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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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路灯下的吻，像在崇柏溪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颗原子弹。之后的好几天，他都处于一种持续的、轻微的晕眩状态。嘴唇上那种被用力吮吸、温热柔软的触感，顽固地停留在记忆里，稍一回想，就能让血液“嗡”地一声冲上头顶，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在学校里，他几乎不敢直视闵沉的眼睛。那家伙倒是坦然了许多，眼神里的热度不再遮掩，像两盏探照灯，时刻追随着他。
递东西时“不经意”碰到的指尖，凑过来讲题时拂过耳廓的温热呼吸，甚至只是隔着过道投来的一个专注眼神，都成了点燃引信的星火，让崇柏溪坐立难安。
午休时，四人依旧在天台。赵柯靠着栏杆看书，靳铭坐在折叠椅上，对着阳光研究自己新入手的袖扣。闵沉挨着崇柏溪坐下，把自己饭盒里的虾仁一颗颗夹到崇柏溪碗里。
“多吃点，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让旁边的赵柯和靳铭听见。
崇柏溪低着头，耳朵尖红得剔透，想把虾仁夹回去，却被闵沉用筷子轻轻压住。
“给你的就吃。”闵沉语气自然，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
赵柯翻书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抬头。靳铭则放下袖扣，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了然的弧度，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果然如此”。
崇柏溪感觉脸颊快要烧起来，只能埋头默默吃掉那些虾仁，味同嚼蜡。
闵沉看着他这副羞窘的样子，心情大好，甚至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放学后，两人一起走。闵沉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话变少了，但存在感却更强。他会很自然地接过崇柏溪手里沉一点的书包，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虚揽一下他的后背，会在看到路边卖糖炒栗子时，直接买一包塞到他手里。
“捂捂手。”闵沉说着，自己的耳朵也有点红。
崇柏溪抱着热乎乎的牛皮纸袋，栗子的甜香钻进鼻腔，手心传来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他小声道了谢，剥开一颗，栗子肉金黄糯软。他犹豫了一下，递到闵沉嘴边。
闵沉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张嘴咬住，指尖“不小心”擦过崇柏溪的手指，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甜。”闵沉嚼着栗子，看着崇柏溪笑，笑容里带着点傻气和满足。
就这样，一点一点，闵沉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蚕食着崇柏溪的安全区，将那些亲密的、属于“男朋友”范畴内的小动作，潜移默化地融入日常。崇柏溪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脸红心跳，再到渐渐习惯，甚至开始在他靠近时，心底会隐秘地期待那一点熟悉的温度和触碰。
周末，闵沉软磨硬泡，把崇柏溪拉了出来，美其名曰“庆祝月考胜利暨恋爱关系确立纪念（第一阶段）”。目的地是市郊一个新开的文创园区，据说有很多有趣的小店和展览。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园区里游人如织，大多是年轻的情侣或朋友。
闵沉今天穿了件宽松的涂鸦卫衣，破洞牛仔裤，头发抓得随意又好看，走在人群中很是扎眼。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犹豫了几次，最终悄悄勾住了崇柏溪垂在身侧的小指。
崇柏溪身体一僵，手指下意识地想蜷缩，却被闵沉更紧地勾住。那触感清晰而温热，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他偷偷看了看周围，似乎没人注意他们这个小动作。
“怕什么。”闵沉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笑意，“这里又没熟人。”
他的呼吸热热地拂在耳廓，崇柏溪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挣开，任由闵沉勾着他的小指，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像一条无形的线，将两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他们逛了卖复古玩具的小店，闵沉拿起一个铁皮机器人，非要和崇柏溪手里那个陶瓷风铃合影；在独立书店，崇柏溪对一本摄影集多看了两眼，闵沉就偷偷买下来塞进自己书包；路过一个手工巧克力店，闵沉又拉着他进去，每种口味都买了一颗，非要他挨个尝一遍。
“这个好吃，你尝尝。”闵沉把一颗海盐焦糖味的巧克力递到崇柏溪嘴边，眼神亮晶晶的。
崇柏溪看着他，又看看递到嘴边的巧克力，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吃了进去。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嘴唇，柔软而温热。闵沉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
从巧克力店出来，阳光正好。园区中心有个小广场，喷泉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不少情侣在拍照。
“我们也拍一张。”闵沉拿出手机，不由分说地揽住崇柏溪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镜头对准两人。
