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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卫侬的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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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半，正是吃饭的高峰期。卫侬带着许如故避开人多的餐厅，拐进了一个教职工与学生混用的食堂。
“这里的‘狮子头’很好吃，尝尝？”卫侬熟练地拿起两个餐盘，带着许如故找好吃的窗口。
许如故看着周围穿着各色衣服、大声谈笑着的大学生，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没有校服，没有倒计时牌，只有自由自在的喧闹声。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许如故咬了一口松软的、混着脆藕粒的狮子头，含糊不清地说：“卫哥，他们看起来……好轻松啊。”
卫侬还没有开吃，正在拌他的拌饭。也不知道他从哪看出来的，卫侬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十一假期还在学校的学生，大多都不会是轻松的那一拨。与其说是轻松，不如说是自由吧，自由的选择自己的路，自由的选择累与不累。不过可以理解，高三阶段嘛，看谁都是轻松自由的。
“你在食堂见他们，看见的肯定是轻松的，因为他们在过自己的生活。”
“那在别的地方，他们是什么样子呢？”许如故好奇，他在小说中、影视中、师长口中知道的大学生活和更真实的大学生活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呢？
卫侬拌好了饭：“先吃饭，吃完再说。”
“哦……”卫哥明明是个年轻人，却活的跟个老头子似的。
下午一点半，午休过后，卫侬带着许如故走向西区的新闻传播学院大楼，经过的校园又恢复成了宁静的样子。
这是一栋现代风格的建筑，四面被湖水环住，橘红色的外墙上嵌着大片的玻璃幕墙，上面倒映着蓝天白云。一楼大厅里，摆放着许多应届生、往届生的获奖海报和纪录片海报。
“嚯，这是‘梅赛’的获奖作品？”许如故指着一张震撼的战地照片，眼睛发亮。
“喜欢？”卫侬问。
“嗯……我对纪录片导演方向也很感兴趣。而且这个作品兼顾了现实意义、人文关怀和艺术价值，作品展现的现实问题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背后的创作团队为此做出的努力也让人尊敬。”许如故小声说。
“那我们进去看看。”
卫侬带着他穿过走廊，路过一个玻璃外墙的开放式剪辑室，能看到几个学生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时间轴。那种专注的氛围，让许如故在屋外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走到演播厅门口时，正好遇到几个学生扛着摄像机出来。
“周学姐，这段空镜我们今天重拍吗？”一个男生问领头的女生。
领头的女生穿着干练的衬衫，推了推眼镜，声音清冷：“不行，光线不对，下午三点的光和上午的光质感不一样。等明天上午看了天色再说。”
许如故看她眼熟，仔细一想，想起这位学姐的获奖海报还在门厅那里立着。她是新闻系大四的学生，刚刚拿了全国大学生记者节的金奖。
等那群扛着设备的学生走远了，许如故还站在原地发呆。
卫侬站在演播厅的门边上，看着许如故：“在想什么？”
“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像他们那样自信，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自己的专业。”许如故转过头，眼神却更加坚定。
许如故又想到了在华京时的卫哥。那时工作中的卫哥和这些人何其的相似，他们走在自己选择的道上，身负多年所学，自信而笃定。
他突然对卫哥的母校有了兴趣，东林外国语大学和东林大学在一个区，坐地铁两站、五分钟就能到。
“话说，卫哥，你们学校是什么样的？”许如故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卫侬。
卫侬正低头看摆在墙边的一台旧式黑白电视机模型，闻言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一丝笑意：“你问这个？”
“我突然想知道，卫哥是从什么样的地方走出来的。”
卫侬看他，轻声问：“想去？”
