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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B-17号仓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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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在两点开始。重案组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赵刚、钱勇、还有几个骨干队员都在。白板上已经贴满了线索图和照片。
林砚先通报了技术队的最新发现，包括那些被删除的聊天记录碎片和原料成分对比结果。
钱勇接着汇报了对王大有社会关系和资金流的深入调查——他越查越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表面是个小作坊主，背地里却和至少七八家境外公司有联系，虽然每笔交易金额都不大，但频率稳定，持续了三年多。
“像个长期的小额采购网络。”钱勇总结道，“王大有可能是这个网络在本市的一个终端接收点，或者……质量测试点。”
“测试点？”赵刚皱眉。
“对。那些高纯度原料用量不大，更像是用来做实验或小批量试产的。王大有那个作坊的设备虽然旧，但足够做一些基础的材料性能测试。而且他微信里加了好几个本地陶艺工作室和画廊，可能是为了收集市场反馈。”
林砚走到白板前，用马克笔把几个关键点圈起来：“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可能是一个链条的末端。最上游是原料供应——‘火石材料’这类公司；中间是加工和测试——王大有这样的点；下游是成品输出——流向哪里？艺术品市场？还是……其他用途？”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大家都在消化这个可能性。
“其他用途指什么？”一个年轻警员问。
“不知道。”林砚诚实地说，“但‘收藏家’案里的那些陶俑，显然不是普通的艺术品。”
江屿坐在会议桌末端，安静地做着记录。他的笔尖在纸上流畅移动，但仔细看会发现，他记录的不仅仅是会议内容，还在角落用极小的字迹标注着一些关联点和疑问。
这是他的习惯——把碎片信息可视化，帮助思考。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很轻微，但足够让他动作一顿。
是加密频道的提示。
但也仅仅顿了一下，随后他立即面不改色地继续记录，直到会议告一段落，大家开始讨论下一步分工时，才起身借口去洗手间。
走廊尽头的隔间里，江屿锁上门，快速查看了那条简短的信息：
［‘窑火’接触了新的‘陶工’。坐标已发。风险等级：高。建议：观察，勿介入。］
信息附带着一个地理位置——市东区的一个老旧文创园区，里面有不少独立工作室。
江屿删掉信息，打开水龙头洗手。
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手腕，让他清醒了几分。
“窑火”在行动。
而且这次的目标更明确——直接接触“陶工”，也就是实际的操作者。
这说明对方的行动在升级，从清理渠道转向了控制或招募生产者。
问题是，警方现在也盯着这条线。如果林砚他们顺着原料线索查下去，迟早会和“窑火”碰上。
而以“窑火”的行事风格……
江屿关掉水龙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眼神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冷静，也格外疏离。
——他得做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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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林砚正准备去资料室调阅一些旧案卷宗——他想看看过去几年有没有类似特殊材料失窃或相关艺术品犯罪的记录。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江屿从楼下走上来，手里提着两个纸袋。
“林教授。”江屿停下脚步，“刚才路过西点店，买了点面包。您中午好像没去食堂。”
他把其中一个纸袋递过来。透过半透明的袋口，能看见里面是几个牛角包和一瓶酸奶。
林砚愣了一下。这不是江屿第一次做这种看似关心的小举动，但每次都会让他感到一丝违和：
——这种过于自然的照顾，不太像上下级，反而更像……某种习惯性的关注。
“谢谢。”他接过纸袋，“你下午不是去整理监控分析报告了？”
“刚弄完，顺便出去透了透气。”江屿的语气自然，“另外，我在整理资料时发现一个细节，不知道该不该提。”
“说。”
“王大有失窃案发生前一周，他的作坊曾经订购过一批包装材料——特制的防震泡沫和恒温箱。但失窃案里丢的是原料，不是成品，按理说不需要那种级别的包装。”
林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采购记录有吗？”
“有电子发票，我打印出来了。”江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收件人姓名电话都是王大有的，但送货地址……不是他的作坊。”
地址栏写的是市东区那个文创园区的一个仓库编号。
和“窑火”新接触的“陶工”在同一个区域。
“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个？”林砚看着江屿。
“整理流水时发现的异常支出。”江屿的回答滴水不漏，“而且那批包装材料的价格不低，比丢失的原料总价还高。我觉得不太合理，就多查了一下。”
确实不合理。
除非……王大有准备发货的，是比那些原料更贵重的东西。
“仓库的租赁人查了吗？”
“查了。登记在一个文化公司名下，法人是外地的，公司已经半年没交租金了，仓库实际上处于闲置状态。物业说偶尔有人进出，但没固定人员。”
一个空壳公司，一个闲置仓库，一批高价包装材料，一个在失窃前可能存在的“待发货物品”。
这条线索的价值，远超那辆灰色面包车。
林砚看着江屿，对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里近乎锐利，好似猎手发现踪迹时的专注凝视。
“做得很好。”林砚最终说，“把仓库地址给我，我安排人去查。”
“需要我一起去吗？”江屿问。