崇柏溪有些不自在，身体微微僵硬。闵沉却笑得一脸灿烂，对着镜头比了个俗气的剪刀手，按下快门的瞬间，他忽然侧过头，极快地在崇柏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咔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崇柏溪猛地睁大了眼睛，感觉到脸颊上那个一触即分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嘈杂的人声、喷泉的水声，仿佛都瞬间远去。
闵沉看着手机屏幕上崇柏溪那副完全懵掉、脸颊绯红的模样，和自己得逞后坏笑的脸，满意地保存下来，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你……”崇柏溪回过神，捂着被亲过的脸颊，又羞又恼，耳根红得滴血。
“纪念照嘛，总得有点纪念意义。”闵沉理直气壮地把手机收起来，笑嘻嘻地又勾住他的小指，拉着他往前走，“走了走了，前面好像有卖冰淇淋的！”
崇柏溪被他拉着，踉跄地跟上，心跳如擂鼓，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散。他看着闵沉神采飞扬的侧脸，和他紧紧勾住自己的小指，心里那点羞恼，最终化作了一丝无奈又纵容的叹息。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空气中漂浮着甜点的香气和欢快的音乐。被闵沉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点霸道又满是欢喜地牵着，走在陌生又热闹的人群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羞涩、甜蜜和一点点冒险刺激的感觉，悄悄在心底滋生。
好像……这样也不错。
文创园区那个突如其来的脸颊吻，和那张被闵沉设置为屏保的纪念照，像两颗深水炸弹，在崇柏溪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持续引爆。他感觉自己像个怀揣赃物的小偷，走在阳光底下，时刻担心被人看穿心底那些滚烫又羞耻的秘密。
周一回到学校，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达到了顶峰。他甚至不敢多看闵沉一眼，仿佛只要对上视线，对方就能从他眼睛里读出周末发生的一切。而闵沉则恰恰相反，他像是被注入了额外的能量，眼神更加灼亮，嘴角总是噙着一抹压不住的笑意，连走路都带着风。
课间，闵沉又一次把剥好的橘子递过来，这次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了崇柏溪的手背，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长了半秒。那带着橘子清香的温热触感，让崇柏溪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橘子滚落在地。
周围有几个同学好奇地看过来。
闵沉愣了一下，随即弯腰捡起橘子，脸上没什么不悦，反而带着点恶作剧得逞似的坏笑，压低声音：“这么紧张干嘛？又没人看见。”
崇柏溪脸颊爆红，恨不得把脸埋进书堆里。他感觉到前排赵柯的目光似乎在他们这边停顿了一瞬，虽然对方很快又转了回去，但那短暂的注视还是让他如坐针毡。
午休时，闵沉变本加厉。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操场疯跑，而是赖在座位上，美其名曰“补觉”，脑袋却歪向崇柏溪这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呼吸平稳，仿佛真的睡着了。但他的膝盖，在课桌下方，若有若无地贴着崇柏溪的腿侧。
隔着两层薄薄的校服布料，那一点点温热和压力，像电流一样源源不断地传来。崇柏溪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手里的书半天没翻一页。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生怕被旁边“睡着”的人听见。
他偷偷瞟了一眼闵沉，对方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崇柏溪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装睡！
他气得想踢他一脚，却又不敢，只能憋着气，把身体往窗户那边使劲挪了挪，试图拉开那恼人的接触。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崇柏溪找了个远离篮球场的树荫长椅坐下，想喘口气，理理混乱的思绪。刚坐下没多久，一个身影就笼罩下来。
闵沉汗淋淋地站在他面前，刚打完球，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胸膛微微起伏，带着蓬勃的热气和运动后的荷尔蒙气息。他手里拿着两瓶水，把其中一瓶冰镇的递给崇柏溪。
“给。”
崇柏溪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上凝结的冰凉水珠，稍微驱散了一点脸上的热度。“谢谢。”
闵沉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凑近，只是拧开自己那瓶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汗水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的凹陷处。
崇柏溪小口喝着水，眼角的余光能瞥见他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微微泛红的脸颊。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泥土和少年身上干净汗水的味道，有点燥热，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喂，”闵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崇柏溪，“晚上……”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几个同班男生抱着篮球跑过来，嘻嘻哈哈地围住闵沉。