“距离这么近，我还一次都没去过。”许如故一只手揣着兜，“今天还有时间，卫哥能带我去看看吗？”
卫侬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走吧。”
语气虽然听不出好坏，但这意思就是要去了。
地铁飞速在地下穿行，窗外地铁通道里的灯光飞快掠过，落在眼里，几乎被带成了一条条的光线。地铁第二次降速，窗外开始出现大幅大幅的广告，最终停下，门外是灯火明亮的地铁站，车厢广播响起——外语学院站，到了，请前往东林外国语大学的乘客在此站下车。
两个人顺着人行道往东外的大门走去，卫侬走在外面一点，他甚至不用怎么低头就能避开地上的井盖和碎成几块的地砖，不愧是待了五年多的学校。
“我们学校不大，但很‘密’，是个长方形的布局。”卫侬站在东林外国语的大门外，用指尖比划着，“两横两纵的主路，把校园分成几块区域。学校总占地面积六百多亩，只有东林大学的五分之一，走完一圈也就半小时。”
卫侬刷脸打开门禁，带许如故进门。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楼与楼之间距离很近，人也近。你走在路上，能听见不同语言在耳边闪过——日语的清脆、法语的绵长、阿拉伯语的低沉，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多语种会议。”
学校确实是小了点。
许如故站着的位置在大门里面，前面是一栋二层的白色小楼，上面钉着三个字——行政楼。楼的一边立着一个石雕的地球，球面上有彩色的石头点在不同的地方。在他和行政楼之间，是一条东西贯穿的道路。顺着路向右看去，看到三栋楼就到了头；向左看去，就远了点，但也一眼能看到尽头的操场。
这是真小啊！
卫侬看他表情，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了，自己也笑了下。
“我们学校‘小而精’。每年的新生不超过一千两百人，共开设了53种外国语言。还有一些文学、政治学、教育学、法学、经济学等方面的专业，加起来一共76个专业，教职工应该也有一千多位。”语气平静，却暗含骄傲和自信。“小”又怎么样，丝毫不影响东外是一所国内顶尖的高校。
许如故也目露惊讶：“一千两百人分到76个专业上，每个专业不到20个人？”
卫侬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止。有的专业会有两个班、五六十人。有的冷门语种一年只会招五、六个人。”
“好家伙……”许如故是真的没想到能这么少。
卫侬带着许如故走到那个石雕地球前，指着上面的彩色石头说：“每一块石头的位置，都代表了被我们学校点亮语言的国家或地区。”
许如故这时再看这个地球石雕，就生出来了一股无以言喻的豪迈之情，通过语言连接世界，以小见大。
卫侬带着许如故顺着主道慢慢走。先向右边，也就是东边走去。卫侬指着东边尽头的那栋楼，笑着说：“我的宿舍在那栋楼，本科时住在二楼，研究生也只是搬到了四楼。”
两人向北拐了个弯，许如故看到了一个湖，和东林大学的比起来小了点。
“那栋灰楼，是我待的时间最久的地方。”卫侬指着湖旁边的，在学校最东北方的一栋灰色的楼，“那是学院楼，德语学院和好多个学院共用一栋楼。德语学院的资料室在三楼，教职工办公室在五楼。学校的学院楼和公教楼没有门禁，很多东西都是在这里磨出来的。”
许如故看着那栋楼三层打开的窗户，仿佛看见了伏案读书的卫哥，从清晨到深夜。
再向西拐去，卫侬指着右边三栋连在一起的、格外大的楼说：“那是公教楼，A座都是小教室，上专业课比较多；B座是仪教楼，需要专业设备和场景的课大多在这里；C座是阶梯教室，用来合上公共课。”
“绝大多数的课程都在这三栋楼，从我宿舍走到教室不会超过十分钟。”卫侬笑得开心，继续说，“不像东大，离得那么远。”
许如故找到了进门后那一点不同的异样，东外的校园里自行车很少，教学楼、宿舍楼下都没有，只在行政楼后面见到了一排车棚，还没停满。不像东大，路上自行车来来往往，几乎每栋楼下面都有不少自行车扎堆。
“你从没跟我提过这些。”许如故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和不满。他自己可以说是对卫哥毫无保留的，从学习到生活，什么都会跟卫哥分享，哪怕是三中在篮球场旁边修了一个很抽象的雕塑，都恨不得打个电话吐槽一遍。
可是卫哥，很少和人分享自己身边的事情，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
“你知道的，我不爱说这些。”卫侬坦荡荡。
“你……”许如故瞪卫侬一眼，几个大跨步甩开了他。可是走出去还没几步呢，又自己慢了下来，身体左晃晃、右晃晃，实际前进速度堪比乌龟。
卫侬笑了笑，像是看孩子玩，也没提速，照样赶上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