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妖魔鬼怪快离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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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风睁开眼，眼里是满目的沉红色，连天边都透着不祥的血光。
身体剧烈的疼痛提醒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艰难地扭头，正对上爹死不瞑目的脑袋。鲜血从他和不知名的人身下渗出，浸染每一寸土地。
远处有连绵起伏的小山堆，在血红落日下散发出淡淡的法力波动。
尸山血海，阿鼻地狱。
“嗯……还有活着的？”轻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下一瞬出现在面前，那双曾经温和的眼睛戏谑地盯着他，手里的长剑翻转一圈，下手时却刺了个空。
宋清风喘着粗气，仅仅翻个身就好像要晕过去，全身上下都传来刺痛。他压在一具尸体上，低头一看，是一直照顾自己的奶妈，所有人都没了气息，呆呆地翻着白眼。
“唔——”长剑将他的腹部贯穿，尖锐的刺痛让他喉咙发出干涸的声音。
“唐……唐居时，为什么……”
那人把长剑抽出来，嘴角带着凉凉的笑意:“啊，原来是你，真抱歉现在才认出来。”
“为了永除后患，我想，你可能会死的久一点。”唐居时附在他耳边，像说情话一样吐出温柔的声音，“会死的很痛苦。”
什么叫，死的久一点?
他好像知道宋清风在想什么，眼睛弯弯地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宋清风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好像一直在尖叫，但是耳朵里听不见声音，痛苦都变成了麻木，只有冰凉的触觉，手脚被切掉，躯体被分解，被细细地剁碎的触觉，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死，只记得自己在神志不清地求饶，连以前唐居时怎么逗都不肯喊的师父都被翻来覆去地念。
“师父，好疼，真的……放过我吧……”他在心里喊，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个更痛。
“真是可怜呐，不过怎么还没死，太痛苦了吧。”唐居时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我都不忍心了。”
“师父，师父，我求你了……”隐约能看出是嘴巴的肉沫浸在血水里蠕动，宋清风还留存着意识，不知怎的，一切忽然静止了。
“喂，喂，醒醒，别求你师父了。”清朗的声音落在身上，“你师父怎么你了，叫的这么惨。”
宋清风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到床边那张熟悉的脸，抬手就掐住了唐居时的脖子。
“唔你……”唐居时脸色涨起来，眼前发黑，不停地蹬踢推却都穿透了对方的身体，宋清风单手掐着他的脖子纹丝不动，冷冷地看他的呼吸逐渐微弱。
“师父！”小乞丐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赶紧冲过来，手足无措一阵跑去翻唐居时的行囊，随便什么符纸法器都往宋清风身上扔。但是没有法力催动的那些东西如同废纸烂铁，只是落寞地砸在床上，发出软软的碰撞声。
最后一块玉石砸在床上，滚了几圈，躺下的瞬间阵法展开，明亮的白光几乎穿透宋清风的身体。宋清风皱起眉头，把手里的人甩在墙上，自己迅速穿墙逃出。
唐居时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上。
“师父，师父现在怎么办?”小乞丐赶忙过去把唐居时搀起来，对方脸色灰败，大口地呼吸空气，脖子上的紫红指印根根分明。
“……随他去，就当没见过。”过了好长时间，唐居时才沙哑着声音道，“活了三百多年还分不清谁是谁。”
他不知道幻境中宋清风经历了什么，就算那个“师父”与他相似之处再多，他也不是他，他只是唐居时，一个十四岁的道士。
雨寐村的鬼怪已除，庆功的小聚餐也吃了。来去仓促，两人被留下过夜，唐居时住在汉子家，小乞丐则留宿在一个大娘家里。
大汉家里有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有一个还在咬手指的特别喜欢唐居时，咿咿呀呀地学着念他的名字。
“唐……区，时。”黑亮的孩童眼睛闪烁着懵懂，他们在院子里休息，小孩看着月光下的道士，嘴角流下了口水。
“哥哥这么好看啊？”唐居时笑着逗他，直接用袖子把小孩口水擦了，又教他念，“爹……娘……”
“爹……娘……”
“对了~”
“还是听你的话，我们说了那么多遍都不听。”女主人出来收衣服，笑呵呵地说，“村子里孩子也多，村长说要去找个先生来教书了。”
唐居时闻言扭头道:“这里之前没有先生吗？”
“有，现在生了病躺在床上。村长是要找个先生先替着，等这位先生好了再换回来。”
唐居时若有所思地抱着娃娃，被湿漉漉地啃了一口胳膊才反应过来，轻轻蹭了一下孩童柔软的脸颊。
日出雾露馀，东皋事理耕。待唐居时悠悠一梦醒来，这间屋子只剩下了他和两个熟睡的孩子。小乞丐大大咧咧地从门口冲进来，正好看到唐居时在舒舒服服地伸懒腰。
“哟小乞丐，起这么早?”唐居时听到动静看过去，表情一愣，“……你怎么穿成这样?”
