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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酒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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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上来的时候,贺文隽的电话刚好打过来。
“谢帆,出来喝两杯?”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轻松的笑意,“项目批下来了,算庆功,我请客。”
谢帆白天一天在家宅着,这会儿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闻言随手扯了件黑色外套套上,指尖勾着车钥匙晃了晃:“地址发我。”
这事儿不在他,算是借着季燃的面子逼张启明办下来的。本来还以为那二世祖会故意再拖延会儿。
酒吧里人声鼎沸,重低音震得人耳膜发颤,霓虹灯光混着烟酒气,在空气里织成一张迷离的网。
贺文隽选了个靠窗的卡座,他们以前就爱这地儿,视野敞亮,桌上摆着几瓶冰啤酒。
谢帆刚推门进去,就有几道目光黏了过来。吧台边的调酒师朝他扬了扬下巴,熟稔地喊了声:“帆哥,老位置给你留着了。贺哥也在那儿呢。”
他颔首示意,穿过舞池时,一个穿着吊带裙的漂亮女生端着杯鸡尾酒拦住他,眉眼带笑,语气娇俏:“帅哥,赏脸喝一杯?”
谢帆脚步没停,只是伸手接过酒杯,指尖碰过杯壁的凉意,他冲女生笑了笑:“谢了。”
径直走向贺文隽的卡座。女生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没回过神,转头凑到吧台边问调酒师:“他谁啊?这么酷。”
调酒师擦着酒杯,轻笑一声:“谢帆。咱老板的朋友,之前帮老板看过场子。别看他话少,上次有人在这儿找茬,他三两下就撂倒了三个。不过你别琢磨了,他从不跟人搞暧昧,再漂亮的人来搭讪,也就接杯酒的事儿。”
女生娇俏的“噢”了一声,看着谢帆的背影,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贺文隽看见他进来,立刻挥手招呼:“这边!”
谢帆走过去坐下,把那杯没动过的鸡尾酒搁在桌角,拿起一瓶啤酒,指尖抵着瓶盖轻轻一撬,发出清脆的“啵”声。他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冲淡了些许热意。
“可以啊贺哥,效率够高。”谢帆挑眉,手肘撑在桌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酒瓶,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贺文隽笑了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还不是托你的福,上次那事儿靠你‘出卖色相’,不然哪能这么顺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朝谢帆投来的视线,又落回谢帆脸上,犹豫了几秒,终究没提张启明三个字。谢帆看起来状态不错,眉眼舒展,没半点被烦心事缠上的样子,他便把到了嘴边的担心咽了回去。
谢帆也没有把可能跟张启明闹不和的事情说出来,办成了就好。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项目聊到赛车,话题自然而然拐到孤儿院。谢帆说起小橙子今天主动牵了他妈妈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嘴角弯起的弧度软得不像话,和刚才在人群里那副疏离模样判若两人。
“那小子总算松口了。”贺文隽跟着笑,眼底漫过些感慨,“说真的,以前我哪想过自己会往孤儿院跑。”他仰头喝了口酒,想起第一次跟着谢帆去的场景,满院的月季花香,孩子们叽叽喳喳围上来喊“谢爸爸”,谢帆蹲在地上给小孩系鞋带的样子,温柔得不像话,“最开始是被你拽着去的,觉得麻烦,后来看着那群孩子围着你转,看着你把奖金买成零食和绘本送过去,倒也觉得挺有意思。”
他看着谢帆,语气认真了些:“你啊,看着浑身是刺,拒人千里,其实心软得很。那群孩子被你照顾得,一个个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谢帆愣了愣,随即低笑一声,拿起酒瓶和他碰了碰,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瞎扯。”嘴上这么说,耳尖却悄悄红了。他想起小橙子今天塞给他的那颗橘子糖,甜意好像还残留在舌尖,带着点暖融融的温度。
谢帆其实,非常需要别人需要他。贺文隽很知道这点。
没过一会儿,又有个穿着潮牌卫衣的男生走过来,手里拿着杯威士忌,笑着对谢帆说:“兄弟,看你挺面熟,要不要拼个桌?”谢帆抬眼扫了他一下,摇了摇头,男生识趣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贺文隽看着他游刃有余又始终保持距离的样子,忍不住笑:“两个了啊,我可看见了,你这鸡尾酒,就不是自己的钱买的。”贺文隽点了点刚刚被谢帆端过来的鸡尾酒,“让人家看着吃不着,你这人忒没劲。”
谢帆挑了挑眉,没接话,只是又灌了口酒。
酒过三巡,谢帆看了眼腕间的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他起身告辞:“差不多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贺文隽跟着站起来,顺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不用,几步路的事儿。”谢帆摆摆手,抓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推门走进夜色里。
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人清醒了几分。谢帆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家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路口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拐过一个僻静的巷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混着酒气,黏腻得让人不舒服。
谢帆的脚步顿住,没回头,指尖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谢帆。”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张启明从巷口的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眼神里却藏着怨毒,身后跟着两个像是朋友一伙的人,却都缩着脖子,不敢靠前——上次季燃为了谢帆,主动给他出头落他的面子,他那天拉去吃饭的狐朋狗友在后面全看着,叫他几天心里不舒坦。
这也就算了,事办了,突然发现谢帆还把他联系方式拉黑了。
“跑什么啊?”张启明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心虚的狠劲,“上次饭桌上没聊够,今儿个正好,咱俩好好聊聊。你要是嫌弃我是个大男人,我给你找俩干净的妹妹…”
谢帆这才转过身,眉眼瞬间冷了下来。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衬得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温度,只剩淬了冰的戾气。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沉得像深夜的古井,带着股拒人千里的狠劲。
张启明的脸涨得通红,他回去越琢磨越不对劲,季燃哪里还会对圈外人这样。这谢帆肯定是被季燃包养的…但他却不敢像上次那样放肆,只是梗着脖子说:“我刚开了一局赌桌,跟我上去玩玩咋样…”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谢帆猛地逼近的动作吓了一跳。
谢帆往前跨了一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抬手攥住张启明的手腕,指节用力,捏得对方疼得龇牙咧嘴,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的力道极大,张启明身后的两个男人刚想上前,就看见谢帆抬眼扫过来。
“我录音了,你们也不想张局沾上点什么被停职调查吧。”
“我再说一遍。”谢帆的声音压得很低,字字清晰,带着酒气,却更显慑人,“别来烦我。”他稍微松了点劲,膝盖却顺势顶在张启明的膝盖弯处,对方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你他妈…不就是个卖…”张启明又疼又怒,却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压低声音骂,眼神里的怨毒更甚,却被谢帆的眼神钉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谢帆冷笑一声,松开手,顺势往后退了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着一抹嘲讽:“再跟着我,下次手腕就不只是捏捏而已了。”
他的眼神太凶,那股子狠劲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张启明想起季燃的警告,又看着谢帆这副狠戾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竟一时不敢再上前,连狠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谢帆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稳,黑色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夜色里。
张启明缓了半天,才揉着发疼的手腕,看着谢帆消失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咬着牙低声骂了句什么,又怕被人听见,赶紧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