“沉哥！走啊！三对三，缺个人！”
“就是！别见色忘友啊！”一个男生促狭地朝崇柏溪这边挤挤眼。
崇柏溪的脸唰地又红了，低下头。
闵沉笑骂着推了那男生一把：“滚蛋！谁见色忘友了！”他站起身，对崇柏溪快速地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便被那群男生簇拥着拉回了球场。
崇柏溪看着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丝失落。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习惯了闵沉这种无孔不入的靠近和关注。
放学后，四人一起往外走。今天轮到崇柏溪和闵沉做值日，赵柯和靳铭先走一步。
打扫完教室，夕阳已经西斜，给空荡荡的教室镀上一层暖金色。闵沉锁好门，转过身，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走到楼梯拐角的储物柜附近，这里更是僻静，光线昏暗。闵沉忽然停下脚步，拉住了崇柏溪的手腕。
崇柏溪心里一跳，下意识想挣脱。
“别动。”闵沉的声音低低的，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回音。他转过身，面对着崇柏溪，把他轻轻往后推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储物柜金属门上。
“你……”崇柏溪的心脏开始狂跳，预感到了什么，声音都有些发紧。昏暗的光线里，闵沉的眼睛亮得惊人，像黑暗中锁定猎物的兽瞳，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侵略性。
“今天一天，”闵沉俯下身，双手撑在崇柏溪身体两侧的柜门上，把他圈禁在方寸之间，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脸上，“你躲了我一天。”
他的语气带着点委屈，又有点控诉。
崇柏溪被他困在身体和柜门之间，无处可逃，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自己常用的那款洗衣液混合的味道，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没有。”
“就有。”闵沉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泛着水光的嘴唇，“我得补回来。”
说完，他不再给崇柏溪任何逃避的机会，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像公园那次带着试探和青涩，也不像路灯下那般激烈而冲动。它带着一种积攒了一天的、焦渴的力道，温热、湿润，不容拒绝。闵沉的舌头技巧生涩却异常固执地撬开他的齿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蛮横又真诚的热情，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崇柏溪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氧气被掠夺，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仰着头，承受着这个过于深入的吻。
手指无力地抵在闵沉坚实的胸膛上，却推不开分毫。储物柜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校服传到背上，与唇舌交缠间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冰火两重天。
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暧昧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吮吸声和压抑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闵沉才喘息着退开少许，额头抵着崇柏溪的额头，呼吸粗重。崇柏溪眼神迷离，嘴唇被吻得红肿，微微张着喘气，一副被亲得七荤八素的模样。
闵沉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暗沉，伸出拇指，轻轻擦过他湿润红肿的下唇，声音沙哑：“……以后不准躲我。”
就在这时，楼梯上方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清冷的嗓音。
“闵沉，崇柏溪，你们还在吗？”
是赵柯的声音，他好像折返回来了。
崇柏溪猛地清醒过来，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一把推开闵沉，惊慌失措地看向楼梯口。闵沉也愣了一下，迅速站直身体，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不自然。
赵柯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U盘，目光平静地扫过面色潮红、嘴唇红肿的崇柏溪，和旁边虽然强装镇定但耳根通红的闵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U盘落教室了。”
他走下楼梯，从两人身边经过，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刚才那暧昧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方，崇柏溪还僵在原地，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闵沉摸了摸鼻子，也有些讪讪，但看着崇柏溪吓坏的样子，又凑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安抚和赖皮：“怕什么，老大又不是外人。”
崇柏溪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心跳依旧紊乱如麻。这次，是真的……被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