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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赖在这养伤,装做表兄妹 ...

  •   不知过了多久,阿梧阖眸深吸,硬生生将那口怒气咽了下去,手下生风,恨恨地将那跟筷子插入桌面,咬牙切齿道:“送佛送到西,易公子放心在这养伤就是。”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谈拢”的两人“心平气和”地吃饭,留下记忆的,仿佛只有桌面被筷子扎穿的洞。

      阿梧吃饭很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停筷了,期间甚至添了次粥,虽不粗鲁,但总归不美观。而对面的人却和她两种画风,执箸稳缓,碗盏无磕碰、唇齿轻合无声,竟看出了几分……岁月静好?

      阿梧鼻腔溢出一声极浅的气声,易应抬眼,放下筷箸,望向窗外,修长指节轻叩桌面,响起有规律的节奏,“隐隐记得,安姑娘救我上山时,路上仿佛还有未化的积雪?”。

      这话令阿梧微微吃惊,一是因他突来的话家常令人意想不到,二是这人那天竟还有意识?阿梧没做他想,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懒散答对着,“嗯,是还有点积雪”。

      得到回答,易应点了点了头,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山路本就难行,又逢积雪更是百上加难,安姑娘是否找人帮忙?若有的话,可告知于我,届时好登门道谢。”

      这话阿梧一个字都不信,她可没瞧出易应是那种上赶子报恩的性子。不过他明显身份不同寻常,阿梧以为他是怕自己那样子被别人看见,出什么纰漏才出言试探,便阴阳怪气道:“易公子放心,没被旁人瞧见。你幸运得很,若被不欢迎外人的村民看见了,铁定当时就扔你下悬崖了”怕他不信,补充道:“山上有条猎户卖皮货常走的路,还算好走,我从那上山省了不少劲,大半夜的没碰到人。”

      节奏规律的哒哒声骤停,易应薄唇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挺拔俊逸的身形自椅子上站起,面向窗外“青海河一带,寻常山坳的雪早在二月初就化透了,现在还有积雪,并且能让村民靠打猎过活的——放眼望去,怕只剩栖雪山了”话落,侧身回望阿梧。

      阿梧后知后觉这人在套她话,但不认为这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平静地回望,似乎想瞧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虽然没得到回答,但易应并未丧失说话的兴趣,双手撑在桌面,上半身极具侵略性地压低,“我记得舆图上标注,栖雪山离肃州城正好三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住在这里,既能打了野味往城里卖,换些油盐,又能躲开官府苛捐杂税,倒是个好去处”

      阿梧下意识往后仰了几分身子,易应见状轻笑一声继续道:“至于你说‘村子里不欢迎外人’——我猜,是怕外人走漏了消息,引着官差寻到山上来,断了你们逃税的生路吧?”

      话音落时,一阵寒风从未关严的门缝挤进来,吹得易应鬓边的发丝晃了晃。他却没动,盯着阿梧染上薄怒的脸,唇角那抹危险的弧度又深了些,像守着猎物的狼,明明已看穿对方的底细,却不急着扑上去,只等着看对方露出更多破绽。

      这些虽是村子的秘密,但只要住几天也不难发现,易应此时急于这么做,无非是想增添筹码,占据更有利的形式。

      阿梧紧咬后槽牙,后悔那天去战场拾荒,宝贝没捡来,倒惹上了麻烦。

      对阿梧露出的神色,易应很满意,站直身体,扫了扫襟前不存在的灰尘,“我说这些并无别的意思,安姑娘只需记住——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我不小心掉进水里,定会胡乱扑腾拉住船上的你。”

      “呦——这数九寒天的,阿梧,你家门咋还不关严呐!”一道粗亮爽朗的声音自院里由远及近传来,屋内的两人默契归位,阿梧立马调整情绪起身,“孙大娘,我在这呢。”

      阿梧熟络地将孙大娘迎了进来,“刚才做饭的时候灶台冒烟,我就留了个缝”。一旁的易应也跟着颔首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来的人。

      两家离得不远,孙大娘没套外衫就来了,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进灶房后直奔尚有余温的灶台,阿梧连忙接过她手里蒙着麻布的陶盆。

      “咋又冒烟了呢?等过两天憨子得空了,我让他来给你修修”。孙大娘一边躲在那烤火,一边瞄站在那的易应,“这是……?”

      没想到这会儿会来人,阿梧一时没想好怎么介绍,“啊,这个是……”

      看出阿梧没准备好措辞,易应笑着打断,“孙大娘是吧?我是……阿梧的表哥。听她说我这衣服就是她从您那借的,多谢了”。

      阿梧睨了他一眼,早上自己是提了句,没想到这人竟就记住了。

      孙大娘恍然大悟,这才才瞧出自家的衣服“哎呦!阿梧借衣服的时候着急忙慌的没说清,原来是给你啊,不愧是阿梧的表哥,一样的俊俏,这衣服穿你身上我都没认出来,你这是来走亲戚?”

      对普通人,这就是个客套话。但对易应这个假亲戚来说,这问题就有点敏感了,但他也应对自如,“嗯,来走亲戚”。

      阿梧知道孙大娘的性子,怕她热情劲上来东问西问,连忙把话题转移,“孙大娘,你这盆里是什么啊?”

