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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外来者与面包与软脚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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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诺还是第一次以外来者的身份审视自己从小长到大的街区，尽管他此前听人说这里混乱无序，而他见证的种种事情也证明了这点，但看到其他人如坐针毡的表现，还是叫殷诺心里长眠已久的秩序标准大摇大摆地醒来。
退一百步说，确实挺糟糕的，可话又说回来了，也不至于这种脸色吧？
梆！
只剩半拉的绿色酒瓶砸到了车身上，把杨凯文他们吓了一跳，双手已经把枪拔了出来。
“什么？！袭击吗？！”
“不是袭击，”殷诺看到是街边年轻人扔的，“是几个混小子，大概是在比赛吧，看看谁能扔到车身上的公司标志。”
“有病不是？”杨凯文把屁股坐回去，愤愤地说，“要不是不能浪费子弹，我肯定把他们打成马蜂窝，让他们的父母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教育！”
父母大概率是没有的，或者不如没有。
他们乘坐的货车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第一家食品店，梅布尔留在车里接应，其余三人下车搬运需要回收的货物，走进店里能看到老板的防御工事做得不错，在用以通风的窗户后面装上了半面合金钢板和竖向的铁栅栏。
店面不小，但货架区域和接待客人的前台都被一堵厚墙封起来了，殷诺他们站的地方只有一张给客人整理东西放的桌子，老板就坐在前台的小窗口后面，从外面看不到他完整的人，只有一个用于递交食物的窗口。
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长杆，是用来把食物推到窗口的，用人手递交也是有风险的，抬头是大片的显示屏，写着店里的商品和价格，促销品也有单独的位置展示图片。
“我们是卢西亚阳光……”
“验证号？”老板打断了杨凯文的废话，直接问。
在杨凯文报出一串夹杂字母的数字之后，墙后的老板嗯了一声，说：“过期食品已经整理好了，把店门关上，我让你们进来。”
站在门口的殷诺听话地把门带上关好，过了一会儿，从地下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而那张桌子下面一块不起眼的地砖被顶了起来，这原来是一道通往地下储藏室的暗门，他们这才得以一见老板的真容，是个留着胡子的发胖中年人，他说：“下来吧，你们自己搬。”
他们仨跟着爬梯子下去，如这位老板所言，所有过期食品都被收拾好放在了塑料箱里，伊洛拉打开箱子，花了点时间用眼镜一箱一箱扫描清点过去，里面有面包也有饮品。
“没问题，”她确认道，“回收款会按时打到您的账户上的。”
搬货的主力是殷诺，因为他带着外骨骼设备，所以动作更麻利，一个人上上下下来回几趟就把五个箱子送了上去。在他们都回到地上后，老板自己把暗门拉下去锁上，一个人又坐回那个小窗口后面了。
钱货两清，这后面的事儿就和这位老板没关系了。
杨凯文只搬了一箱，他走在前面打开门出去，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怀抱婴儿的女性，她泪眼婆娑，却擦着眼泪努力装作体面的样子。
“不好意思，先生，如果您有余力的话，能不能施舍给我一块面包？我是个妈妈，但饿了太久，已经没有能力哺乳了……”
没有抢夺，没有武力，只有轻声细语和眼泪摆在他们面前。
有时眼泪比武器还要恐怖，杨凯文此时就不知道如何动作，“这、这是我们要回收走的，这是工作，抱歉了，女士。”
如果在工作过程中遗失了回收商品，他们是需要用原价赔偿的。
“我只需要一份面包就好，只要两三块钱，求求您……”
而一份面包的价格对他们来说并不昂贵，可以说还算便宜，伊洛拉曲着手指，搭在塑料箱的边缘。
他们在这里僵持着，而不远处已经有人站起来往店门口的方向走过来了。
“要给就给，不给就走。”
殷诺说完看了伊洛拉和杨凯文的表情，两人还在犹豫着，他就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面包塞给了面前的女士，随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了什么，女人惶恐地点点头，殷诺把她往外推了推，“去吧。”
殷诺盖好箱子抱起来，对着还在愣神的两人朝着车抬抬下巴，“快进去吧，不然就很难走了。”
