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是荣耀，是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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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姝的书房被彻底封锁，取证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已经被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覆盖，但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却挥之不去。
林砚站在书房中央，脑海中重构着案发时的场景。过于整洁的环境，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高。
但那个粗糙的陶土天使，以及江屿那句“枷锁”的评论，像两根刺，扎在他的推理逻辑中。
“赵队，”林砚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重点排查两个方面。”
“你说。”赵队立刻凑近”
“第一，李静姝的‘天使之家’庇护所。我需要所有工作人员，尤其是核心护工，以及近三年来所有入住孩子的详细背景和心理健康评估。注意那些中途离开、或者行为出现剧烈转变的孩子。”
“第二，李静姝的个人财务状况和社交网络。一个致力于慈善的人，她的资金流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干净？她是否与人结怨，哪怕是潜在的？”
他的指令明确，避开了直接提及陶土成分与“收藏家”案件的关联，这是目前需要严格控制的信息。
“明白！”赵队立刻转身，开始安排人手分头行动。
林砚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已被证物袋封存的陶土天使。他走到技术员身边，低声补充了一句：“对这个陶土天使的材质，做更深入的元素分析和溯源，对比全市乃至周边地区所有已知的陶土原料和工艺品作坊记录。我要知道它的‘出生地’。”
“是，林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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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在紧张的氛围中展开。对庇护所工作人员的询问并未获得突破性进展，大多数人依旧沉浸在悲痛和对李静姝的赞美中，口径统一得近乎排练过。
林砚没有气馁，他调阅了“天使之家”的档案。在翻阅大量文件后，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吴小雨，14岁，一年前被李静姝亲自从一户存在严重家庭问题的环境中接来。档案记录显示她“乖巧、安静、适应良好”，但在一次例行心理评估的备注栏里，有一行几乎被忽略的小字：“提及兄长时情绪有短暂剧烈波动，后续回避该话题。”
她的哥哥？
林砚立刻搜索关联信息，发现吴小雨的哥哥吴峰，在一年半前于一次学校组织的户外活动中意外坠崖身亡。
一个失去唯一亲人的女孩……
林砚的提起铅笔，笔尖在“吴小雨”的名字上轻轻圈了一下，沙沙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与此同时，对李静姝财务状况的调查遇到了阻力。她的账目表面完美，但几笔来自匿名捐赠的大额资金，流向存在疑点，似乎与某个境外非营利组织有关，追查需要时间。
傍晚，林砚召集核心队员开案情分析会。江屿作为记录员，坐在角落，安静地听着各方汇报
“……所以，目前来看，熟人作案是肯定的，但动机不明。情杀、仇杀还是财杀，似乎都沾边，又都证据不足。”赵队总结道，语气有些焦躁。
“那个陶土天使呢？”老刑警石破江问，“这玩意儿到底什么意思？挑衅？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林砚刚想开口，角落里的江屿似乎因为整理记录，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支笔。
笔滚落到林砚脚边。
林砚弯腰替他捡起，递还给他。
“谢谢林教授。”江屿接过笔，声音平静。
但在交接的瞬间，他的指尖似乎无意地、极其快速地在笔杆上某处摩擦了一下。
林砚坐回位置，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自己刚才碰到笔的手指，上面沾了一点极其细微的、来自笔杆的……深色黏土痕迹。
他心中一动，猛然抬头看向江屿。
江屿已经低下头，继续记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面前摊开的记录本边缘，用极轻的笔触画了一个简笔画——一个粗糙的天使翅膀，翅膀的根部，似乎被什么线状物缠绕着。
林砚的瞳孔微缩。
笔杆上的黏土痕迹，简笔画上被束缚的天使……
——“这个天使，对她而言，代表的并非荣耀……”江屿的话冲入脑海之中。
——不是荣耀，是枷锁
江屿在用这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再次将他的注意力引向那个陶土天使，以及其背后可能代表的“束缚”与“控制”。
这不是直接的推理告知，而是一种精心设计的、看似偶然的提示。如果林砚没有注意到，或者无法理解，那么这一切就只是意外和开会无聊的随手涂鸦。
林砚沉默了几秒，在众人等待他回答关于陶土天使含义的时候，他忽然改变了原本想说的方向。
“那个陶土天使，或许关键不在于它象征什么，而在于它为什么会出现。一个象征着爱与救赎的物件，出现在一个充满控制和……”林砚的声音沉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可能隐藏着反抗的现场。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矛盾信号。”
他看向赵队：“重点重新放在庇护所内部。尤其是那些看似‘适应良好’，但可能内心积压了巨大情绪的孩子。查一查，有没有孩子近期行为异常，或者……对陶艺、手工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或天赋。”
这个指令，与他对吴小雨的关注，以及江屿的暗示，形成了无形的契合。
江屿低头记录的笔尖，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随即又流畅地书写起来。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林砚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他走到江屿刚才坐的位置，看着记录本边缘那个已经被擦得几乎看不清的简笔画，眼神深邃。
他知道，江屿正在用一种危险而聪明的方式参与这场游戏。他既不能完全信任这些提示，也不能忽视其中可能蕴含的真实线索。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技术队的电话。
“是我。除了之前的溯源，再增加一项：详细检测陶土天使表面，寻找除了死者之外的微量生物痕迹，尤其是……皮肤碎屑或汗液残留。采样要极其精细。”
如果这个天使曾被其他人长时间紧握，或许会留下看不见的印记。
而另一边，江屿回到自己的临时工位，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着一段无声的节奏。
他知道林砚收到了他的信息。这场在刀尖上传递情报的舞蹈，既刺激，又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他很好奇，林砚究竟能沿着这条他悄悄放下的线，走出多远。
而那个隐藏在庇护所光环下的、关于控制与反抗的黑暗故事，正等待着被彻底揭开。
真正的猎人，需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或者……引导另一名猎人，去发现共同的猎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不是荣耀，是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