林砚犹豫了一瞬。理智告诉他，江屿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对调查有帮助。但某种更深层的直觉在拉响警报——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太多谜团，让他参与核心行动，风险未知。
“你先继续整理邻市案子的关联材料。”林砚做出了决定，“仓库那边，我和老钱去。”
“明白。”
江屿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转身离开。但在楼梯拐角，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目光扫过走廊另一端的窗户——那里正对着警局后院，几辆外出执勤的车刚刚启动。
他的指尖在裤缝边轻轻敲击了两下，像是某种下意识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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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林砚和钱勇带着两个队员，赶到了那个文创园区的仓库。
园区比想象中冷清。大部分工作室都关着门，只有零星几间亮着灯。仓库区在园区最深处，一排排灰色的铁皮房子，编号已经斑驳。
他们找到了B-17号仓库。门锁是普通的挂锁，钱勇用工具轻易打开。拉开沉重的铁门时，一股混合着灰尘和奇怪化学气味的空气涌了出来。
仓库里很空。中间堆着一些废弃的建材边角料，角落里放着几个纸箱。
钱勇走过去打开纸箱，里面正是江屿提到的那种特制防震泡沫和恒温箱，包装都还没拆。
“东西还在。”钱勇皱眉，“那王大有订这批包装，是要装什么？”
林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仓库最里面的墙上——那里有一片颜色明显比周围浅的矩形痕迹，像是之前长期放置过某种大型货架或设备，最近才被移走。
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手电筒仔细照射那片区域。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几处很深的轮印，像是重型推车留下的。
“这里放过大型设备。”林砚说，“而且搬走的时间不长，最多一两周。”
“什么设备？”
林砚摇摇头。他用手电扫过墙壁，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几个很小的、排列规则的孔洞，像是固定某种管道或线路的卡扣。
“电力？通风？”钱勇也看到了。
“更像……排气系统。”林砚退后几步，观察整个仓库的结构，“如果这里放过高温设备，比如窑炉，就需要专门的排气。”
窑炉。烧制陶瓷的设备。
如果这里曾经是一个隐蔽的烧制点，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王大有提供原料，这里进行加工或试验，然后用特制包装运走成品。失窃案发生前，设备被紧急转移，只留下这批没来得及用的包装材料。
“查这个园区的用电记录。”林砚立刻说，“特别是这个仓库过去半年的用电峰值。”
“已经在查了。”钱勇掏出手机，“另外，我让物业调监控……等等。”
他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变了变：“物业说，这个仓库区域的监控，上个月刚好‘系统升级’，过去三个月的记录都没了。”
太巧了。
巧得不像巧合。
林砚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对方不仅行动干净，还提前清理了几乎所有可能暴露的痕迹。这种预判和执行力，绝不是普通犯罪团伙能做到的。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高度组织化、资源充足、而且极其谨慎的对手。
离开仓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园区里的路灯稀疏，投下片片昏黄的光晕。
林砚走在最后，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仓库门口的水泥地，突然在某处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个浅浅的印记，像是什么东西曾经长时间放置留下的压痕。痕迹的边缘，有一个模糊但熟悉的形状：
——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
和小斌陶碗底部的符号，一模一样。
林砚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个痕迹。水泥表面粗糙，符号刻得不深，但很清晰。像是用尖锐的金属工具划上去的，时间应该不长。
为什么在这里也有？
这个符号到底代表什么？
质量标记？
归属印记？
还是……某种警告？
他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天已经很黑了，手机自动打开了闪光灯模式。
而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仓库斜对面的树影下，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谁？！”林砚心弦一动，猛地站起身。
钱勇和另外两个队员立刻警觉，手电光齐齐照向那边。但树影下空空如也，只有夜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
“怎么了老林？”
“……可能看错了。”林砚收回视线，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心中的警铃已经大作。
不是看错。刚才确实有人在那里。
是在监视仓库，还是……在监视他们？
回程的车上，林砚一直沉默。手机里那张符号的照片，在黑暗中泛着冷白的光。
他想起江屿今天递过来的那个纸袋，想起对方平静地说“买了点面包”，想起那双清澈却永远看不透的眼睛。
太多线索，太多巧合，太多若有若无的关联。
而所有线索的汇集处，似乎都隐约指向一个方向——那个他既想看清，又本能地感到危险的年轻人。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掠过。林砚闭上眼睛，让思绪沉入那片黑暗的深水。
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某个核心。
而水下的压力，已经开始让耳膜发痛。
真相还在更深处。
而氧气，还够用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