他们三人都上了车，而朝着他们的方向聚集而来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在坐回车里的时候，杨凯文和伊洛拉才注意到，街上行人们的目光都直勾勾地黏在他们的车上，某种非暴力性的恐怖正追逐在他们身后，直到车辆启动，才浑身从那种潮湿阴暗的气氛中解脱。
“从我工资里扣吧。”殷诺和眼镜里的狮子AI说，反正他也没指望着拿这份工作挣钱。
“我转给你吧，诺兰。”伊洛拉后知后觉，好像是殷诺提醒他们才能及时离开刚刚那个地方。
“……好吧，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我真的很缺钱。”
他们俩转完账，杨凯文好奇地问：“你刚刚和那女的说了什么？”
“我说……”殷诺选择说实话，看看他们的反应，帮助自己校准这个新身份应该做出的表现，“让她别带着那个孩子了，如果被看出来，容易被误会。”
杨凯文没听懂他这个省略关键词句的思维，“什么意思？误会什么？”
“那不是她的孩子。”
殷诺前几天见过那个女人，那时候她可没抱着孩子，说辞也不是这个。
“不是？她把别人的孩子抢走了吗？这得报警吧！”伊洛拉焦急地问。
要是有胆子烧杀抢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早就跟帮派混了，殷诺说：“应该不算吧？捡到的死婴。”
欺骗是真的，没钱也是真的，她在捡到死婴之后装成哺乳妈妈，试图多博得一点其他人的同情，好增加自己得到食物的机会以便能活下来，可是对于施舍者来说，一丁点的谎言都会印证了流浪者的卑劣。
他担心有人看出来婴儿的不对劲之后对方被打死。
没人说话了，也没有人为什么会捡到死婴这样的问题。
终于，还是梅布尔打破的沉默，“快到下个地点了。”
然而，这次回收可不比第一次轻松，他们拿着箱子出门的时候就被一群流浪者围起来了。他们铅灰色的面庞上挤满了对于食物的渴望，那些满布冻疮的手掌一丛丛地伸过来，应和着他们嘴里源源不断的恳求。
“我和我的狗都需要食物，不给我吃的也行，拜托给小家伙一点……”
“我的腿残疾了，很可能渡不过这个冬天了……”
“拜托您……”
拜托您——好心人——求求您——救救我……
“等等、等等！别挤！！”
人群越来越密，越缩越小，把他们架在中间，杨凯文一个趔趄手里的箱子摔倒在地，食物——可以填饱肚子，延续自己生命的救命灵药就这么大敞着等待采撷。
“谢谢您！”他们的泪水冻在脸上，号啕着抢走箱子里的过期食品，“谢谢您，好心人！保佑您！”
真有神的话，还是先保佑这群人比较好，殷诺想。
“不要抢了，不要抢了！我没有要给你们！”
杨凯文感觉自己的工资飞似的消失了，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然后，他们培训十组的人都听到了那个狮子吉祥物的声音，“对方已经涉嫌到危害公司的财产安全。”
“本次允许各位开枪射杀，请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哦！”
在智能眼镜的视觉中，那些流浪者的面孔被一个个的黑色人形靶替代，一圈圈的白色圆环套在他们的大脑和心脏上。
“请不用有任何负担，为了员工的心理健康，我们将模糊读取到的现实影响。”
“真恶心。”殷诺在混乱中呢喃。
“不至于吧！”伊洛拉难以理解，“只是、只是些面包而已，他们抢确实不好，但是直接开枪杀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敬告员工伊洛拉，为保护人身及财产安全，我们有权使用法案保护自己，请相信，法律是站在我们受害者一边的！”
“不是这个意思——”
砰——殷诺抽出枪朝着人群的方向开枪，子弹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打在想要拿走面包的那只手的前面，他笑了声，歪歪头说：“打偏了，说了没打算给你们，耳朵聋？放回来。”
滚烫的，黑灰色的痕迹印刻在地面上。
他手里的枪管发烫，而殷诺没有让它冷却下来的意思，有人抱着食物就跑，也有人有眼色地放下了手里的食物，他没管放回来的人，而是追着抢走回收食品的人瞄准射击。
擦个衣服边警告他们而已，在这个情况下还不肯放手的，日子肯定难过下去，殷诺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
都算老家同乡，指不定什么时候要依靠流浪汉的情报网呢，他们过来得这么快一定是有人提前通过气了……而且扣钱的是杨凯文，关他什么事。
等人都跑光后，殷诺蹲下身捡起塑料包装的各种回收食品，一个接一个地扔到杨凯文那个快要见底的塑料箱里面。
杨凯文面色铁青，想道谢又碍于自己见到殷诺的第一面就口无遮拦地阴阳怪气他来得晚，现在下不来台，他哆嗦着说：“诺兰，我对你有所改观了……”
有时候话别说得太快。
“凯文，我看你射击成绩挺好的，可关键时刻不会开枪又顶什么用？这就是你工作的态度？和你同组还真是荣幸啊，”殷诺用枪身敲敲他的塑料箱，舔了舔自己的虎牙保持着微笑说，“起来吧，软脚虾。”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