沉变得煞白，又迅速转为一种可怕的铁青！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撕开了最鲜血淋漓的伤疤，露出了底下从未愈合的腐肉！
震惊、慌乱、暴怒、还有一种被彻底窥破秘密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你闭嘴！”苏泮猛地上前一步，一把狠狠攥住秦轩易的衣领，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提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失控的情绪而嘶哑扭曲，“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秦轩易被他拽得踉跄，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赤红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吼了回去，眼泪终于冲破了防线，混合着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奔涌而出，“那个编号！城西的旧街区！十年前的帮派火并！重伤濒危！苏泮！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当年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离开？！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了你十年！我他妈恨得心都要碎了！结果呢？！结果都是假的！都是你骗我的！你凭什么？！苏泮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恨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带着血和泪，砸在苏泮脸上，也砸在周围所有人的心上！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秦轩易破碎的哽咽和苏泮粗重得可怕的喘息声。
苏泮死死地盯着他，攥着他衣领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神可怕得像是要杀人，又像是受了极大的冲击和创伤，混乱不堪。
他所有的冰冷，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被秦轩易这突如其来的、崩溃的控诉，彻底击得粉碎！
真相以最惨烈、最不受控制的方式，被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
他最后咬牙切齿，在秦轩易的耳边说了句：“我为什么恨你，你最清楚不过！”
秦轩易身子一僵瞳孔皱缩：“什么？！”
“滚！！！”
“都给我滚出去！！！”
苏泮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他猛地甩开秦轩易，力道之大，让本就虚弱的秦轩易重重地撞在身后的会议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桌上的文件和水杯散落一地！
他赤红着双眼，指着门口，对着所有已经吓傻的员工咆哮：“听不懂吗？！滚！全都给我滚！！”
众人如梦初醒，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如同风暴中心的办公室，一刻也不敢多留。
转眼间，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剧烈喘息着的苏泮，和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直、脸色惨白如纸、还在无声流泪的秦轩易。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毁灭的气息。
苏泮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秦轩易，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被窥破秘密的暴怒，有多年伪装被撕碎的恐慌，有无法面对真相的抗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的痛苦。
“谁告诉你的？！”他一步步逼近秦轩易，声音嘶哑，带着狠厉的威胁意味，“你调查我？！”
秦轩易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看到了苏泮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挣扎。这一刻，他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忽然间消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和悔恨。
“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对不起……苏泮……我……我才知道……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那样恨你……对不起……”
他的道歉，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击溃了苏泮的心理防线。
苏泮猛地闭上眼，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迟了十年的道歉所带来的巨大冲击。
他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报复，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支撑的基础，变得可笑而苍白。
他一直以来，恨的是什么？恨的是那个“背叛”他、在他最痛苦绝望时离开他的秦轩易。可事实上，那个人根本一无所知，甚至是他自己先说的分开！他恨的，只是一个他自己构建出来的、虚假的靶子！
这十年，他靠着这份恨意支撑下来，变得强大，回来报复。结果却发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和悲剧。
这让他情何以堪？！ 让他这十年承受的所有痛苦和折磨，都变成了什么？！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近乎毁灭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闭嘴……”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绝望，“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秦轩易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却又不敢，手指颤抖地悬在半空，眼泪止不住地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是不是很痛？还有我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恨我？……”
他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苏泮心上。
“我让你闭嘴！！！”苏泮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情绪再次失控！他一把挥开秦轩易的手，指着门口，声音冰冷彻骨，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决绝，“滚出去。秦轩易，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项目，我会让别人接手。”
秦轩易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喃喃道，声音微弱，“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赶我走……我们之间就不能说明白吗？”
“为什么？”苏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惨淡的笑容，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又像是透过他望着别的什么，“因为太晚了……秦轩易，一切都太晚了……”
“十年……太长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无尽的苍凉和疲惫，“长到……有些东西，已经烂透了，补不回来了。”
恨意是假的。但隔阂是真的。伤害是真的。那十年独自捱过的漫漫长夜和无数痛苦，也是真的。
不是一句“对不起”和“我不知道”，就能轻易抹平的。
他们之间，隔着的早已不是一场误会，而是十年光阴造成的巨大鸿沟，是彼此身上早已深入骨髓的伤痕和痼疾。
真相大白，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绝望和无力。
苏泮不再看他，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比之前的暴怒更令人心寒：“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秦轩易看着他那决绝而疲惫的背影，心脏痛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知道，苏泮再一次，对他关上了门。
而这一次，可能再也打不开了。
他最终，一步一步，踉跄地、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苏泮依旧背对着门口，站得笔直，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
直到确认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他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剧烈地颤抖着。他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自己。
胃部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绞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猛地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竟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溅落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他看着那滩血迹，忽然极低、极惨然地笑了一声。
看。烂透了。从里到外，都早就烂透了。
余温尚存，却再也燃不起任何希望的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