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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市郊陶瓷失窃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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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陶瓷作坊的失窃案，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
林砚和江屿仔细勘察了现场。被撬开的门锁是很普通的工具痕迹，原料架周围脚印杂乱，但技术队初步提取到的几枚不完整鞋印尺寸普通，市面上常见。
作坊主王大有的说辞也合情合理——小本生意，丢了定制原料和客户名单，担心影响后续订单。
“警察同志，那些高岭土样品是我托了好几个关系才弄到的，准备开发新釉彩……”王大有搓着手，额头上冒着细汗，“客户资料倒是没啥机密，就是些联系方式……”
江屿蹲在原料架旁，用证物袋小心收集架角残留的粉尘。他的动作标准而仔细，从侧面看，睫毛垂下的弧度显得格外专注。
林砚的视线在他背影上停留片刻，转向王大有：“你说的高岭土样品，具体是什么渠道来的？”
“这个……就是行业交流，有些工作室会互相分享材料样品。”王大有的眼神飘忽了一瞬，“我也记不太清具体哪家了，都加着微信呢……”
典型的搪塞。
林砚没再追问，转而查看被盗的客户资料清单副本：
——大多是本地一些小画廊、文创店的手工陶瓷订单，金额不大。
看起来确实像一桩普通的入室盗窃。
回程车上，林砚闭目养神。副驾驶座上，江屿安静地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指在膝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你觉得呢？”林砚突然开口。
江屿收回视线：“现场痕迹处理得很干净，但太干净了。普通小偷不会特意去擦原料架，可架子上除了王大有自己的指纹，几乎没有其他新鲜痕迹。”
“而且他撒谎了。”林砚接道，“那些原料来源不简单。”
江屿沉默片刻，声音平稳：“需要深入调查他的社会关系和资金往来吗？”
“让老钱派人去查。”林砚顿了顿，“另外，技术队那边的粉尘分析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
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自从“天使之家”案结案后，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试探感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小斌陶碗上那个神秘的符号，蒙上了一层更复杂的迷雾。
林砚知道江屿有所隐瞒，但他无法确定那隐瞒的内容和程度。
而这个失窃案，看似平常，却处处透着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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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技术队的分析报告送到了林砚桌上。
陶瓷作坊原料架残留的粉尘，主要成分是高纯度石英和少量稀有金属氧化物，与“泥韵工坊”及“天使之家”涉案陶土中的矿物成分有部分重叠，但配比和纯度都更高。
更重要的是，在粉尘中检测到了微量的有机硅烷残留——这是一种常用于高端陶瓷材料表面处理、增强其特殊性能（如疏水、耐磨、特定光泽）的化工助剂。
简单来说的可疑之处，便是普通的小陶瓷作坊根本用不起，也不会需要这种级别的材料处理。
“这种有机硅烷是受控化学品，采购需要备案。”技术员在电话里补充，“我们查了本市近一年的备案记录，没有符合的。王大有要么有非法渠道，要么……这批原料根本不是他的。”
林砚挂掉电话，眉头紧锁。他拿起内线：“老钱，王大有那边查得怎么样？”
“正要找你呢！”钱勇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这王大有不简单。明面上是个小作坊主，背地里和好几家境外贸易公司有资金往来，虽然每笔金额都不大，但频率很高。我们查了其中一家注册在东南亚的公司，层层穿透后发现，它的大股东是另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实体，名字叫……‘火石材料有限公司’。”
——“火石（Flint）”。
林砚迅速记下这个名字：“继续挖，查这个‘火石材料’的所有关联方和交易记录。”
“已经在做了，但需要时间，这种离岸架构很麻烦。”钱勇顿了顿，“另外，王大有的通讯记录里，有个没实名的号码，最近三个月联系频繁。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失窃案前一天晚上。我们尝试定位，发现对方用了反追踪设备，信号最后消失在市东区的公共基站覆盖范围，那里人流量大，没法进一步缩小。”
“通话内容？”林砚轻轻皱眉。
“基站只记录了通信元数据，内容没有留存。但从通话时长看，每次都很短，平均不到一分钟。”
简短、频繁、使用反追踪设备——这不像普通商业往来。
林砚觉得，自己可能触碰到了某个庞大网络的边缘。
而这个网络，似乎与陶土、特殊材料有关。
它会和“收藏家”有关吗？
还是说，“收藏家”也只是这个网络的一部分，甚至只是其中一个……“产品”？
他想起江屿曾提到的“阿涅尔工坊”。那个名字像幽灵一样，在他后续的私下查询中依然杳无音信。
