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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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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根的阴影里，那个人影向前走了一步。
是江时序。
陆逾坐在墙头，没动。
都说站得高看得远，可陆逾看不远就算了，连下面的人的表情都看不清。
他眯起眼，看了好一会儿，墙下的人才由模糊变得清晰，他扯着发痒的嗓子问：“又要去见郑大炮吗?”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江时序仰头看着他，眼神很复杂。他摇了摇头，清晰道：“我没有告过状。”
“是吗？”
陆逾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确定什么，听不出来信还是不信。
江时序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动到支撑着身子的手上：“墙太高，你下来。”
陆逾盯了他几秒，扯下嘴角，没应声。他手一撑墙头，纵身就往下跳。
落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冲了上来，踩着的砖块也向边上一滑。
他两眼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预料里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一只手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从他身侧穿过去，抵在肩胛骨下方，形成一个稳定的支撑。
陆逾大半的重量落下下去，鼻尖蹭到对方的校服领口，不由挣扎两下。
“别动，”江时序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带着点紧张。
过了几秒，那股眩晕感慢慢褪去，陆逾手臂用力，推开江时序，踉跄着退了一步。
他别过脸：“……酒劲上来了。”
江时序收回手臂，向前进了两步，按亮手机朝陆逾照过去。
陆逾一把按住江时序的手，连摁了两下侧边键，压着声音道：“你傻啊？这光能把郑大炮从被窝里招来你信不信？”
江时序的动作停住，屏幕光从两人手缝里传出，他看着陆逾满脸写着“缺心眼”，动了动手指，熄灭了屏幕。
“跟着我，”陆逾转过头，大步走在前面，“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回去。”
江时序跟着他，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刚进宿舍门，陆逾就停下了身，江时序一个没刹住撞到他的身后，往后退了一步。
“今晚的事，”他转过身，语气里带着点威胁，“别让第三个知道。”
江时序的手抵上门框，点了点头。
或许这天的情绪波动过大，陆逾再次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他坐起身，对面江时序的床铺早已收拾整齐。
他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一推开卫生间门，就和正在擦脸的江时序打了个照面。
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水珠顺着江时序的头发滑动，滴到地上。
两人对视几秒，江时序先侧身让开：“早。”
“……早。”陆逾别开眼，挤了进去，拍了把凉水到脸上。
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门。
一看他进来，徐畅就弹到他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逾哥？你脸怎么这么红?不是，耳朵也红？昨晚着凉了?”
陆逾一把推开他几乎贴上来的脸，面不改色：“热的。”
“这天气能热红脸？”徐畅挠头，还想再问，被旁边的宋闻拽着后领子薅了回去。
“消停点。”宋闻先向讲台上的赵鹤看了几眼，才压低声音道，“逾哥，贴吧炸了。昨晚有人把课堂冲突和吴景被举报的事打包发了上去，标题更是直接：师德何在?某吴姓教师辱骂学生实录。”
陆逾拉椅子的手顿住。
宋闻把手机屏幕侧过来，快速滑动：“录音、成绩对比图、还有二中回的信息截图……料很猛。帖子热度窜得太快，但不到两小时，连帖带楼，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靠，这么快就公关了?”徐畅插嘴。
“不是公关，”宋闻摇头，表情有点严肃，“是上面想压，我打听过了，年级组一早紧急开会，要求所有班主任严查班内‘不当言论’，尤其禁止外传。”
他看向陆逾，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想内部冷处理。吴景估计暂时动不了，甚至可能……”
徐畅一听就急了：“那逾哥不是白被他骂了？”
陆逾终于坐下，把书包塞进桌肚，翻开化学课本：“你有这心，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手机。”
徐畅“嗷”地叫了一声，哭丧着脸：“别提了逾哥！老陈那是进步十名吗？那是要我手机！就我那成绩，跟斜率为零的一次函数似的，咋进步啊?”
