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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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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连滚带爬地窜起来,被两个跟班架着,消失在雨幕中。
陆逾穿过巷子,带着身未散的戾气回到宿舍,他推开门,按向开关的手一顿:今天停电。
他摸出手机,班级群消息已经变成99+。
陆逾点开,新消息还在跳:
班长赵鹤:@所有人再通知一次:明天早操取消,7:10直接开晨会,所有人按时到场,迟到一人,班级量化分扣5分。
小灵通宋闻:慌啥啊,老陈请假了,明早不会出现。
体育委员朱常旭:那谁点名?学生会?
班长赵鹤:不是,说是有专门老师代班抽查,抓典型。
文艺委员李想:专门老师?哪个老师闲得一大早查我们?
物理课代徐畅:只要不是吴景就行。
小灵通宋闻:他都快恶心死咱们了,怎么可能来查班?
班长赵鹤:不说了,手机没电了,都定好闹钟,别出岔子了。
陆逾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20:49。
都停电三个小时了,江时序不回宿舍,能去哪儿?
他从柜子里摸出衣服,钻进浴室将热水调到最大,可水只放了一分钟,水温就迅速降低,转眼变得冰凉。
看来宿舍楼的热水系统在停电后,彻底瘫痪。
“操。”他低骂一声,就着凉水草草冲洗后,穿好衣服坐到床上。
没关紧的窗户“框框”响,送进来的风吹过湿发,激得他浑身一抖,一个响亮的喷嚏冲口而出。
他摸了摸发酸的鼻子,在下一阵凉风吹来之前,裹上被子玩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咔哒”轻响,陆逾“啪”地关上手机塞到枕头下。
锁舌弹开,门从外部慢慢推开,应急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模糊的影子投到地上,随着门的闭合逐渐变黑。
陆逾保持着面朝墙壁的姿势,本能地闭上眼,放缓呼吸,进入假寐状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只感受到江时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到到了他的床前。
几秒后,江时序很轻的声音传来:“睡了吗?”
陆逾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没有回应,江时序等了几秒,先将框框响的窗户关上,后借着月光快速洗漱。
细小的水声停后不久,脚步声再次向他靠近。
这一次,江时序离得更近。
近到陆逾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皂荚味。
他要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闪过,黑色的人影笼罩下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上他的额头,停了几秒后挪开。
一瞬间,陆逾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所有的指责、质问,全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僵在床上,额头上那块被触碰的皮肤,开始慢慢发烫。
他到底在干嘛?
陆逾瞪大双眼,脑子里反复回放刚刚的几秒钟。
微凉的手指,温热的掌心……
他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有病?
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我有病?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过来,砸得他脑子越来越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喉咙也变得火燎火燎的疼。
他坐起来,头晕乎乎的,睁开眼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脑子却有个清晰的念头:真感冒了。
他将手伸到额头,冰凉的手一碰,有点舒服。
很好,不仅感冒,还发烧了。
从某方面来说,江时序还真是未卜先知。
陆逾往旁边扫了一眼,对面的床已经空了,他把视线往旁边一移,桌上绿色盒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翻身下床,这才发现大腿发麻,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陆逾动了动腿,挪着身子到桌前一看,退烧药。
什么时候放的?
更让他愣住的是,药旁边的被子里放着杯水冒着热气。
他看了眼时间,7:20。
迟到了!
陆逾抓起药往嘴里一扔,套上校服往门外冲。
操场上已经乌泱泱站满了人,他低着头想从队伍末尾溜进去,刚走到一半,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站住。”
陆逾的后背瞬间僵了。
吴景从队伍外侧走过来,手里拿着班级名册。
他停在陆逾面前,问:“几点了?”
陆逾喉咙发紧,想开口,却先咳了出来。
吴景在花名册上勾画两下:“七点二十五,迟到了十五分钟。怎么?硬的不来改装病了?以为装病就能博同情?”
他指指队伍:“前面站着去!”
陆逾走到队伍最前方,正对着主席台,七点的风有点凉,他低头拉拉链,拉链对了几次都没有对准卡槽。
就在他第五次尝试对准时,郑岩的声音传过来:“陆逾!上来!”
陆逾放弃拉链,朝台上走去。
“检讨呢?”郑岩手已经伸了出来。
陆逾脑子有点沉,装模作样地往右口袋摸去,正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手指却碰到了带有硬度的纸。
他一怔,拿出了一叠稿纸。
郑大炮一把夺过去,皱着眉扫了几行,一副“你竟然写了”的表情。
他把纸塞回陆逾手中:“念。”
陆逾展开那几页纸,上面的字和他的,还真有九分像……
如果不是看到整篇文章逻辑清晰,思路完整,他真觉得自己觉醒了梦游的能力。
他清了清嗓子,刚念出标题,嘶哑的声音就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嗓子里的灼烧感,似在提醒着他高烧的事实。
他硬着头皮继续念,每念一个字,喉咙如被钝刀滚动,又痒又疼。
“鉴于……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打断发言,他猛地别过头,咳得弯下腰,浑身止不住颤抖。
郑岩皱起眉,一把接过话筒,另一只手顺势在陆逾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两下。
“行了,”他压低声音,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咳成这样还念什么?”
陆逾捂着嘴,咳得眼眶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次就算了,”郑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月考进步不了一百名,大会检讨叫家长,下去,别在这咳给大家听。”
陆逾点点头,攥着几张纸,踉跄地走下台。
吴景正站在两个班之间,上下打量了陆逾一遍:“真病了?”
他让出一条道:“既然真病了,就有点病人的自觉,躲到队伍最后面去,别在这儿传染别人。”
陆逾什么也没说,走到队伍的最后方,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剧烈的疼痛从脑部蔓延,牵扯着发痒发疼的喉头泛起一阵酸涩,使本就空荡的胃也隐隐作痛。
他双手颤抖地展开检讨,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检讨内容,逻辑清晰,无可挑剔。
不是徐畅写的,徐畅不会模仿字。
也不是赵鹤写的,赵鹤没有这么像。
莫非是?
他揉了揉太阳穴,单手将检讨塞进左边口袋,意外听到塑料的索索声。
陆逾一怔,伸手摸进去,掏出一板薄荷味的润喉糖,薄荷糖的尾部缠着胶带,贴了几片独立包装的感冒药。
他捏着润喉糖,轻轻撕开铝纸边缘,掰出一粒糖,轻轻送到嘴中。
一瞬间,薄荷的味道充满口腔,有点甜,又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