但现在，“火石材料”出现了。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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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江屿的处境也在变得复杂。
深夜，他再次通过加密通道收到了来自“组织”的讯息。这次的内容更加模糊，带着警告意味：
【‘泥胚’清理行动出现意外变量。‘窑火’动向异常，疑似有第三方介入搅动灰烬。暂停所有非必要接触，保持静默。重复：保持静默。】
第三方？
江屿盯着屏幕，眼神沉冷。
似乎有另一股力量也在行动。陶瓷作坊的失窃太过“及时”，就像是有人赶在警方深入调查王大有的货源之前，提前清理了现场。
这不像组织的手法——组织更倾向于渗透和获取信息，而非这种粗暴的物理清除。
难道除了警方和组织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盯着这条线？
这些人是谁？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更让江屿警惕的是“窑火动向异常”这个说法。“窑火”是组织内部对某个长期监控的、与特殊材料非法交易相关的危险人物的代号。
这个人行事隐秘，手段残忍，组织追踪多年都未能摸清其全部底细。如果他开始异常活动，只能说明，陶土这条线索牵动的东西，可能比预想的更深、更危险。
江屿迅速清除了通讯记录。他需要重新评估局势。
——棋盘上可能还有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玩家。
而林砚……江屿想起他审视自己的眼神，那种冷静下压抑着的怀疑和探究。
林砚太敏锐了，他已经注意到了陶土线索的特殊性，也在私下调查。如果让他过早地接触到“窑火”或者那个潜在的第三方，不仅会打乱组织的计划，更可能让林砚陷入无法预料的危险。
江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
——那里曾经沾着深蓝色的矿物痕迹，现在早已洗净，但那种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他需要更小心地引导，既要让林砚继续调查陶土线，又要控制调查的节奏和方向，避免他过早触及核心危险区。同时，他还得暗中查清楚那个“第三方”究竟是谁，以及“窑火”到底想干什么。
这就像在悬崖边的钢丝上跳舞，而脚下的迷雾正在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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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砚明显感觉到调查遇到了无形的阻力。
钱勇那边对“火石材料”的追查进展缓慢，境外法律程序繁琐。王大有的审讯也陷入僵局，他一口咬定那些特殊原料就是“行业交流”得来的，至于具体来源，“微信群里好多人，我哪记得清每个名字”。
更奇怪的是，原本表示愿意配合提供微信聊天记录的王大有，第二天就改口说手机不小心摔坏了，开不了机。
技术队检查后发现，手机主板确实有物理损伤，但损伤痕迹很新，不像是意外摔落。
“有人威胁他，或者收买了他。”赵刚听完汇报后下了判断，“这案子不简单。老林，你觉得跟咱们之前的‘收藏家’案有多大关联？”
“材料上有重叠，但作案手法和动机完全不同。”林砚沉吟，“我现在怀疑，我们可能撞见了一个……更大的东西。”
“更大的东西？”
“一个涉及特殊材料非法交易、可能跨国运作的网络。”林砚指着白板上逐渐增加的线索点，“‘泥韵工坊’的特殊陶土，‘天使之家’案里出现的类似材料，现在又是这个失窃的高纯度原料……这些材料不是普通市场流通的，它们的来源、加工工艺、用途，都可能指向一个我们还不了解的灰色领域。”
赵刚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收藏家’可能只是这个网络下游的一个……客户？或者一个‘作品’？”
“不排除这个可能。”林砚顿了顿，“但这也只是推测，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就在这时，江屿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文件。
“林教授，赵队。技术队对王大有作坊附近路段的监控进行了扩展排查，发现失窃案当晚，有一辆无牌灰色面包车在案发时间段出现在作坊后巷附近。由于角度问题，没有拍到清晰车牌或下车人员，但车辆离开时，后车厢似乎有轻微下沉，符合装载了重物的状态。”
“车辆去向？”
“驶出监控范围后失去了踪迹。但我们在排查沿途其他社会监控时，发现这辆车的车型和特征，与三个月前邻市一宗化学品原料失窃案中目击到的可疑车辆高度相似。邻市警方当时没有找到这辆车。”
跨市作案，目标都是特殊原料。
林砚和赵刚对视一眼。
——这绝不是孤立事件。
“把案件资料调过来，并案分析。”赵刚下令，“老林，你牵头，成立个临时小组，专门跟这条线。江屿，你协助林教授。”
“是。”江屿应道，表情平静。
但当他转身整理文件时，林砚注意到，他的指尖在纸张边缘无意识地按压了一下，留下一个细微的折痕。
那是一个极小的动作，却让林砚心中一动。
——江屿在紧张，或者至少，在高度专注地思考着什么。
他在想什么？
是关于这个突然变得复杂的案件吗？
还是关于……别的什么？
线索开始交织，但真相似乎还在更深的黑暗中。
而原本清晰的对峙局面，因为新出现的模糊车影、跨市案件、以及可能存在的第三方势力，正在变得浑浊不清。
林砚隐隐感到，自己正在被卷入一个远比想象中庞大的旋涡。
而身边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究竟是漩涡中的同行者，还是漩涡本身的一部分？
答案，依旧隐藏在下一个转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