小乞丐低头看自己的旧袄裙，没觉得哪里奇怪:“怎么了？大娘叫我穿的，说是花姐姐的旧衣服。”
“你是女的?”唐居时仔细看去，才在小乞丐眉眼间辨认出一点柔和——实际上是自己强加的，如果说柔和，宋清风可能更像个女子。
小乞丐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连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中午唐居时出去找人，看到头发乱成鸡窝，衣服皱成一团，脸上抹着泥灰还咧嘴笑的徒弟，心道这个年纪别说男女了，人畜都不一定分的出来。
“我们这个月大概不走了。”唐居时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村长留我在这里教书。”
小乞丐已经和那些孩子混熟了，高兴的不行，回过劲儿才问:“你还会教书啊？”
“你师父什么都会，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柴米油盐，区区教书，有什么难的。”
“你知道我名字怎么写吗？我想学。”
唐居时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不关心徒弟，刚认识那会儿她还没有名字，现在不知道哪里来的名字。
“我叫阿四，和你姓的话，我就叫唐阿四。”小乞丐瞥他一眼，鞋底子搓着地上的泥巴，“我自己起的名儿。”
唐居时像往常一样拍拍她脑袋:“明天教所有人写自己的名字，咱们先去吃饭，一天没吃东西，你师父要饿死了。”
阿四疯玩一阵肚子也饿的不行，回想起大娘做的饭顿时砸吧嘴道:“我们去大娘家吃饭吧，花姐姐和大娘做菜可好吃。”
“我记得大娘家有五口人，咱们还是去小店里吃吧。”那家店是村子唯一的店，卖茶水吃食也卖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阿四喜欢那里，闻言乐呵呵地跟着去了。
“这位小兄弟，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唐居时两人快走到店门口时被拦住了，是个穿着奇怪道服的少年。阿四看了一眼这个白白净净的小道士，又看了自己师父一眼，同样的话，怎么唐居时说就像个坑蒙拐卖的骗子，这人说出来就一身正气。
唐居时眼睛一亮，抬手就勾上那人肩膀，笑嘻嘻地说:“同道中人啊，我也是道士，敢问兄台姓甚名谁?”
那少年有些慌乱地避开唐居时的手，皱着眉头说:“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行。”唐居时收回手，转头对老板说，“来两碗面。”
“媳妇儿两碗面！”老板一边说一边自己也往后厨去了。店小，只摆了两副桌椅，唐居时也不见外，拉着阿四坐到少年的旁边。
“你既然是道士，可知道这里有什么邪祟吗？”少年开门见山道，“师门派我下山除妖，我只隐约感觉这村子有些奇怪。”
“我叫唐居时，今年十四岁。”唐居时回道。
少年细长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哦，她叫唐阿四，芳龄五岁。”唐居时介绍完，看向对面的小道士，“打听消息之前先报上名号。”
“绪竹，十五岁。”少年不情不愿地说。
“之前确实有个膏肓鬼啊，它还害的我和我朋友反目成仇了……这个暂且不提，我也觉得村子还有古怪。”唐居时略带兴奋凑上去小声说，“咱们晚上去探探?”
绪竹身子僵硬地往后仰，视野被唐居时的脸占满了，半晌才点点头。看着唐居时缩回去接过面开始吸溜吸溜他才缓过神来，明明自己年长一岁，可是总被面前这人牵着鼻子走。
实在是……让人不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妖魔鬼怪快离开（3）