      一箩筐问题在孙大娘的嘴边咽了下去,“这不憨子打到两只野兔吗,我包了点包子,记得你爱吃,就送来几个,怕被风吹凉,我还特意用陶盆装来的”。

      孙大娘厨艺好,又喜欢阿梧,时不时就送点吃的来。

      阿梧一听是包子,眼睛弯弯,“那我可有口福了”。

      暖过身的孙大娘从灶台边站起身,“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阿梧听罢拿起搭在圈椅上的外衫,递了过去“孙大娘你披着点这个,外头冷,可别冻病了,”怕她推辞,阿梧继续道:“等晚点我给你送陶盆的时候,你再还我”。

      想到料峭的寒意,孙大娘打了个哆嗦,点头接过套在身上,走之前还留话,“哪天得空,我做一桌好菜,带你表哥一块去吃啊。”

      菜是要吃的,易应是不想带的。但这话不好说出来,阿梧只好含糊答应着。

      孙大娘一走,和睦的氛围一扫而空。

      阿梧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踢了脚对面的椅腿,“我去喂鸡,你把碗筷收了”。

      留下可以,但可不能吃干饭!这是阿梧对易应的定位。

      经过一早上的相处,易应对阿梧的行事作风有了一定了解,知道自己若是被她拿捏了,日子不会好过。

      正想着怎么把握相处的尺度时,左跨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心念一动,“嘶——我记得这里并未受伤,怎得如此痛,阿梧姑娘可知缘由?”面如冠玉的郎君捂着一侧跨,眼里满溢疑惑。

      见状的阿梧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语气带了丝刻意的漫不经心,“算了算了,你伤势重,去一边歇着吧。”

      擦拭、清扫、规整物品,一套下来太阳趋近日中。易应虽没干过这些活计,却也看人做过,像阿梧这样手脚慢的,他还是从一次见识,易应想:民间若都是她这般懒散的百姓,恐怕早就闹饥荒了。他都怀疑,她怎么活下来的?想至此,声音已脱口而出,“安姑娘的家人呢,怎么不和你一起住?”

      此刻,阿梧正给鸡喂食。嗷嗷待哺的鸡见到食后急不可耐,争先恐后地往圆槽里扎,还未倒完食的阿梧被扑腾的鸡踩到脚、挡住眼,低骂着挪了一步,又被另一只鸡绊倒脚,踉跄几步站稳后,顾不得分散着喂食,一股脑倒进了鸡槽里。

      擦了擦额角碍事的鬓发,阿梧弯下身,到一边的盥盆里洗手。

      栖雪山地处肃州境内,一年里,有小半年都是冬天,二月末的夜晚仍旧寒凉,盥盆里的水在外一晚,已经结冰。阿梧却不以为意,攥拳将表面薄冰怼到水里,若无其事地浣手。

      “家人?我只有一个哥哥,但去别处谋生了,平常都是我一个人”阿梧漫不经心地回答。

      肃州虽处边境、民生开放,但也混乱,不乏三教九流之辈,甚至还有内地逃来的罪犯,可谓是险象环生,易应不懂,她一个孤女是如何在此安然过活的呢?

      “那令尊令堂……”不等他问完,阿梧便不耐烦打断,“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又不是夫子。我还没刨根问底你的身份,你倒是来问我了”。甩了甩冰凉的水珠,在衣摆上胡乱擦了几下。

      从易应醒,阿梧就没问过他身份。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看得出,此人并不想暴露身份,否则最开始介绍自己名字时就说了,即使她问出个一二三来,也怕是编的。

      阿梧不远吃亏的性子易应摸了个七七八八,对于她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早就见怪不怪,极其敷衍的顺着话说,“安姑娘说的是,是易某唐突了。”

      相处半天下来,阿梧也见识到了此人嘴上功夫的厉害。看到自己平时爱坐的躺椅正被易应鸠占鹊巢,自己苦哈哈干活,他倒是自在,气不打一处来的阿梧踩住躺椅晃动的弧形底,双手叉在胸前,“起来,这是我的位置!”

      本在休憩的易应眼帘微抬,入目的就是一道逆光的俏立身影。“我伤口疼的厉害,阿梧姑娘若想坐这,得劳你扶扶我。”

      撒谎,明明刚才还能自己走呢!阿梧在心里腹诽,但现在累得慌,懒得和他掰扯,直接在一边的圈椅坐下。“还有!我家可不想你们高门大户一般保密性好,随时都有人来,若不想令人起疑,就别人前一套称呼,人后一套称呼,免得被人听到出乱子”。

      这话很有道理,易应觉得很是妥帖。“此话极是,是我疏忽了,那我以后就唤你阿梧好了。”

      幸好这人没选择叫表妹,她可受不了。阿梧暗暗想着。

      说到不让人起疑,易应想起一物,“不知我着的盔甲在何处?”

      自己落得现在的处境,就是因为那天贪图那副盔甲,阿梧卖了个关子,“那副盔甲一看就很值钱,你猜我怎么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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