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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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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斌被正式移交给检察机关，卷宗封存。
新闻发布会上，赵刚代表市局通报了案件结果，措辞严谨，强调了证据的完整性和程序的合法性。
舆论的风暴暂时平息，“天使之家”由相关部门接管整顿，孩子们被妥善分流安置。
警局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后，赵强大手一挥，给参与案件的骨干们放了半天假。
“都给我滚回去睡觉！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眼袋都快掉到地上了！”赵队粗声粗气地吼着，自己却转身又钻进了办公室，桌上还堆着结案报告需要最终签字。
林砚没有回家。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午后慵懒的阳光。
他面前摊开的，不是结案报告，而是他自己的私人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案件中的矛盾点、江屿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以及那个突兀出现的名字——阿涅尔工坊。
他尝试通过自己的渠道查询这个工坊，结果如同石沉大海。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幽灵，只在最隐秘的角落留下过一丝气息。
这反而加深了他的怀疑。江屿绝不可能仅仅是“偶然”看到。
“林教授，还没走？”钱勇探进头来，手里提着两份外卖，“就知道你还在。嫂子包的饺子，韭菜鸡蛋馅的，非让我给你带一份，说你这段时间肯定没好好吃饭。”
一股家常食物的温暖香气驱散了办公室里的冷寂。林砚看着钱勇放在桌上的饭盒，心头微微一暖。
“替我谢谢嫂子。”他伸手打开盖子，对着钱勇微微一笑。
“客气啥。”钱勇拉过椅子坐下，自顾自打开自己那份，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案子结了，就别琢磨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疙瘩，但有时候啊，就得学会翻篇。你看老赵，看着糙，心里明白着呢，该扛的压力一点没少扛。”
林砚用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形状朴拙，透着家常的实在。
“我知道。”他低声说。
他明白团队的难处，也理解程序的重要性。但这不代表他会停止思考。
“那个新来的江屿，挺有意思。”钱勇忽然话题一转，“话不多，干活倒挺利索，脑子也清楚。就是感觉……有点太安静了，跟咱们这帮大老粗格格不入。”
林砚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是吗？”
“嗯，刚才我看他在楼下小花园，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看得出神，我过去一拍他肩膀，他反应快得吓我一跳，跟受了惊的猫似的。”钱勇比划着，“手里好像还捏着个小纸片，一下就揣兜里了。年轻人，神神秘秘的。”
小纸片？林砚想起了在吸烟区捡到的那个纸团。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饺子，心里却翻腾起来。
江屿并没有因为案件结束而放松，他显然还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调查。
吃完饺子，送走钱勇，林砚站在窗边，正好能看到楼下那个不大的内部花园。江屿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回到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了警局内部系统的访问日志——这是他作为高级顾问的权限之一。
他筛选了江屿的账号，发现就在今天上午，结案通报发布后不久，江屿曾多次、短暂地查询过与 “矿物原料进出口备案”、“特殊陶土工艺专利” 相关的数据库，使用的关键词非常专业和内行，远远超出一个新人警员的知识范畴。
更重要的是，在最后一次查询中，系统日志显示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未能成功连接的外部网络跃点尝试，目标地址经过层层跳转，无法追踪，但触发该尝试的查询关键词，正是 “Anvil”！
他在利用警局系统的跳板，尝试接触外部信息。
他在查阿涅尔工坊。
林砚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江屿的胆子太大了，也太熟练了。
他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内部电话响了，是物证管理科打来的。
“林教授，打扰了。‘天使之家’案件封存的物证里，有个东西……我觉得可能需要跟您说一下。”
“什么东西？”
“是小斌的那几件粗糙的陶土作品。我们做最后清点归档时，发现那个歪扭的小碗底部，之前被泥土污垢覆盖的地方，清理之后，露出了一个刻痕……不是字母，像是个……极简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
林砚的呼吸一滞。这个符号……他从未在案件中出现过。
“拍照发给我。原件封存，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动。”他立刻下令。
几分钟后，照片传到了他的电脑上。那符号刻得很浅，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冷静的、非情绪化的意味，与小斌那种压抑激动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
这不像小斌刻的。
那会是谁？
是那个“递刀的人”留下的标记吗？
林砚猛地想起江屿之前说过的话：
——“被迫拿起刀的人，和递刀的人，哪个更可恶？”
还有他提到的“阿涅尔工坊”……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现在林砚脑海：
也许，小斌确实是凶手，但他的行为，并非完全源于自身的反抗。他可能被某种力量引导、甚至利用了。那个真正的“收藏家”，或者与“收藏家”相关的势力，像操纵木偶一样，利用了小斌的痛苦和李静姝的“完美主义”，导演了这场谋杀。而那个符号，可能就是操纵者留下的印记。
江屿，他知道多少？
他追查阿涅尔工坊，是为了查明真相，还是……他本身就与这个操纵者有关？
林砚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小斌案的终结，不是终点，反而像是推开了一扇通往更黑暗迷宫的大门。
门后的阴影里，站着身份莫测的江屿，隐藏着神秘莫测的阿涅尔工坊，以及那个可能从未离开的、真正的“收藏家”。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属于私人领域的号码：
“喂，是我，林砚。帮我查一个名字，‘阿涅尔工坊’（Anvil Workshop），注册地可能海外，可能与特殊矿物、陶土，或者……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定制交易有关。用老渠道，注意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明白了。需要时间。”
挂断电话，林砚深吸一口气。
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而他，已经做好了独自涉入深水的准备。
他知道，下一场较量，将不再有明确的界限和规则。
而那个时而提供帮助、时而制造迷雾的江屿，将成为这场较量中，最不确定，也最关键的变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