“所以啊，人生得意须尽欢，手机没了……漫画伴！”他把语文书立起来，身子往后一靠，从抽兜摸出两本漫画。
他给自己留了一本，另一本从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给陆逾递一本：“逾哥，新到的番外，贼热血……”
话音未落，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江时序拿着张化学元素表压到已到陆逾桌上的漫画：“你的图掉了。”
江时序没有看徐畅，但徐畅就是感觉，脖子上凉嗖嗖的。
他缩了缩脖子，讪讪地把漫画都抽了回来，飞快塞进桌肚，麻利得跟在销毁罪证一样。
这次，他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地翻开了语文课本，大声读起来：“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陆逾看着被元素表压住、又迅速消失的漫画，又看了看旁边已经低头翻开笔记本、仿佛无事发生的江时序。
他挑了下眉，伸手拿起了那张不属于自己的元素表，夹到课本最后一页，翻回昨天看了一半的练习题。
这题并不难，他隐约记得这题型在江时序给的笔记最后一页有类似，可套了公式，还是卡住。
正当他咬着笔杆想得正入神，一只手把本练习册“啪”地拍在他桌上。
陆逾手一抖，抬起头，常年稳居“倒数第二”宝座的李博文凑过来，脸上堆着笑，手指却点着一道题——正是陆逾卡住的同类型。
“逾哥，这题……点拨点拨？”李博文挤眉弄眼。
陆逾瞥了一眼题，又瞥了一眼李博文，忽然笑了，身体往墙上一靠：“你觉得我会吗?”
李博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用力拍他肩膀：“哎哟我去，这就好！差点以为你要翻身了！不会就好，不会就好！”
他松了口气，身子一转，一屁股坐到徐畅旁边的座位上，把练习册往江时序面前一推，语气熟络：“江同学，听说你成绩不错，这道题，给小弟讲讲？”
江时序从笔记中抬起头，目光扫过题目，抽了张草稿纸，先是划出关键词，又进行原理的分析，最后写了几行关键步骤，推过去。
李博文伸脖子一看，眼睛瞪圆：“我操?就这么两步?”
他眼珠一转，手“啪”地按在纸上，压低声音：“江同学，你是上周才来的，明天月考肯定在最后一个考场，实不相瞒……兄弟几个就指望你了。”
他的头向最后一排仰了仰：“你能不能大发慈悲，给兄弟几个传下答案？你放心，价钱好说！”
江时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扭头看着陆逾，问：“你要吗？”
陆逾皱起眉头，他还没开口，李博文就着说：“江同学你这就不懂了吧?逾哥他从来不抄!不然能稳坐倒数第一这么多年?”
他把重音放在“倒数第一”上，搓搓手，笑嘻嘻道：“但是哥几个……”
“滚蛋，”徐畅正好回来，听见了后半句，一脚踹在李博文凳腿上，“李围脖你要点脸！要抄也是我抄，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李博文“噌”地跳起来，抓起徐畅怀里的作业本往外跑：“脸是什么，能当分数吗？能当的话你还怕手机回不来？”
“妈的，你给我站着！”徐畅嚎叫着追过去，带倒了旁边的扫把。
陆逾扶起扫把，靠回墙边，他一扭头，鼻尖差点擦到江时序的脸上。
江时序不知何时凑过来，正安静地看着他。
陆逾呼吸一滞，猛地向后撤了半步，拉开距离：“你靠这么近干嘛?”
江时序没退，又问了一遍：“你要吗?”
陆逾身子又挪了挪，把手里那本翻了一半的答案，“啪”地一声合上。
他别过头：“不要。”
江时序很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要，我也不会给。”
陆逾倏地抬眼，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时序。
江时序迎着他的视线，身子又朝他倾了倾，接着道：“但你不要，我可以给你讲。”
陆逾：……
“是吗？”陆逾拿起右上角的物理课本，在手里掂了掂：“那江老师，现在是不是可以讲了？”
江时序接过课本，直接翻到最后的目录页，手指沿着章节标题滑下：“哪里不会？”
陆逾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目录上：《电场电场强度》、《电势能和电势》、《电势差与电场强度的关系》、《带电粒子在电场中的应用》……
这上面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合起来就跟天书一样，问他哪里不会，不就是问快要淹死的人，你想学哪个姿势？
江时序抽出一张白纸，在顶端写下两个字：电场。
“这一个月，”他开口，“本质只学了这一个内容。”
他又写了一行：电场力→做功→电势能。
就这样，江时序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陆逾耳中，将教室里的嘈杂声，都压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陆逾忽然意识到，那些乱成一团的毛线，有了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