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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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馆夜场的票，像两枚小小的钥匙，打开了周末的期待。崇柏溪周五晚上就有些心神不宁，作业写错了好几处，连妈妈都看出他心不在焉，笑着问是不是约了同学出去玩。
周六下午，闵沉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他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头发抓得很有型，穿了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里面是简单的白T，整个人清爽又帅气，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纸袋。
“给。”闵沉把纸袋递过来，眼睛亮亮的，“路过看到，觉得你会喜欢。”
崇柏溪接过来一看，是一盒包装精致的海盐柠檬糖。他想起自己好像无意中提过喜欢这个口味。“……谢谢。”
“跟我还客气。”闵沉笑着，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迅速收回手，插回兜里，耳根有点红，“走吧，车来了。”
他们打了车去海洋馆。周末傍晚，路上有点堵，车厢里空间狭小，两人并排坐在后座，胳膊偶尔会因为车的晃动而轻轻碰到一起。每一次不经意的接触，都让崇柏溪心跳微微加速，他假装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余光却能瞥见闵沉同样有些紧绷的侧脸。
到了海洋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场的灯光点缀着场馆入口，如梦似幻。排队入场的人不少，多是年轻的情侣。闵沉一直很自然地站在崇柏溪身边，替他挡开偶尔挤过来的人流，手指偶尔会轻轻碰一下他的手背，带着询问和安抚的意味。
进入馆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只有各色水族箱散发着幽蓝、莹绿的光芒，将游客的脸映得光怪陆离。巨大的鲸鲨模型从头顶缓缓游过，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呼。闵沉凑到崇柏溪耳边，压低声音：“跟紧我，别走丢了。”他的气息热热地拂过耳廓，带着海盐柠檬糖的淡淡甜香。
他们随着人流慢慢前行，看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珊瑚丛中穿梭，看憨态可掬的企鹅摇摆着踱步，看鳐鱼像巨大的水下风筝般优雅滑翔。闵沉一直走在崇柏溪外侧，时不时指着某个有趣的生物低声解说几句，虽然他的知识储备显然来自临时的网络搜索，说得磕磕巴巴，但那份想要分享的心情却清晰可见。
崇柏溪安静地听着，目光追随着那些游动的光影，心里的紧张感在幽暗静谧的环境和闵沉低低的絮语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的、被陪伴的舒适感。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发光水母隧道。
入口处光线更暗，只有脚下指引的微弱蓝光。一踏入隧道，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透明的拱形玻璃通道两侧和头顶，是无尽的深蓝。无数只半透明的水母，如同一个个会呼吸的、自带光晕的梦境，在幽蓝的水中缓缓沉浮、舒展。
它们发出的光是柔和的，淡蓝、粉紫、莹白，幽幽地照亮了隧道，也映亮了每个经过的人的脸。
隧道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背景音乐和水流涌动的细微声响。游客们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和交谈，被这梦幻的景象所震撼。
闵沉和崇柏溪并排站在隧道中央。幽蓝、莹紫的光影在他们脸上、身上流淌变幻。闵沉侧过头，看着崇柏溪。水母的光芒落在他清澈的眼底，像坠入了细碎的星辰。
他的侧脸在迷离的光线下，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长长的睫毛垂下，正专注地看着一只缓缓飘过的、拖着长长光须的月亮水母。
闵沉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有些发干。他轻轻地、试探性地，握住了崇柏溪垂在身侧的手。
崇柏溪的手指微微一动，但没有挣脱。他的掌心有些凉，被闵沉温热干燥的手掌包裹住，那温度顺着指尖一路蔓延，烫到了心里。他依旧看着那些游动的水母，耳根却在幽暗的光线下，慢慢染上了绯色。
闵沉的手指轻轻收紧，与他十指相扣。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这个发光的梦境里，看着那些寂静燃烧的生命在深蓝中起舞，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胸腔里同步加快的心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这片幽蓝的光海，和身边紧紧交握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闵沉才极轻地吸了口气，转过头，凑到崇柏溪耳边，用气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低声说：“崇柏溪。”
崇柏溪转过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在幽蓝光芒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
“我很高兴。”闵沉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高兴能和你一起，看到这么好看的风景。”
他的话语简单至极，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情话都更直接地撞进了崇柏溪的心底。在那双映着水母光晕、盛满了自己倒影的眼睛里，崇柏溪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珍惜和喜悦。
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的浮冰，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他轻轻回握了一下闵沉的手，幅度很小，但足够让对方感受到。然后，他转回头，继续看向那些悠游的水母，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清浅的弧度。
闵沉感觉到他回握的力道，心头猛地一颤，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炸开。他紧紧扣住崇柏溪的手，没有再说话，只是和他并肩站在这片发光的海洋里，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彼此确认的暖意。
隧道很长，他们走得很慢。偶尔有发着淡绿色光芒的水母群像星辰般从头顶掠过，引得其他游客低声赞叹拍照。闵沉也拿出了手机，但他没有拍水母，而是将镜头对准了身边人映着流动光影的侧脸，按下了快门。
崇柏溪察觉到，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他。
闵沉把手机屏幕转向他，照片里，幽蓝的光海是朦胧的背景，崇柏溪的侧脸在光影中干净柔和，
眼神专注，嘴角带着那抹未及消散的浅淡笑意。
“好看。”闵沉说，然后迅速把手机收好，像是怕他抢走删除。
崇柏溪看着他那副幼稚又认真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他牵着手，走完了这条漫长的、发光的隧道。
从海洋馆出来，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馆内萦绕的潮湿气息。城市的霓虹重新映入眼帘，喧嚣的人声车声再次包裹上来，仿佛刚才那个静谧发光的梦境只是幻觉。
但两人紧握的手，和掌心残留的、属于对方的温度，却是真实的。
闵沉叫了车。等车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松开手，只是用拇指无意识地在崇柏溪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车子来了，他们坐在后座。这次，闵沉没有刻意保持距离，而是让崇柏溪靠窗，自己挨着他坐下，肩膀轻轻贴着他的肩膀。谁也没有说话，车厢里只有电台播放的舒缓音乐。
崇柏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灯，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踏实。那些关于流言、关于未来的忧虑，好像暂时被留在了那个发光的隧道里。此刻，他只想感受身边这个人传来的体温，和指尖缠绕的、不容错辨的力度。
车子停在崇柏溪家小区门口。两人下车，夜风更凉了些。
“我到了。”崇柏溪轻声说。
“嗯。”闵沉应着，却没有立刻松开手。他看着他，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良久，他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松开了交握的手，然后抬起手臂，轻轻将崇柏溪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很轻的拥抱，手臂环过肩膀，下巴虚虚抵着他的发顶，带着珍惜的小心翼翼。
崇柏溪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脸颊隔着薄薄的衣物，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听到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
“晚安，崇柏溪。”闵沉在他耳边低声说，然后很快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明天见。”
“嗯，明天见。”崇柏溪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直到背影融入夜色。
他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仿佛还残留着拥抱触感的肩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闵沉摩挲过的温度。
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传来隐约的虫鸣。他转身走进小区，脚步轻快。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得快要溢出来，却又无比安宁。
海洋馆的水母在记忆里幽幽发光，而掌心的温度，真实而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